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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镇西:“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我的张老师

2016-09-10 李镇西 镇西茶馆

(50多年前西南师范学院学生证上的张老师)



 “你就是刚转来的?”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1975年8月底,我在老家仁寿读完高一,转学到乐山五通桥中学时,班主任张老师便用这句并不算热情的话迎接我。我一抬头:三十多岁,高个,椭圆脸,一双美丽的眼睛微微凹进去,鼻梁便更显挺拔。我想到了电影里的外国女郎。其实张老师的装束很朴素:白衬衣、浅色裤子、白凉鞋。


我点点头。张老师不再说什么,向我一招手便径自朝教室走去,我胆怯地跟在后边,心想:“这个老师好像有些冷淡。”


虽说第一印象不太好,但张老师很快便征服了我。她富有魅力的教学艺术,使枯燥的物理课妙趣横生。张老师性格特别耿直率真,待人直爽、坦荡、热诚,没有半点客套(我之前感到的所谓的“冷淡”,纯属我的错觉)。张老师由衷地爱自己的学生,但并不是口头的问寒问暖或婆婆妈妈地管个没完。她随和、豁达、不拘礼节,使每个同学都与她亲密无间。渐渐地,我当然也和张老师“没大没小”起来。


“张老师,帮我缝一床被子!”开学第一天报完名,我抱着被褥大大咧咧地闯进了张老师的家。


“你会找人呢!──下午四点钟来拿吧。”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下午到点,我准时来取,却见同班一女同学在给我缝被子,张老师在一旁备课。那年头的中学生,男女界限特别严明,我红着脸说:“张老师连被子也不会缝!”


张老师听了,有点“恼羞成怒”:“你这鬼娃儿,帮了你的忙还要说我!”


其实,我早就听说张老师不会做家务:煮面用冷水,切豇豆一根一根地切……看来是真的了。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我的成绩好,尤其是物理成绩特别好吧,反正张老师喜欢我并特别信任我,我因而十分得意。我会写作文,于是,班上的学工挑战、支农申请、学期总结等等,张老师统统交给我。她还不止一次地当着我的面,向其他老师夸耀:“这是我班的秀才!”


所以,“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时,上面要求各班成立“17年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罪行调查小组”,我自然被张老师“委任”为组长。


受命之后,自然要有成果,但这个“重任”把我难住了:我没有受过“17年教育”(这里解释一下,所谓“17年教育”指的是1949年到1966年期间的“修正主义教育”),到哪里去调查呢?想来想去,我想到一个自认为很“对口”的调查对象:张老师。张老师不是文革前大学毕业的吗?而且可以推断,她小学中学也受的是“修正主义教育”,找她调查不就可以了吗?


于是,一天傍晚吃完晚饭,我气宇轩昂地来到了张老师的家。她听我说明来意,也忍不住笑了:“你还会找呢?找到我头上来了!”我说:“不找你找谁呢?你接受的不正是修正主义教育吗?”


我们聊了起来,她认真地回忆,我认真地用钢笔记录。我一边记,一边咬牙切齿:“这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可真是害死人哪!”张老师说的是什么呢?记得当时她给我讲过一个“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害人”的例子,她说她在读大学(西南师范学院)的时候,同系有一个男生,俄语特别好,便到图书馆偷偷看俄文原版的《真理报》,那正是1963年前后,中苏论战正在激烈地进行,这个男生的行为被发现后,成为一个极为严重的政治事件,最后遭受了“待分配”的处分——那个年代,这已经是很严重的处分了,因为当时国家对大学生包分配,而“待分配”则不知哪年哪月才会被“分配”,所以“待分配”就像八十年代的“待业”一词一样,其实就是失去了工作。记得张老师讲到这件事的时候,语气里不无惋惜,但她仍然似乎是言不由衷地补充道:“这就是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对人的毒害!学了俄语不好好为人民服务,而是里通外国。”


我听了之后,也唏嘘不已。


 

张老师一直非常欣赏并信任我,对我很好。其实张老师并不是只对我一个人好,她真诚而平等地爱着每一个学生,也绝不容忍有学生不尊重别人。我曾为了取笑班上一位年龄较大的农村同学,在他桌子上赫然写下一行毛笔字:“祝你安度晚年!”张老师知道后异常愤怒,当着全班指着我的鼻子勃然大怒道:“李镇西!你简直被我惯坏了!……”我伏在桌上痛哭不已。


太不给我面子了,太伤我自尊心了!以后几天我都不理张老师。过了好久,我自觉惭愧,面对张老师,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张老师……”


“怎么?还是要理我啊?”从此张老师不再提起此事。张老师虽然是女教师,但非常爽快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甚至连“苦口婆心”和“语重心长”都很少,更不会像有的老师那样,学生犯了错误便长时间“谈心”,还一个劲儿地追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当时是怎么想到?动机是什么?”孩子犯错,很多时候是糊里糊涂做了就做了,哪会想那么多?张老师也从不让犯错学生请家长。这就是张老师的风格。


教语文的林老师也对我特别好,因为我的作文写得好,但我的好朋友孙涛却特别讨厌林老师。一次,林老师批评了孙涛,孙涛特别郁闷。为了帮孙涛出气,我便画了一幅丑化林老师的漫画,托老实忠厚的张天贵同学悄悄丢进他的提包。第二天,张老师叫我去她办公室。我惊讶于张老师如此洞若观火,怎么会如此快捷精准地判断是我画的呢?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何给张老师认错。结果,张老师不是怀疑我,她叫我去竟是让我帮她破案!


“你暗中观察一下,看是哪个画的……”张老师充满信任地委我以重任。她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孙涛,因为她知道孙涛对林老师一直不满。她当然知道孙涛是我的好友,但她还是信任我,要我好好观察一下孙涛。我心虚,但居然每天都向张老师汇报:“好像是孙涛,但又拿不准,我再观察观察……”时间一久,张老师放弃了追查,但始终没有怀疑过我,因为她多次夸我:“你很单纯,也很聪明。”直到毕业,张老师都不知道她信任的“福尔摩斯”正是“作案者”。

 


毕业前夕,学校要求各班写“强烈要求”上山下乡的《申请书》。说来好笑,作为一项政策,当时的高中毕业生必须到农村去,这和“申请”没有关系,你不“申请”也必须去!但上面偏要这样装模作样地走走过场——这么多年来,无数中国人都这样“被自愿”过。写申请书的任务,当然就落在我的身上了!这样的公文,我是驾轻就熟,一气呵成。具体文字现在记不清了,反正都是些当时流行的豪言壮语,结尾我隐约记得,大约是说,亲爱的党啊,请考验我们吧!让我们到农村去,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扎根农村一辈子,让共产主义鲜红的太阳照彻全球!


申请书写完了,就该让全班同学签名。我想都没想,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且是排在最前面,第一个。结果被张老师“批评”:“怎么能你先签名呢?应该由团支部书记朱桂兰签第一个名嘛!”我一下感到了自己的“僭越”,脸红了。张老师却得看着我,一脸坏笑。原来她是在“幽我一默”呢!


说到毕业,我的心又开始揪了起来,因为最最使张老师伤心的,莫过于毕业那天──


当张老师发下毕业证离开之后,班上早已“誓不两立”的两派同学便展开了“最后的决战”——双方人马大打出手,教室里一片混战。我个矮且胆小,不敢去肉搏,便通风报信,煽风点火,调兵遣将,推波助澜,直到我方大获全胜。


离校时,我想起了去向张老师告别。一推开张老师的家门,我却愣住了──


张老师面窗而坐,右手撑着耷下的头,几乎伏在写字台上的身子正一抽一搐地颤动!桌上的镜子反映出张老师的面容:张老师在无声地流泪!一颗颗泪珠从她美丽的脸庞上洒落下来,桌面已湿了一片……


面对张老师的背影,我嗫嚅道:“张老师……”


张老师一动不动,用颤抖无力的声音说:“我……已不是……你们的老师了!想不到……你们会这样,来与我……告别……”


无地自容!我什么也说不出了。默默地站在张老师身后,痛苦地久久凝视着张老师的背影……


──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个背影!


不知站了多久,我把打算赠给张老师的一幅名为《延安颂》的画悄悄放在屋子靠门的墙边,便退了出去。


“张老师不爱我了!我失去了我的张老师了!”我一遍又一遍含着眼泪在心里对自己说。


……


我决定暂时不回老家,而在同学家里住几天。我一定要当面给张老师认错,再向她告别。几天后,我又来到学校,见到了张老师,她的气已经消了许多。我真诚地表达了我的悔恨,张老师原谅了我。


我给张老师深深鞠了一躬,不仅仅是谢意,更有歉意。然后,告别了张老师,乘公共汽车回到我的老家。

 

                    五


一年后,已经下乡当知青的我回去看过张老师。那一次,我鼓起勇气对张老师说:“张老师,高中时你要我破的那个画林老师漫画的案子,我已经破了。作案者就是我。”张老师很惊讶:“真没想到是你!”但她没有生我的气,只是说:“马上去给林老师道歉!人家林老师对你那么好!”于是,张老师陪着我,来到林老师家。我真诚地向林老师道歉。林老师宽厚地笑笑:“呵呵,过了这么久的事,不说了不说了。”写到这里,我不禁怀念已经去世多年的林老师——对不起啊,亲爱的林老师!


再后来,我考上大学了,去学校报到前又去看了张老师。张老师自然很欣慰,她说我们76年高中毕业的这个年级,只考上两个,一个是我,考上的四川师范学院;另一个是张一成,考上的是重庆建筑工程学院。


但张老师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考中文系,她问:“你怎么不考物理系呢?你的物理成绩那么好!”张老师说的是实话,中学时代,我的数理化成绩都很好,特别是物理很拔尖,但骨子里我非常喜欢文学。我对张老师说:“我的兴趣在文学。我的物理成绩好,那是因为你教物理。”


后来我大学毕业,成了一名中学语文教师,依然常常去看张老师。有时候碰上张老师正在批改物理作业,便要我帮她批改作业——在她心目中,我还是“物理尖子”,其实那时我的物理知识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张老师依然关心着我。有一段时间,特别着急我的“个人问题”,忙着给我介绍对象。记得有一次,她带我去女方家相亲,快到女方家门口,我怎么也不好意思进去了,张老师急了,说:“又不是去挨刀!唉,就算是挨刀,你也去挨一刀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八十年代中期,我去五通桥出差,在四望关的索桥上,和张老师不期而遇。她一见我,居然给我来个军礼!笑死我了,张老师还是那么幽默风趣。我和张老师谈教育,谈社会,谈到当时一些社会现象,我忧心忡忡,向张老师倾诉着我的绝望。张老师说:“李镇西,我不担心你犯经济错误,也不担心你犯生活错误,但我担心你犯‘政治错误’。说话一定要小心啊!”


再后来,我在教育上有了一些成绩,张老师知道后,颇为欣慰。我也暗自想,我一定不能给张老师丢脸。后来,张老师退休了,我依然至少每年都去看她一次。

 


2007年8月的一天,我突然接到张老师的电话:“李镇西,我正在去成都的车上。”我一乐:“张老师要来看你女儿?”她说:“不,我要定居成都了!”我忙问:“你房子在哪里?”她说:“九眼桥,锦江边,顺江路……”


我吃惊地几乎跳起来:“我也在那里住啊!”


就这么巧,就这么巧!三十多年前,我和张老师以师生关系相识于乐山市五通桥中学校园。当时的我们谁能想到,三十年后,我和张老师居然住在同样一个小区,成为名副其实的邻居!


其实,张老师本来就是成都市的“土著居民”,她的家原来在庆云南街,好像是我读大学时,张老师回成都,还带我去她家坐过。据说解放前,张老师的家是很有“身份”的家族,但因为“出身不好”,六十年代大学毕业的张老师被“发配”到边远地区,后来才调入五通桥中学,再后来又调入乐山草堂高级中学,退休后又被聘请到乐山更生学校。她也没有想到,退休以后,居然“叶落归根”。


这以后,我见张老师就很方便了。有时候在小区门口会碰见张老师散步,或去买菜。每次她都说:“你忙,快忙你的去,别耽误你的事了!”虽然见面方便,但的确因为忙,我依然很少去看张老师,一年也就那么两三次吧!但教师节前,我是一定要去看望我的张老师的。


张老师不会打麻将,也不会斗地主,现在每天都带外孙女,当保姆,然后就是看书、上网。当年用冷水下面、豇豆一根一根地切的张老师,不但早就学会了开水下面、切豇豆,而且做得一手好菜。有一次,我还收到过张老师的一条短信:“红烧肉好了,过来一起吃吧!”


虽年过70,但张老师有着年轻人的活力,思维依然敏捷,说话依然风趣。比如我每次去看张老师,张老师都会对着我一脸坏笑:“嘿嘿,李校长……”她有时还调侃我:“李劳模……”我问她身体如何,她有时回答:“现在没发现什么,也许已经有癌症了,只是我暂时不晓得。”我要她别“瞎说”,她却一本正经地说:“是暂时不晓得嘛!”有一次去看她,聊起一位去世的老师,然后我问她身体如何,她不动声色地说:“快了!”脸上还是一本正经。她这“一本正经”正是她的冷幽默。虽然是玩笑,但张老师对生死真的看透了,非常豁达。不过,张老师的身体其实很好,这让我和同学们很是欣慰。


当然,我们也不只是调侃。一次去看张老师,告别时,她很认真地对我说:“李镇西,你还保持着本色!人就应该这样。”我认为,这是张老师对我的肯定,也是对我的最高评价。

 


今天早晨6点过,我开车接上张老师,回到乐山市五通桥区参加我们班高中毕业40周年聚会。所有同学见了张老师,就像见了母亲一样,女同学们激动地扑上去和张老师紧紧拥抱。大家都说张老师没变,“一点都没变”。这还真不是夸张,75岁的张老师,和我们这些年近六十的的学生相比,真的差别不大。


有一个细节,让我很感动。中午吃饭时,大家给张老师敬酒,有同学指着我说:“李镇西是张老师最得意的学生。”张老师马上纠正:“不,每个学生都让我得意!”同为教师,我深知这句话所蕴含的意义:唯有视每一个学生都为“得意”的老师,才是真正而纯粹的教育者。


而张老师确实是对每一个学生都爱。我调到成都市武侯实验中学工作是,有一个叫黄静的同事读了我的《爱心与教育》,看到书的“后记”中我提到感谢的人中有“张新仪老师”,很激动地找到我:“李校长,我是张新仪老师九十年代的学生啊!”他直夸张老师“对学生有爱心”。


早晚往返四个小时车程,我一边开车一边和张老师聊天。她说:“我从1963年大学毕业开始教书,一直到2007年,从22岁到66岁,整整44年,教过两年俄语,后来一直教物理,一直当班主任,一天都没有离开过讲台。那天女儿问我,这一辈子最开心的日子是什么时候?我说,还是我当老师和学生在一起的时候最开心。学生总是那么单纯可爱,只有和学生在一起,才会真正快乐。”


我问张老师:“那你教了一辈子书,有没有学生恨过你呢?”


张老师想了想,说:“嗯,有的。一个学生比较贪玩,我就去家访过他的家长,这个学生对我就不高兴。后来参加工作了,在医院工作,见到我都不理我。”


这是唯一一个长大后都对张老师还耿耿于怀的学生,但张老师显然没有半点错。我说:“你去家访是他好,对他负责,可能他以为你是告他的状。现在好多老师都不家访了。”


张老师却并不认为自己去家访有多么“高尚”,说:“以前,老师家访是常规工作。”


过了一会儿,张老师问我:“李镇西,你教书这么多年,对学生说过假话或做过什么假没有?”我回忆着,心想要说一点违心的话都没说过是不可能的,我正要回答,张老师却主动说:“我做过假。有一个学生来叫我给她开初中毕业证明。她读书时因为成绩不好,并没有拿到毕业证。但工作后因为什么原因,需要一个初中毕业的证明。我想了想,还是给她写了一个证明,拿到学校教务处盖章。我知道这是作假,但人家都已经工作,这个东西也许对她有好处。”


我说:“您这个‘作假’充满爱心,是为你的这个学生着想。我中学时因故失学,也是我父亲的一个当校长的朋友给我开了一个假的转学证明,使我得以继续学习。不然,我后来不可能考上大学。所以,那次‘作假’,改变了我的命运。”


“当老师的,最根本的还是要爱学生。”张老师这句朴素的话,也是贯穿她教育生涯的灵魂。


            八


几天前,接到《中国教育报》约稿,要我配合“教师节”宣传写写我的老师。我当即便想到我的张老师。


我对张老师说:“我要写你,然后发表到《中国教育报》。”她马上回我,表示推辞:“我是极普通的一名教师,就是喜欢和学生打堆。我这个人毛病很多,急躁。沒有那么高大上!”


我其实也不认为张老师多么“高大上”,但她的确教书特别棒,所有学生都喜欢听她的课,她能够把物理讲出趣味和魅力,当年我就是因此迷上物理的。我今天参加同学聚会,专门带去了我保留的当年张老师给我批改过的物理作业本。她当班主任,那是真的爱每一个学生,绝无半点功利,更不势利。可是,张老师却不是特级教师,也没当过任何学校的行政职务。她最高的“职务”,就是班主任。


记得有一次我问过她:“张老师,你怎么是是特级教师呢?好多特级教师还不如你呢!”


她说:“我母亲从小就告诉我,知足常乐。我从不与人争,所以一直很满足。学生们对我都很好,但我从不在乎学生们是否对我‘记情’,毕业后是不是要来看我。他们来看我也好,不来看我也好,我都认真教书,因为这是我的工作。教师的一切都是为了学生,而不是为了‘上面’。一个老师好不好,最终应该由学生来评价。”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张老师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我当老师,正是自觉不自觉把张老师当做标杆。像她那样爱学生,像她那样胸襟豁达,像她那样善良宽容,像她那样以教学艺术赢得学生的心,像她那样尊重每一个人……一句话,像她那样真诚热爱自己的事业和学生,做一个平凡而幸福的老师。


因为要写这篇文章,我在微信上便问张老师:“您工作几十年,获得过哪些荣誉称号?”她马上回我:“好像得了不少!”我问:“最高级别是什么?”


她第二天才在微信上给我留言:“你问我获得的最高荣誉是哪一级?不好意思,昨晚我查了查,翻了翻,最高级别是市级,其他全是学校发的奖状。无论是三八红旗手、优秀共产党员,还是优秀教师都未超过市级!我从来也设有想过。真的不好意思,我确实没有刻意去追求过荣誉,我只是想把学生带好,希望学生长大后能为社会出力。我沒有像你一样从教育学的高度去教育和带领学生。我只是希望我这个班主任的阳光要照到每个学生。不以成绩好坏论英雄。我努力这样做,但做得不好!”


我没有再回复张老师,因为我不知说什么。最近几年,媒体喜欢用“最美”二字来褒奖教师。而我的张老师既没有获得过“最美教师”的称号,也不是“全国劳模”“特级教师”,但她显然早就用不着靠堆叠的证书来证明自己的“优秀”,她的全部光荣与尊严,已经印刻在她历届学生温馨的记忆里——


我和张老师44年中所教过的所有学生都可以证明:无论外貌还是内涵,先后在乐山市五通桥区桥沟中学、乐山市五通桥中学、乐山市草堂中学、乐山市更生学校执教的张新仪老师,是中国最美丽、最优秀也最幸福的老师!


         2016年9月3日晚

 


         (高中毕业时,我们和张老师合影。前排左一蹲着为作者,中间坐者为张老师。)

 


   (张老师当年为我批阅过的物理练习本。四十多年了,我一直珍藏着。)



   (上张老师当年留下的批改字迹依然鲜红,我好像回到了高中时代。)



  (张老师曾经认为我应该考物理系,因为我当年在班上的物理成绩很好。后来虽然我没教物理而教语文,但一辈子如张老师一样在中学教书育人,也算没有辜负张老师当年对我的教诲和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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