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情痴金岳霖:林徽因之后,还是爱上了别的女人
提起金岳霖,人们最先想到的不是哲学泰斗,而是一代情痴,他对林徽因的一往情深至今为后人津津乐道,然而,历史真的如此吗?
世界华人周刊专栏作者:荠麦青青
洞烛幽微,发掘名人世界的人性之光。
全文4176字,读完大约6分钟
当年,李敖为了追求胡因梦,给当时的女友刘会云打电话:“我爱你还是百分之百,但现在来了个千分之千的,所以你只能避一下!”
对于多情男而言,他爱的女子可以前赴后继,无穷匮也。对于另一些人而言,他最爱的永远只有一个。
譬如金岳霖。
有感于他对林徽因的情深义重,多少人向往之至:嫁人当嫁金岳霖。
但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关于金岳霖,其哲学泰斗的名号被隐没在凄美的爱情背后;其真实的感情经历被掩盖于一代痴情男的美誉背后。
(左起)金岳霖、张奚若、徐志摩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
他曾经和好友冯友兰一起创办清华大学哲学系,后碍于友人面子出任系主任。但对于这个领导职位,他一筹莫展,无所适从。履新之初,在办公室百无聊赖地枯坐了半天,发现既没什么要事处理,也没人找自己,于是干脆回家看书去了。
后来,学校只好解除了他的行政职务。
金岳霖讨厌政治,他说:“与其在部里拍马屁,不如在水果摊上唱歌。”
虽然也曾做过清华大学的文学院院长,但他最钟意的头衔仍是“教授”一职。
无意于仕途的平步青云,却可以皓首穷经于学问。
抗战时期的金岳霖
著名学者张申府先生对金岳霖非常推崇:“在中国哲学界,以金岳霖为第一人”。王浩、冯契、沈有鼎、殷海光等大家皆出于金岳霖的门下。他当之无愧是中国近百年来的哲学泰斗。
在现当代哲学界,他登峰造极,一览众山小,唯一让他仰之弥高,爱之弥深的,便是林徽因。
梁思成林徽因夫妇都曾留学美国,加之家学渊源,他们的中西文化造诣都颇为深厚。二人又热情好客,在知识界交游甚广。
在北平时,梁氏夫妇位于北总布胡同3号的家很快成为知识界精英们聚会的热点场所,几乎每周都有文化沙龙。在好友徐志摩热情的引荐下,同样美国留学出身的金岳霖很快成为梁家的座上宾。
高山流水,惺惺相惜。他们文化背景相同,情投意合,长期以来,他们常常是各踞一幢房子的前后进,酬酢往来,私交甚笃。
林徽因与梁思成
偶尔不在一地,例如抗战时在昆明、重庆,金岳霖每有休假,总是跑到梁家居住。金岳霖对林徽因人品才华欣赏至极,林徽因对才高气清,敦厚儒雅的他亦十分钦佩。
有一天,林徽因怏怏不快地对梁思成说,她苦恼极了,因为自己同时爱上了两个人,不知如何是好。
林徽因无所隐瞒,坦诚相告。梁思成自然无比痛苦,辗转反侧一夜,最终决定尊重妻子的选择:她是自由的,如果她选择金岳霖,就祝他们永远幸福。
林徽因又原原本本把一切都告诉了金岳霖。金岳霖震动异常,对她说:“看来思成是真正爱你的。我不能去伤害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我应该退出。”
你在清风,我在明月,愿你拂过的初枝一直繁花似锦。于是,在这场“三人行”里,他最终选择了成全。
从那以后,他们之间坦坦荡荡,毫无芥蒂,金岳霖仍旧跟他们比邻而居,相互之间信任有加,甚至梁思成林徽因吵架,也去找理性冷静的金岳霖仲裁。
三十年代金岳霖曾题“梁上君子、林下美人”的对联赠于梁思成、林徽因夫妇。
林徽因的客厅,左侧为金岳霖、沙发上为费正清夫妇和梁思成夫妇
20世纪50年代,明清古城墙被拆毁时,梁思成和林徽因抚砖痛哭。1953年文化部组织的欧美同学聚餐会上,林徽因指着时任北京副市长的吴晗说:“你们真把古董给拆了,将来要后悔的!即使再把它恢复起来,充其量也只是假古董!”本已重病在身的林徽因痛心疾首,导致病情急遽恶化,最后拒绝吃药救治,于1955年含恨离世。
那年,建筑界正在批判“以梁思成为代表的唯美主义的复古主义建筑思想”,林徽因亦受牵连。虽然她的头上还顶着北京市人大代表等几个头衔,但追悼会的规模并不大,甚至很冷清。在亲朋送别的挽联中,金岳霖亲拟的挽联最契合林徽因的天资与神韵。上联是:“一身诗意千寻瀑”,下联是:“万古人间四月天”。
她的追悼会是在贤良寺开的,期间,金岳霖的眼泪一直长流不已.....
林徽因去世后多年,金岳霖已年逾古稀。一天,他忽然在北京饭店宴请众好友,这显然不符合一贯节俭的金岳霖的风格。席间,大家面面相觑,看着一脸落寞的金岳霖。他半晌才开口,语调低沉:“今天是徽因的生日。”
1938年,(左起)周培源、梁思成、陈岱岳、林徽因、金岳霖、吴有训、梁再冰及梁从诫(两小孩)在昆明西山华亭寺
满座看着须发皆白的老人都唏嘘不已。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仿佛她仍在这世间,是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
1983年,陈钟英先生和他的学生开始着手林徽因诗文首次编纂结集工作。特意去拜访金岳霖。当时病弱不堪的金岳霖连如厕都要有人搀扶。
来访者附在他耳边问谁了解林徽因的作品时,他神情凄恻,用浓重沙哑的声音缓缓地说:“可惜有些人已经过去了!”
“我们把一本用毛笔大楷抄录的林徽因诗集给他看,希望从他的回忆里,得到一点诠释的启迪。他轻轻地翻着,回忆道:‘林徽因啊,这个人很特别,我常常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好多次她在急,好像做诗她没做出来。有句诗叫什么,哦,好像叫‘黄水塘的白鸭’,大概后来诗没做成……慢慢地,他翻到了另一页,忽然高喊起来:‘哎呀,八月的忧愁!'我吃了一惊,怀疑那高八度的惊叹声,竟是从那衰弱的躯体里发出的。只听他接着念下去:哎呀,‘黄水塘里游着白鸭,高粱梗油青的刚过了头……’他居然一句一句把诗读下去。末了,他扬起头,欣慰地说:‘她终于写成了,她终于写成了!'”
他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兴奋难抑。林徽因这首《八月的忧愁》发表于1936年,如烟往事,已隔半个世纪。林徽因当年于酝酿中反复吟咏的这一句,都被他熟记心间。
金岳霖、梁思成、林徽因与朋友们在一起
来访者又向他出示了一张早已泛黄的的林徽因照片。他接过来,昏花的双眼忽而泛起了光亮,他用虬枝一般干枯的手摩挲着那照片中的人,喉头轻轻地抽动着,像要哭的样子。许久,他才抬起头,对来访者恳求似的说:“给我吧!”
来人解释这是从上海林徽因堂妹处借用的,以后翻拍了,一定送他一张。他好像很怕对方食言,迭声道:“那好,那好,那我先向你们道个谢!”语罢,他的眼帘又慢慢耷拉下来,那一瞬间的光疏忽又黯淡下去......
很多人都曾希望能够听金岳霖亲口讲讲自己和林徽因之间的故事。但是他始终三缄其口,沉默以对。
直到临终前,金岳霖才说:
“我所有的话,都应该同她自己说;我不能说,我没有机会同她自己说的话,我不愿意说,也不愿意有这种话。”
他大概是不想有什么流言蜚语伤害林徽因,哪怕她已远去多年。
即便在天国,他也不想让她受到任何惊扰。
林徽因去世后,因其参加过国徽和人民英雄纪念碑的设计,贡献殊异,遂被安葬于八宝山革命公墓。梁思成文革中含冤离世,沉冤昭雪后,因其生前是全国人大常委,骨灰也享以隆誉,被安放于专用骨灰堂,跟林徽因墓只一箭之遥。
最后撒手人寰的金岳霖,骨灰也被安置于八宝山革命公墓。生而毗邻,死后相守。他生前一直未对林徽因说出口的那些话,终于可以去对她一诉衷肠了。
晚年金岳霖
林徽因无疑是金岳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却不是唯一。
金岳霖早年留学美国时,曾有过一位美国女朋友Lilian Taylor,中文名秦丽莲。1925年,秦丽莲与金岳霖来到中国,定居于北京。秦丽莲是当时的先锋类女子,观念比较开放,她特别想体验“中国的家庭生活”,她倡导不结婚,愿意以同居的形式感受中国家庭式的生活和爱情。
同居试婚这一理念是30年代学术界很流行的做法,金岳霖也是深受英国著名哲学家罗素的影响决定试婚。1926年,金岳霖到清华接替前者的教席。他不住校内,而是与秦丽莲住在城里。
两人琴瑟和鸣,倒也其乐融融。
关于和秦丽莲同居这件事,金岳霖的嫡传弟子、中国社科院哲学所的诸葛殷曾说:“金先生任北京大学哲学系主任时,曾对我同班同学公开承认他曾与一美国在华女士同居过。金先生如此坦诚相告,同学们甚为震惊。先师隐私,不是我等晚辈应该津津乐道的。”
《读史阅世六十年》里甚至提到二人“同居生女而不婚”。
“中西合璧”,有激荡火花,也有龃龉丛生。
金岳霖(左一)与林徽因(左三)
至于后来金岳霖和秦丽莲为什么会分道扬镳,并没有过多记载。有传金岳霖在同居期间追求林徽因。秦丽莲一气之下回了美国。二人从此劳燕分飞,再无任何联系。
金与秦是否育女,因当事人均已不在,争议之事只能留作考证。
金岳霖晚年还差点喜结连理。对方是彭德怀的小姨子——著名记者浦熙修。
浦熙修
上世纪50年代末,民盟组织在京的中央委员学习。金岳霖是积极分子,同组的浦熙修热情明快,落落大方,与金先生十分投缘。两人在学习的过程中彼此砥砺,互有好感。
金岳霖经常邀请浦熙修到家里品尝厨师的手艺。两人渐生情愫,从两情相悦到谈婚论嫁。风雨飘摇了几十年,一辈子未娶的金老眼看就要有一个感情归宿了。就在这个时候,彭德怀猝被“打倒”,在婚姻与政治挂钩的年代,为了不受政治影响,朋友们劝金老慎重考虑此事。与此同时,浦熙修身染重疾,卧床不起。由于种种原因,最后两人还是失之交臂。
自此,他孑然一身,再未涉儿女情长。只要够绝望,才可以生生掐掉这聚散无常,缘起缘灭的感情。
金岳霖晚年与梁思成的的儿子梁从诫夫妇生活在一起,直至去世。梁从诫和方晶称老金为“金爸”,梁家后人一直以尊父之礼相待。
金岳霖(左),中跪者为林徽因在昆明嬉闹
有人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人们既然喜欢看童话,有人便负责制造童话;有人好大喜功,便有人巧言令色。
很多时候我们不愿意看到真相,只因为真相悖离我们的想象,有时荒唐,甚至残忍。
所以,有时,我们宁愿去建造一个乌托邦。
我好朋友的父母一直鹣鲽情深,母亲去世后一年,父亲便找了一个老伴。
她悲愤至极地向我控诉父亲对母亲感情的“背叛”。
晚年金岳霖
我对她说:“想当年,梁思成那么爱林徽因,但他后来还是力排众议娶了林洙;金岳霖那么爱林徽因,但他也差点和别的女人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旧情难忘,不代表他们会以自己一生的幸福去‘殉葬’。他们都有权利再次去获得婚姻,包括你的父亲。子女再孝顺,都无法代替一个老来伴对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的重要性;他对你母亲的记忆再深刻,也比不上一份现世的温暖给予他暮年的陪伴与慰藉。”
生而为人,我们都不过是脆弱而无助的孩子,因此,不要高估我们的执念,它竟然可以这样中途易辙,溃不成军。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这长夜漫漫,这人世茫茫,能抵抗蚀骨的孤独和岁月凄惶的,似乎已无法靠我们个人的力量。
所以,当我们懂得尊重爱情,而不去立什么牌坊;当我们懂得悲悯人性,而不是臆造什么完美的童话,我们才更容易接近这个世界的本质和抵达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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