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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用石油,多动脑子 | 一位另类农夫的“绿色生活”试验

2017-06-22 《成为农夫》 有机会网

文章来源:《成为农夫》、天下杂志


纽约郊区吃披萨长大的道格·范恩,结束十五年游历五大洲的记者工作,在三十六岁那年,来到集怪诞宗教、饮食和外星人最爱造访地于一身的新墨西哥州,买了一块农场,展开他宣誓成为绿色公民的生活。

任务是尽量不用石油,但生活还是要跟住在都市一样舒适,得有网络可用。挑战是不去沃尔玛、超市和快餐店,要吃自己种的农作物、饲养的动物。

第一个要克服的难题是,开车,但不用石化燃料。他告别了相伴多年的日本速霸陆车,改开柴油动力卡车,并且改装油箱,让车子喝植物油。


喝了植物油后的卡车,排气时会散发出宫保鸡丁的味道。范恩自己学习转换燃料、清理油箱装置,解决车子常常发不动的困扰。为了彻底做到碳平衡,他总是出没在社区各大餐厅,搜集油炸食物用剩的废油,拿回农场的谷仓,加热,让油沉淀,再注入油箱。


从此,范恩不再靠艾克森美孚。也因为他到处“搜刮”,在社区内带动使用废油改装车的风潮。


第二个考验是农场只能使用再生能源。范恩花了一万多美元买太阳能板,从取水、电力到用热水,都靠它。这笔投资可能要等七十年才能回收,但“那是看待支出的一种方式,如果没有电力公司,还是可以从太阳能获得电力。”


彩虹环绕下的怪峰农场


最后一关是食物。范恩知道,人类使用石化燃料,80%是用在交通工具和个人用产品上,例如食物,所以他自己种菜、养鸡、养羊,还用羊奶做了他最爱的起司和冰淇淋。


绿色生活不等于苦行僧


在沙漠农场住了一年,范恩得到几个结论:


一、投票时,优先考虑具永续观念的候选人,而不是政党。二、每天思考饮食中累积的碳排量,人类的碳排量有三成来自食物,不但要选用有机食品,还要用当地生产的当季食物。三、用石化燃料以外的燃料开车。四、留意最新减碳科技。


范恩只想证明,绿色生活不一定要过得像苦行僧那样。真正可行的永续,是“对环境敏感,但生活依旧舒适。”


所以,他丢了吃石油的速霸陆,却没有放弃iPod,只是充电器改用太阳能垫板。


范恩以一种感人和发人深省的方式,召唤人们采取绿色行动──以当下立即可得的快感,来交换一种更深刻、更持久的满足。


《成为农夫》

作者:道格·范恩

译者:吴美真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成为农夫》书摘

用废弃食用油驱动汽车?

(本文摘录自第六、七章)  

我收到我在Google网站找到的一位阿布奎基市的技术师的回电。他开始向我保证,只要做一次简单的引擎改装,就可以让我使用当地墨西哥卷饼店的油炸废油来开车。听起来,这是一个不容错过的大好机会。不过,有一个难题:如果(而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如果)我愿意卖掉“爱速比”(编按:指作者原来的速霸陆汽车),并且买一辆柴油车,我的燃料将是免费的,而且是“碳平衡”的。


我详细检查这个技术师凯文·佛瑞斯特的网站(他的企业有一个合乎时宜的名字:阿布奎基替代能源),虽然它看起来合法,但我明白,我有点希望它看起来不合法。


但是,由于两只健康的山羊将为我提供奶蛋白,而我即将不再倚靠石油运来的奶,因此,如果我认真考虑断然决然的舍弃无铅汽车,我就得采取下一个步骤。



让车子跑动的东西 是我爱吃的宫保鸡丁的油


我滑倒了,重重摔在地上,就这样两步滑进了“阿布奎基替代能源”的仓库。老板可说是住在餐厅的废油当中,而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我。“这种改装其实很简单,”我的向导凯文边向我解释,边带我进入仓库,不过他并没有说:“小心——地板有点滑。”(我已经明白这一点,而且正带着些许的疼痛擦掉我身上的油。)“我们只须把汽油滤器重新安装在油泵后面,加装加热的植物油滤器,并且装入第二个油箱,而这个油箱里有一个Hotfox装置将燃料加热。”


我的眼睛变得呆滞无神,每当任何领域的专家说起行话,我的眼睛就会变成这样。凯文散发着明显的疯狂科学家的气质,他已经让我相信,他即将把加油站的加油变成我过去的一部分。而此刻,他正向我描述这个系统如何发挥作用。


这不是一种处理过的生质柴油,而是一种纯粹的植物油。最近,这种油通常来自餐厅的废油。不需要经过任何化学过程,只需滤掉薯条和小排骨碎片。在其他情况下,这些东西会被送去喂那些屠宰前被围起来养肥的商业用牛只和猪只。就因为如此,“阿布奎基替代能源”仓库才会散发着一种介于当地麦当劳、和某家过了尖峰时段的中国外带餐厅的气味。


事实上,当我边吸入仓库的气味,边聆听凯文谈论他的植物油系统,我想到,对我而言,一盘放在外面过夜的美味中餐外带食物,很可能就是想象车子整个神奇改装过程如何发挥作用的最佳方式。试想:早上,当我带着四分之三的睡意来到厨房时,看到我那凝结的宫保鸡丁剩菜的情景。这样的景象总是让我作呕。我怎么会吃下那种满是块状白色油脂球的东西咧?而昨天晚上,那些油脂球在哪里呢? 


答案是:当我的宫保鸡丁处于热腾腾的状态时,这些油脂球是大约和BB弹一样大的小小液态分子,而这些分子在我看不见的情况下,流入我的身体。凯文说,这些小小的液态燃料丸,就是我要放入我的引擎的东西,虽然他是以只有资深美国太空总署工程师才能了解的术语,向我陈述这件事。我绝对不想要的东西,就是剩菜变冷时形成的那些固态油脂球。凯文已经发展出一种热和燃料的分送系统,这种系统可以确保我的引擎一直保有热的液态中国食物油。再也没有黏稠的剩菜了,而我的确是当真的:让我的车子跑动的东西,将是用来煮我爱吃的宫保鸡丁的油——以及其他来自助长心脏病的油炸食物东西。 


可是,为了让这项实验发挥作用,我得买一辆柴油车。即使按照凯文的植物油系统,当我发动引擎时,我的车子其实可以用不好的旧式传统柴油行驶,但是只能行驶几分钟。一旦引擎热起来了,这个系统就会转换到一种装满油炸食物用油的特制油箱。然而,如果这种油脂不够热,它会堵塞我的油管;另一方面,一旦系统的温度到达神奇的六十度,我的车就变成“碳平衡”的车了:如果我想要的话,我可以毫无罪恶感的开车环游世界。


令我惊讶的是:我立即喜欢上我买下的超大型卡车,这就像一名拿着火箭筒的新兵,可能因为练习射击时轰掉整座整座的房子,而欣喜若狂。我已经把我的新车取名为“罗特”(ROAT,意指超大型美国卡车)。我的意思是:这是一具V8引擎,比我习惯的引擎大一倍。突然间,我可以加速冲上山坡,即使车上载着四捆干苜蓿、八片太阳能板,以及一只喜欢到处漫游的小狗。


在“阿布奎基替代能源”的总部,植物油的改装工作耗费了三天的功夫,而在这三天中,我大部分的时间是在误解行话。


“如果你发不动车子,你可以让涤净后(postpurge)的运转时间加倍,”在第一天很晚的时候,凯文这样说,而我立即被搞糊涂了。我不明白他正说着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的意思是:每当我有二十分钟以上无法发动车子,我就得清理植物油油管,否则这些油管就会像演员约翰·坎迪(John Candy,美国知名演员和编剧,一九九四年因心脏病过世)的主动脉。此外,下次我试着发动“罗特”时,可以预测冠状动脉会发生阻塞。我真是庆幸,我的卡车有这个特点。


当凯文进行技术性的谈话时,我不担心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因为我的卡车属于第一批拥有时髦的数位控制板的车子,这种以魔鬼黏带黏在仪表板上的控制板,叫“植物油控制器”(Vo Controller),是一个叫雷的家伙在他位于密西根的车库发明的。凯文说,有了这项装置,我的引擎会知道它何时达到摄氏六十度,而且会自己变换到植物油动力。当我关掉引擎,它甚至会自动“涤净”油管。我不必去思考这些小细节。我只需开车,并感觉自己是一位绿色的地球公民。但是我所犯的错就是相信这一点,我得经历数次机械故障的大灾难,才明白我的确必须去思考清理油管的事,以及我正在使用什么燃料。我常常必须这么做。



为了弄来足够的油量 我只得不断吃下油腻食物 


当他敲掉我的仪表板,让我那辆刚刚离开停车场的卡车看起来像受重伤的神经外科病人,他告诉我,在人们想出永续的方式分离氢和一粒水分子之前,植物油动力会是一个过渡时期的动力。“世界上没有足够的植物油,为最先的一百万辆改装车提供动力,”他说,并从引擎盖的某个地方伸出头来。


美国的四十八个州,在技术上,使用植物油开车皆尚未合法化;植物油不是获得美国环境保护局许可的燃料。在德国,人们过去二十年一直合法的驾驶以植物油为动力的车。在荷兰,火车以植物油为动力。但在法国,植物油则不是合法燃料。我心里想:会有足够的植物油供我使用吗?有生以来第一次,我支持较不健康的美国饮食趋势,希望藉此让我的油炸废油的供应不虞匮乏。我私下想象着:在必要时,我会炸一大堆薯条。


我想凯文注意到我的忧虑了,因为当他在改装的最后一天第十次叫我去买汽车零件时,他要我顺便带一些“油腻的东西”回来当午餐,“你得支持这个行业。”


事实上,凯文就代表了这个行业,至少在新墨西哥州是如此。最近他和当地一个收集废油的公司合伙,开创了美国第一家政府认可的植物油加油站。他们藉着一个做法获得许可:付给新墨西哥州税务局和美国财政部燃料税,而税率和一般加油站所付的燃料税率一样:付给圣塔菲的是每3.8公升21分(美元),付给华盛顿特区的是18.4分(美元)。他教导我一件事:“如果你给政府钱,政府就高兴了。”在2007年3月,凯文的植物油每3.8公升卖两美元——而当时,新墨西哥州的柴油价格,大约是每3.8公升3.08美元。已经有来自北美各地的顾客找上他们了。


经过七十二个小时,去过“全国汽车零件协会”(NAPA)十二趟后,凯文宣布我的卡车:改装好了。现在是我第一次加“碳平衡”燃料的时候了。在试车中,我们将“罗特”开到“阿布奎基替代能源”植物油加油站,这地方位于阿布奎基西部一个只能说是“粗陋仓库区”的地方。


在途中,我们谈论了一个敏感话题:世界上用来种植农作物的土地,被用来为西方的“罗特”提供动力,而不是用来提供穷人的食物。收音机告诉我们,墨西哥的玉米饼价格已上涨一倍。


“每一样东西都和市场需求有关,每一样东西都在全球化,”凯文几乎以一种愤怒的语气告诉我。“如果这些技术不划算,它们就没有立足之地。如果有人因为种植农作物的土地被用来生产生质燃料用的玉米、柳枝稷(switchgrass)或葡萄籽,所以必须寻找其他食物来源,那么,他们就得服从自由市场。”半数美国农地都用来种植牲畜的饲料,而美国生产的谷物有70%用来喂养牲畜。现在,在全世界,地球的生物质量(编按:指各种有机体的整体质量,即太阳能经由光合作用,而以化学能的形式贮存在生物体中的能量),有7%被使用。对于一些能源理论家而言,这表示,人类食物的供应,并不会因为生质燃料而有匮乏之虞。


我很高兴发现了一件事:以前吐烟草汁并对经过的女人吹口哨的技术师,现在竟为了乐趣而讨论再生能源。他看出一件事:除非某件事迫使世界各地比较缺德的公司停止残害地球,否则未来将岌岌可危,因为我们必须住在这样的地球上。


当凯文打开植物油加油站大门的锁,并用嘘声赶走当地的流浪汉,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因为我看到许许多多塑胶厕所从沙漠里冒出来。我也不敢相信我的鼻子,这里的气味几乎强烈得具有麻醉效果。即使仙人掌都要凋萎了。当我们停车时,凯文转身看我,我以前臂压住了鼻子。“那是滤过的油脂的气味。”当我在多得可供两个伍兹托克音乐节(Woodstock)使用的卫生设备旁停下车时,他这样告诉我。“我们熬炼乱七八糟的生材,将好油自脂肪和水分离开来,在大热天,成堆的废弃品开始散发刺鼻难闻的味道。如果你不使用这种油开车,这些东西就会被拿去喂我们吃的‘猫熊快餐’的鸡。”


本书原版封面


在嘶嘶作响的高温下 亲手注入第一箱干净燃料


实实在在的植物油加油泵,被塞在七百个活动厕所之间,看起来就像我父亲小时候的加油站加油泵:呈奇特而有趣的椭圆形,有一个旧式的油表,以及在你加油时会转动的数字。我问凯文,这是否跟正常的加油一样。“是的,只不过,如果你把加油手把握得太久——哎哟!那东西会烫你的手,你要去感觉。”我握住手把。“是呀,哎哟!很烫,”我说。我猜对了一件事:加油泵得保持着烫人的温度,以免油管像动脉一样发生堵塞。 


我以仍然嘶嘶作响的手掌再度去拿手把,且以衬衫下襬做为防烫垫。我想要亲手把第一箱的植物油注入我的卡车,即便这会牺牲我的一只手。我是说,我想从一个旧式的加油泵注入干净的燃料。这是多么酷的一件事?


我转开油盖,将喷嘴瞄准我的一般油箱。“哇哇哇!”凯文大叫,将我自幻想中拉出来。“什么?”“如果你把植物油注入旧的柴油油箱,你就别想再开这辆卡车了。”“没错。”这正是我需要的:考虑两种燃料。但是几分钟后,当植物油油箱注满了三百公升的植物油,而我的手达二级灼伤,我做了一些里程的估算。如果每3.8公升的植物油和每3.8公升的柴油一样,可以让我的卡车跑二十九公里,那么它可以跑二千四百多公里而不用加油。这可以让它横越半个北美。我可以开着它跑上好几个月,而且我不必以真正的柴油加油——嗯,几乎永远不必。自从我抵达阿布奎基,由于奈及利亚的输油管遭蓄意破坏,每公升柴油的价格已在三天内涨了五分,因此,我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当我用完植物油,我会在米布雷斯咖啡馆买油。那是这座山谷的两家小餐馆当中的一家,以擅长料理两种传统新墨西哥州主食——炸玉米和炸面粉食品——而闻名。我还是可以开车跑来跑去,那是终极的美国的自由象征。但我的燃料将是免费而干净的。当然,明年四月,我必须采用荣誉制度(honor system)估算,并缴纳燃料税。但是,比起我在附近的免税印第安人保护区忍受的最后一次加油(耗费67美元),这种情况显然好多了。我的车子是“碳平衡”的,而这是一种很棒的感觉。



作者简介:


道格·范恩(Doug Fine)作家,记者,农场主,绿色生活方式践行者。大学毕业后,道格·范恩背上背包,足迹遍布五大洲,在缅甸、卢旺达、老挝、危地马拉和塔吉克斯坦的偏远森林和战区进行新闻报道。他的报道见诸下列报刊:《华盛顿邮报》《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沙龙》,以及《外 界》。


译者简介:


吴美真,台湾云林人,台湾政治大学西洋语文学系毕业,纽约大学英美文学博士班肄业,曾任大学英文讲师、出版公司专任及自由译者,译作九十余本,包括《美德书》《微物之神》《大洋洲的逍遥群岛》《消失中的江城》《奇石》等,目前亦从事诗歌创作。


(图来自Amazon, Doug Fine官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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