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 倾 城
好久不见,见字如面。
过去这一年太过漫长,漫长得让人思维窒息,再无码字的欲望。恍如一场混沌大梦,梦里有世相纷扰,有生离死别,有朝秦暮楚,有水尽山穷,醒来只剩下一脸疲惫,两袖空空。
过去这一年太过诡异,诡异得让人目眩神迷,几乎失去了方向。便似一盘杀伐棋局,局中有临兵斗阵,有大旗翻卷,有楼起楼塌,有覆雨翻云,复盘只看见断壁残垣,良辰美景。
也许多年以后我们才能明白,这所谓新世纪20年代的基调,从最开始就已命中注定。一个扑朔迷离的神仙疫局,让几十亿人大失方寸,原来这世界比我们想象的更加脆弱不堪,也崩塌得更加干净彻底。
诗人赵野写道:
一场豪赌已无可退却
赌注原来是苍生和家园
桂花树下煮一壶老茶
看蝼蚁杀伐,楼塌楼起
然而生活总要继续,无论风往哪个方向吹。飓风过岗,伏草惟存,有人“大泽龙方蛰,中原鹿正肥”,就有人“寂寞古战场,荷戟独彷徨”,世事无新意,惟洗牌而已。
年终岁末,囿于飘忽不定的疫情迷踪,纠结权衡之余,选择了就地过年,头一回与父母远隔千里遥相举杯。万里之外的偏不倾城,也飞回了她的家国,小小年纪便见证了这年头的兵荒马乱。
春节过后,暂别打拼四年的光谷,从实业界转战金融圈,继续未竟的转型之路。跻身衣冠楚楚的名利场,中年油腻大叔一如既往的笨拙,旧日铁门槛早抛诸脑后,眼前有数字的大江大海。
立春那日,搬离客居三年的校园,在沙湖边衔泥筑巢,算是再度安居。就像一粒飘转不定的蒲公英种子,总有重回土壤的那一天。偶尔面朝大湖,怅然把酒临风,常不知今世何世他乡故乡。
更多的时候,除了工作,就是酒聚。侧身光怪陆离的资本市场,仿佛每日都在观赏大剧,我是路边那个小心翼翼摆摊的手艺人。眼见他起高调,眼见他楼塌了,有过多少泡沫花火,就有多少夕阳往事。
博尔赫斯说,“时间是永远交叉着的,直到无可数计的将来。在其中的一个交叉里,我是您的敌人。”眼前种种,老了或可入药佐酒,但如今只能沉默,沉默是今时的笙箫。
公号乏善可陈,微博面目可憎,朋友圈唯馀安全的花花草草,偶尔吐槽半句,旋即抱头蹲街。自嘲乃是“节日宅家的典范,酒后躺平的栋梁”,朋友说,“你好像是真躺平了,但我更喜欢以前的倾城兄。”
确已躺平的我,只能心照不宣地一笑。大潮之下,公门内外,虽然花开两朵炎凉各表,但此时此刻早非彼时彼刻,只有活着,隐忍而不失微笑的活着,才是当下最好。
好久不见,感谢还没取消关注的您。夏至未至,我已醒来,一首网上看到的守愚的诗《礼物》,或可于这个深夜相送,聊表此时心绪:
送你蜉蝣的三声叹息
也送你荼蘼的翅膀
送你知更鸟的勇敢
也送你太阳孵化的纯良
送你自由
送你儿时梦境
送你天风辽烈下匹马天涯
送你暮年安返秋水潺湲的家乡
送你欢喜
也送你慈悲
送你一个人的梅花古道
也送你知己与花雕
送你我从未公开的舞步
送你夏日后院井水的清凉
送你杀伐决断
也送你妇人之仁
送你被伤过的心
送你与世为敌的美
送你做一只猫的苟安
也送你人杰鬼雄的壮怀
送你四季丰足的果粮
也送你书本与思想
送你屈大夫的风逸
也送你张芝的汪洋
送你一朵云的呼吸
也送你风樯阵马的力量
送你勒马悬崖的操志
也送你一生热血的飞扬
送你我拥有的一切
也送你我不曾拥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