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岂可无杯酒 | 倾 城
年会夜场散去,微醺中踱步归家,抬头见一轮明月高悬,惊觉旧历年中最后一个节气已然来临。辞曰:悲风鸣树,寒野苍茫,寒气砭骨,是谓大寒。
晨起,江城雾霾漫天,索性安步当车走路上班。暖冬腊月,空气中或隐或现些许年的味道,天上灶君,人间黎庶,大多行色匆匆,身体还在亦步亦趋,心思早已神游物外。
早餐饭桌前,人们三三两两扎堆,聊着遥远的时政八卦,又或朋友圈的流调辛酸,随口作些或靠谱或八竿子打不着的唏嘘感叹,这些都是每日里的应景故事。春节将至,红男绿女各有盘算,最能引起话头的,依旧是挥之不去的疫情禁足困扰,以及那凛冬中或肥或瘦的年终粮饷。
年之一词,于都市一族,大多意味着一段暂时放松身心的假期。在除夕前赶回家山,某种意义上,既是对亲情人伦的遵循,和皈依传统的礼数,又是在现代理性的名义下,被我们不断递减的一种娱乐的理由。但这样简单的愿望,如今也变得不再确定了。
梭罗在《瓦尔登湖》里说:“我看到那些岁月如何奔驰,挨过了冬季,便迎来了春天”。
年轮更替,辞旧迎新早成人间积习,无论是在沉闷肃然的会议室里,团年饭醉的餐桌上,还是亲友间的彼此问候。我们拱手作揖互道祝福,似乎真的相信随着日历翻篇,就能顺势告别那些不堪和不快,又迎来新的希望。
其实我们明明知道,这些貌合神离的句子,除了自我抚慰和偶尔迷醉,并不能给深畏严寒的人们增添多少温暖。我们早已过了在大词俪句中汲取智识的年岁,生活本身的严苛法则,便足以教会你什么是世情险恶,什么是四面皆墙。
已是沉静中年,青春期的愤怒和戾气飘散无痕,偶尔的脑沟短路回潮,无非是佯作少年狂。春风十里遥不可及,偶尔转发些俏皮诗画,诡谲地说声盛世安好,心里记挂的,仍是千回百折的生计不易,和喘着粗气的是非懊丧。所谓恬淡云云,不过是忙里偷闲时的轻麻醉品。
无论如何嗟叹,又一年终究走向尾声了。诗云:“大寒岂可无杯酒,欲致多多恨未能”。无论是“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还是“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酒,永是这寒宵中的良伴,夜色里的君王。
旷野上,一个朦胧的家
微笑着……
有松火低歌的地方啊
有烧酒羊肉的地方啊
有人交换着流浪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