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 | 另一面红杉：工业科技巨变下的修行者
投语
未来，三大技术的影响将会是红杉关注的机会：第一是AI；其次是物联网发展；第三是制造业升级，自动化带来的机会。
文 | 马巾坷 王庆武
来源 | 投中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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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杉资本中国基金（下称红杉）最常被人看到的一面是，成就了包括阿里巴巴、京东、美团点评、今日头条、滴滴等在内的诸多中国经济新坐标。但在其四大投资方向中，工业科技的巨变正呈现出它的另一面。
从清洁技术延伸到能源环保再到工业科技的迭代，在很多细分领域，红杉都形成了自己的投资版图。
“相对于TMT、医疗健康和消费服务领域，我们在工业科技好像还没有发出那么多的声音，这是红杉今天要面对的话题。”红杉资本中国基金合伙人周逵说。
不唯技术，更追产品解决问题的效率
2018年1月，亚洲金融论坛上，红杉资本全球执行合伙人、红杉中国创始及执行合伙人沈南鹏被问及，未来哪些行业在中国有最大的增长潜力时，他表示，一方面是消费升级，另一方面，应该关注中国日益强大的制造业。
事实上，红杉的工业科技投资历史，可以回溯到2005年底——他们创立之初。
当时，清洁技术被硅谷认为是下一个大机会，而投资战场也从美国西海岸向产业潜力更大的中国市场转移。沿袭这样的传统，红杉最早在中国投工业科技，就是从涉及能源和环保的清洁技术开始的。
一开始，红杉在该领域的投资策略就很清晰：看重需求，不唯技术。“我们当时的思路是，必须要形成高效产品，不追全球领先技术，而是追产品解决问题的效率和程度。”周逵对投中网说。
带着这样的价值判断角度，在光节能和高效电池方向，红杉作为唯一机构投资人投资了乾照光电，这家企业发展成为国内LED和砷化稼电池供应商的领军者，并且成为当时国内创业板最年轻的上市公司；在电力设备领域，红杉领投首航节能，该企业发展成为国内热电节水领域领先的设备厂商；在分布式能源方向上，红杉在A轮投资了工业逆变器厂商古瑞瓦特；在油气能源服务方向，红杉重注中曼石油，该公司发展成国内最大的民营油气服务商之一。
同时，红杉从能源清洁技术迅速延伸到广泛的社会环保需求， 在污水、大气、土壤等方向，红杉团队脉络清晰，投资了不少头部环保企业，其中包括：做市政水处理的中持水务；生活垃圾发电公司百川环能；工业污水处理公司新大禹；解决了北方园林绿化和节水的双重诉求的蒙草抗旱； 解决大气污染治理的国能中电；解决土壤污染土质修复的建工修复； 亚洲最大的汽车轮胎环保添加剂白炭黑生产企业——无锡确成等等。
“尽管这些项目没有红杉在TMT领域的明星项目那么耀眼，但却满足了社会刚需，也因此取得了快速的业务发展和良好的股权增值回报，这些公司成为了推动各细分行业发展的重要力量“。红杉资本中国基金合伙人富欣说。
值得注意的是，在最近3-4年，红杉在工业科技领域的投资表现出另一个特点，越来越多的智能设备、工业互联网及关键器件公司，出现在红杉的项目名单上 ，看上去都是面对工业制造升级其中的增量市场。
格雷博在新技术和新模式上有很多探索。
在沈南鹏和红杉团队看来，工业是一个国家最主要的经济动力，中国一直向全球提供庞大的制造能力支持。但改革开放40年的快速发展，使得工业在局部出现落后产能过剩等问题，工业科技瞄准的正是这个庞大存量市场的增量部分。简单地说，就是将落后工业用先进技术升级，升级就意味着增量，而这一增量市场正是红杉看到的机遇。
从中国三大机床设备生产商之一的秦川机床， 领先的工业机器人公司李群自动化，铁路机车失效运行分析的人工智能公司明略数据，自动驾驶的领先企业小马智行，电机电控关键部件厂商格雷博，甚至只有十几个人的AR光学器件公司灵犀微光，都能看到红杉作为主要股东的身影。
另一组特点是直接投面向消费者的产品，红杉作为第一个机构投资人投资的大疆创新，成为全球无人机的领袖厂商，而在小米生态企业中，红杉则投资了云米、华米以及纳恩博，其中，红杉在完成了对平衡车厂商纳恩博的投资之后，又助其收购了该领域的全球先行者Segway。最近两年，红杉参与投资了新能源车领域的蔚来、威马和零跑，难掩其对汽车产业升级的重视。
“人们从手机产业如此快速升级背后，看到手机工业通过核心芯片及材料技术的升级而带来的变化和机遇。近年，网约车和新能源汽车的出现，或许会让互联网技术的应用转换到更大的终端载体上。未来，家庭和城市的很多设备都会与制造业升级密切相关，这些都是红杉会关注的工业迭代升级的重要投资机会。”周逵说。
经过几年的摸索演进，2016年红杉正式将原有的清洁技术板块，拓展更名为工业科技板块。
工业投资核心两大要素
“中国是全球制造中心，这个地位长期不会变，压力和动力都来自于制造业升级。”周逵表示。
与消费互联网投资不同，工业科技企业的核心能力是要有产品形态和制造的技术壁垒。
红杉对于电动汽车电机电控制造商格雷博的发现正是基于这样的考量。
此前，电机电控的核心，一直被垄断在国外少数公司手中。红杉投资的格雷博的核心团队，由多位留美华人专家与国内业界资深专业人士组成。其中，创始人管博拥有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博士学位，另一位创始人徐隆亚是该校终身教授，该校在高性能电机电力电子领域享有国际盛誉。
在红杉看来，他们一方面具有全球视野，一方面又有工业基础。该项目2016年获得红杉投资后，目前仅一年多时间，其已进入吉利供应商体系，2017年，项目还获得广汽集团的战略投资。
格雷博创始人管博谈到，最初与红杉团队接触，以富欣、项晓骁为代表工业科技投资团队的懂行让他出乎意料。“红杉团队在制造业、实业领域经验丰富，尤其是对产业背后的商业本质有着精准且深刻的理解，对管理团队的支持与帮助更是不遗余力。”
此外，管博还发现红杉团队非常重视与公司其他股东之间的互动。“我们的战略股东有国内一流的整车企业，红杉与他们的协同产生了很多超预期的化学反应。”
富欣目前是红杉工业科技板块合伙人，2010年加入红杉前，她已经有15年工业和能源行业从业经验。
在她看来，红杉的工业板块，经历了从清洁技术延伸到能源环保再到工业科技的迭代，在很多细分领域，都形成了自己的投资版图。
例如环保方向，红杉从污水、空气、土壤等多个角度进行了布局。在污水方面，其投资的市政水处理企业中持水务2017年上市；土壤修复领域，红杉投资的建工修复是行业龙头；垃圾处理方面红杉投资了国内最大规模的垃圾填埋气发电企业百川环能，该项目预计2018年将报会；大气污染治理设备提供商国能中电目前已经成为该领域非上市公司中的佼佼者，预计2018年提请报会。
除了环保，另一张投资版图则出现在绿色出行领域。
新能源汽车方向，红杉是蔚来汽车最早的A轮投资人，红杉还相继投资了零跑汽车和威马汽车。
在这张投资版图中，除了整车，红杉还投资了核心零部件企业格雷博。另外在出行领域，红杉在天使轮投资了无人驾驶行业炙手可热的小马智行，2018年1月，该公司获得了1.12亿美元A轮融资。
“红杉很强调看长线，在电动汽车领域更是如此，新能源车行业已经有了质变，它是跟国家规划、产业愿景相结合的产物，天时地利人和各方面的因素都会推动它发展。这是红杉会进入新能源车领域投资的主要原因。”富欣说。
让红杉成为被投加分项
事实上，梳理红杉的工业科技投资版图，不难发现，无论是其投资的新能源领域的古瑞瓦特，还是传统能源领域的中曼石油，红杉在涉足这些领域之初，同行业并不缺乏竞争者，如何筛选项目是对团队最大的考验。
以中曼石油为例，油气服务大都跟随国家政策，在国内做服务，毛利低、拿项目困难，市场空间和风险可想而知。通过调研，红杉团队发现，与当时大部分同行企业不同，中曼石油很好的发挥了自己的强项，“他们重点PK的并非国内市场，尽管当时国内市场利润还是非常好的时候。”
中曼石油打开了国际市场的通路，企业发展获得的重大业务突破，也成为红杉从众多同行公司中选择它的关键。
“一些工业行业在特定时间，赚钱比较容易，这往往容易让企业忽视长期发展的风险，利润成本的把控，新市场的开拓，是否具备研发能力来提高毛利等运营细节，而这些都可能成为企业生死存亡的关键。”富欣说，“抓住看好的领域最核心的驱动力在哪儿，最重要的成功因素是什么，是红杉筛选项目的核心标准。”
“工业科技企业一定要建立自己的门槛，它可以是规模、价值链协同、上下游资源，这些都能成为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周逵说。
事实上，从沈南鹏创办红杉开始，就要求团队对垂直行业有深度研究，这也是十三年来，红杉最推崇的投资逻辑。“我们选定了重点投资方向，就会不吝惜精力做非常深入的研究，这不仅是行研，而是要求有极高的浸染度。”富欣说，“要做到让产业各个环节的参与者不仅把红杉当投资人看待，而且是能够相互理解的‘伙伴’。”
和“圈”里人深入互动
经过多年的实践，红杉对于工业科技的投资，形成了清晰的脉络。
首先，要找方向，即会对宏观环境有很强的把握。周逵坦言，工业科技的投资与政策导向密切相关，因此，想要了解一个方向下一步的发展路径，对宏观的把握就要花大功夫。
其次，在找好的方向里做深度研究。据富欣透露，红杉的深度研究除了起步级的行研报告，还会深入研究行业中核心的“玩家”。
“我们会画一个框，框里所有的参与者，我们都会深入互动，包括行业专家、上下游产业链中的重要核心企业、竞争对手等，都会做详细考察。”红杉能够在产业中被更多信任，形成自己的话语权，正是得益于此。
第三，通过深度研究找到符合红杉要求的公司和团队。而这三大脉络环环相扣。
投中国内大气治理龙头国能中电，恰是展现这一投资脉络的例证。
近年来，国家加大环境保护力度，在大气治理上2012年还推出了《重点区域大气污染防治十二五规划》 。从宏观上，政策推动是红杉看好大气污染治理的第一步。
2012年，国能中电将一些创新理念，应用在为上海外包桥第三发电厂改造装置上，结果改造后二氧化硫排放不足20毫克，大幅低于天然气燃烧后的指标。这项电力行业的超低改造技术获得国家发明一等奖，国能中电是重要协作单位。这件事坚定了国能中电董事长白云峰的信心。于是原计划只做一个小而精公司的国能中电开始寻求资本助力。
2013年，一次活动上白云峰遇到沈南鹏，了解国能中电近况后，沈南鹏决定让团队对这家公司深入了解。“沈总约我吃早餐，给我讲红杉的理念，和对我想法的建议。”让白云峰感到安心的是，沈南鹏告诉他“不要着急”。
大气污染治理设备提供商国能中电已成为该领域非上市公司中的佼佼者。
“他希望我不要着急把公司很快放到资本市场，他希望依托国能中电技术背景，打造一个平台把环保产业做好。”沈南鹏给出的承诺是，“找一个有长期战略的基金陪你，稳稳地做业绩和市场。”白云峰说，关注趋势的投资人给创业者带来的除了感动，更重要的是，能让他们敢于做长远的战略规划。
国能中电能更长期的规划业务、投入研发，也让其在2015年有机会将中科院的863“脱硫、脱硝、除尘一体化”的成果进行了产业化，依托这一技术，2018年开年，公司就获得钢铁行业超4亿元的订单。“这是红杉进入给我们带来最重要的东西，考虑趋势的发展，扎扎实实做个好平台。”
红杉带给国能中电的除了品牌背书，还帮助企业对接了业内顶级的财务和律师事务所，它们也成为国能中电的IPO事务所，在白云峰看来，这是初创公司非常缺乏的短板。
同时，管理哲学和经营理念的转变，是白云峰感受到的红杉对其最大的影响。“红杉不会把创业者逼的很紧，会给你提供发展空间，愿意伴随你一起长大，利用他的优势和经验，在你发展关键期给你一些提醒和帮助。”
定位产业投资人
“我们在投后上花了非常大的功夫。”富欣说，只有伴随企业成长的过程，才能帮助他们规避很多风险，例如对国能中电，富欣会时常提醒项目方向上的系统性风险，会和团队一起商量，每一步发展该如何规划、融资进度如何等。
尽管工业科技领域的大部分投资，都是长周期的，但从另一角度，二级市场上，一些工业企业只用三到四年时间，将市值从几十亿做到几百亿规模，“工业科技不是机会不多，而是要求投资人更加专业，有更深的行业智慧，这样你才会知道好的公司和创业者在哪儿，你对公司的方向感和规划才有深刻认识。”周逵说。
而如何“修行”才能获得更深层次的行业智慧，周逵认为，最重要的一条是，要与行业中主流的公司，例如华为、吉利、美的、富士康等企业，有良好的合作和互动，建立关键产业内部的人脉。
事实上，红杉已经多次投资有产业血统的创业项目，云米是从美的出来的团队，格雷博曾归属于钱江集团旗下，“产业资本在制造产品上有积累，在新技术和新模式上有很多探索，这与红杉更容易志同道合。”周逵说，而红杉给自己的定位，即是成为工业科技领域真正的产业投资人。
展望未来，契合中国工业的发展，富欣认为，三大技术的影响会是红杉关注的机会。
第一是AI。近两年备受关注的自动驾驶即是AI进入后引发的行业剧变。
其次，富欣认为，物联网的逐渐发展，也会带来很多工业投资的机会。
第三，则是制造业升级，自动化带来的机会。“机器人和自动化在整个工业占比依然很微弱，此前大家总谈制造业升级，现在主要在3C领域有一些应用，下一步，在工业的各个角度，新技术都会逐渐产生影响。”
此外，大数据未来也会影响到工业领域。据悉，红杉目前已投资一家非常有潜力的能源大数据公司。
“‘科技兴邦、振兴产业’的使命感很大，但我们做的每一笔工业科技的投资，都是在将这样的使命感落在实处，这也是团队一直坚持的动力和热情所在。”富欣说。
在周逵看来，过去的13年，红杉的每一分钱都投在最有潜质的创新公司中去，“无论是软件、硬件，这些公司满足的是老百姓的需求，改善的是他们的生活。国家提倡金融服务应转虚为实，这其实正是红杉在中国十三年中，每天都在做的事。”
红杉希望能在工业科技领域做到，“开放、专注、创新”。“只有专注才能做到专业，才敢于创新。我并不觉得投资公司有什么独门暗器能一下放倒谁，就是你做事情的方向感，你是不是能找到最好的公司，你是不是能够做出最专业的判断。”周逵说。
责任编辑：李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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