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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学子吴一凡:他把鲁迅唱成RAP,还说自己“不愤怒”
3月初,当朋友圈中充斥着大量与新冠疫情有关的新闻时,一首说唱歌曲突然走红。一位说唱歌手把鲁迅散文集《野草》中的16篇散文改编、重组并唱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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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歌在BiliBili上获得了265万播放量和37.2万条点赞。几天前,人民网官方微博也关注到了这首“神曲”。
人们发现,在近100年后,把鲁迅的经典作品《野草》带回人们视野里的,竟是一位98年出生的男孩——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大三年级学生吴一凡。
有人说,这才是我们要的鲁迅;也有人说,这很“北大”。
对于那些在中学时代阅读过《野草》的网友来说,可能没有人想到自己会通过这样的方式“重逢”鲁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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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找到了还在新疆的家中远程上课的吴一凡。
吴一凡
有人将95后、00后形容为“娱乐至死的一代”,甚至认为他们不关心社会、不关心身边的人和事。但在吴一凡身上我们看到,这可能只是没有被许多“条条框框”束缚,遵从自己内心,习惯且擅长表达自我的一代。
这也不是说唱歌曲第一次走红网络,从之前众多的“说唱神曲”到这首说唱版《野草》。说唱正在成为一种全新的网络表达方式、一种新的“140字微博”。流媒体时代,文字或许不必再是单纯的文字,文字、声音和影像的搭配正在成为常态,也更受大众欢迎。
另外,区别于人们以往印象中的“洗脑神曲”,这首《野草》也给了我们一个小惊喜:谁说经典作品不能“出圈”?既然《野草》能被改写成rap,那么还有什么内容不能“唱出来”?
我们和吴一凡聊了聊,关于一个98年的少年如何理解自己的“走红”,关于他如何理解鲁迅和说唱文化。以下是我们的对话内容。
腾云:你是怎么想到把《野草》写成歌的?和当时在国内持续扩散的新冠疫情有什么关系?
吴一凡:其实就是一首平常的创作。我一有时间就会写歌,这首和其他歌差不多。只是碰巧我当时在重温鲁迅的《野草》,再加上受疫情影响很久不能出门,呆在家里有更多时间读书和思考。我花了三天时间就写好了这个作品。
写这首歌我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听。我只是把自己对鲁迅的喜爱写成了一首歌而已,并没有考虑太多的所谓创作意义。很多意义其实都是听歌的人赋予的。但这首歌现在能被很多人听到,引发大家对经典的兴趣,我很开心。
我不想特别强调批判或者愤怒,尽管可能有的听众会有这种感受,但我在创作时只是表达我的体会,并不是刻意想结合新闻热点。毕竟我接受到的信息、观点也都是片面的。
腾云:你在2月24日把这首“说唱版《野草》”上传到B站,什么时候发现它真的火起来了?
吴一凡:最开始没有多少人在看,直到几天后,有一个晚上我发现实时在看人数突然从一两个人变成了十几个人,后来人数上涨得越来越快,涨到几百甚至一千多。我觉得挺神奇的。在这之前,评论量大概一两百条,和我其他的歌曲差不多。
我觉得之所以能这么火,一方面是B站的用户偏年轻化,所以对说唱的形式接受度更高;另一方面是它的推送机制不错,观看、打赏、收藏、点赞的人越多,播放量也越高。这是一种正反馈。
腾云:你之前还写过一首《欢迎报考北京大学》,怎么想到把北大写成歌的?
吴一凡:是的。刚入校时,北大和光华的氛围挺感染我的,在光华2017级新生晚会上我就表演了我创作的《爱在光华》,虽然现在看来还是挺稚嫩的,但就是想表达一种积极融入学院的感情。
大一暑假的时候,我回新疆参与招生,但招的几位都不成功,都跑到清华去了。有一些确实是因为专业去了清华,但是有的原因也很奇葩,例如有人认为清华“名字更好听”,北大听上去只是“北京的什么大学”…我听了就觉得很郁闷,想和大家科普一下,比如并不是只有文科才能上北大,理科才能报清华。
恰好那天听到一个很搞怪的节奏,我就想做一个好玩的创作,然后就写了《欢迎报考北京大学》。当时我的声卡和麦克都落在了学校,只好在笔记本电脑底下垫上一摞厚书,把嘴靠近内置话筒,站着录。上午写完,下午录,晚上就发出去了。
最开始也没有什么人听,大概过了两周,我把这首歌上传到北大BBS,后来就在同学的朋友圈里刷屏了。我睡醒后突然发现这首歌火了,还挺受宠若惊的。
腾云:听说你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创作了?
吴一凡:我在新疆伊宁长大,那是中国说唱文化氛围最浓的地区之一。在多元的文化中长大,身边的人热情开朗,对说唱持很包容的态度,受同学的影响,再加上自己的兴趣,我从小学时就开始创作。
小学三年级,最早接触到的说唱歌手是周杰伦,用一个没有屏幕的粉色mp3听他的歌,里面有很多说唱元素。我会有意识地模仿他的一些歌,比如《双节棍》《龙拳》《外婆》。
大概是2013~2015年,我初中的时候,开始用电脑和一些简易的录音软件录歌。自己的作品能被人听到还是很重要的。
我最早是唱一些歌发在贴吧里,后来发到一些比较冷门的音乐网站上。上大学以后,我才接触到网易云音乐这样的平台,后来是B站。差不多是从那时候开始,像我这样的小众创作人的作品能有机会被更多人听到了,我也就开始了更多的创作。
腾云:你在网上劝大家不要神化鲁迅,多读一读鲁迅的作品。那么你是怎么理解鲁迅的?对你们这一代人来说,鲁迅的作品差不多已经过去一百年了。
吴一凡:我是在初中时买了一本鲁迅的作品合集,看完觉得很有意思,也觉得很神秘。虽然那时候很多文字需要“配着下面的注释”才能看懂。
老师总是强调要注重鲁迅文章的思想性,但对我来说,那种似懂非懂的感觉挺吸引我的,尤其是他独特的文字表达力和创造力。尽管不完全看得懂,但我还是能隐隐约约感受到鲁迅先生文字的魅力,很多他自创的文体或词语的用法也非常有艺术感染力。
鲁迅所批判的东西可能慢慢离我们远去,现在我们读上去没那么感同身受了。但鲁迅先生文字的创造力和和反抗绝望的精神是会永远留存的。我自己想做的也是结合文化元素的说唱,其实我之前也有类似《野草》的作品。我喜欢的作家,比如王小波、鲁迅都会给我一些启发。我从王小波身上可以学习到他的幽默态度,洒脱一点、随心一点,不用太拘泥。
腾云:现在越来越多人喜欢说唱这种形式了。先是前两年一些职业的说唱选手走红,现在有更多的非职业歌手开始说唱创作。说唱从“地下”走到“地上”了,成了网络文化的一部分了,你怎么看说唱的“出圈”?
吴一凡:如果只是把说唱当成一种表达形式,其实和发微博或写文章也很相似,比如《野草》这个作品就是在疫情背景下的自我表达。但作为一种表达形式,说唱比起文字或其他方式,更容易传递感受,也更易于让人接受。这也是很多说唱形式的作品能火起来的原因。
我刚开始是把这首歌的歌词发到微博上,只有一些比较亲近的朋友看,没有引起很多人的转发。但通过视频把文字、音乐和画面结合起来之后,看的人就多了。 对创作者来说,说唱这种音乐形式门槛并不太高,只要把自己想说的话,加上押韵和节奏就可以进行简单的创作。就算没有经过专业的音乐训练,也能够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做成音乐,让很多人听到。
所以,说唱这种“平民化”的音乐创作方式,其实给了更多人创作的机会。只要有热情、有想法,就可以上手把自己的想法落实。
从形式上来说,说唱和其他创作很大的区别在于信息量。说唱可以承载更多的文字信息,发挥的空间很大。此外说唱的题材很丰富,自吹自擂是一首歌,深入讨论一个问题也是一首歌,看你怎么去做。
腾云:说唱成了一种新的网络表达形式,你觉得它的精神内核还在吗?你会怎么向你的听众介绍它?
吴一凡:早期的说唱不只是叛逆和激进,而更多的是描述生活,或者在派对助兴,就是人原本对快乐的追求。现在说唱的主题和形式变得多元,也变得更加流行。比如在一个派对上,主持人可以用说唱的形式带动气氛。现在说唱的内容变得更加多元了,也更加为大众所接受。
说唱只是一个载体,不用给说唱套上这些框架,这些精神都是取决于每个说唱者的想法。这种精神在网络时代也是在延续的,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草根”通过说唱表达自己的生活。
现在说唱能够成为主流,这是很好的现象。但我也不希望它发展的太过迅猛。另一方面,很棒的是,中国的说唱正在走出自独特的路径,同时也在和世界进行着文化交流和融合。
腾云:你觉得什么样的说唱算的上好说唱?
吴一凡:我们北大说唱社的的宗旨就是“言之有物”,不会写一些内容空洞,也无法让人反复斟酌的东西。我们更注重内容的传达。这一点见仁见智,有人会更注重展示技巧,用复杂的节奏和押韵,把说唱玩的很精;有人更注重说唱的音乐性,给听众独特的听感;我们比起这些更加珍视内容的传达。
我们把音乐作为双向的沟通,在创作前想好为什么而写、想表达什么、要怎么表达,要想象听众会有怎样的感受。
说唱是我们发声的出口,也是对自己灵魂的沟通,是自言自语。我们喜欢让歌词更有文学的色彩,不一定要加入很多中国元素,但我们希望能让听众朋友们有所共鸣。
腾云:你会考虑做一个职业说唱歌手吗?这次走红对你有什么影响?
吴一凡:我觉得走红是一时的,现在受欢迎,不一定永远受欢迎。所以对我的生活来说这没有什么。
对我个人来说,说唱给了我很多自信。我自己性格原来其实挺闷的,喜欢安静、不喜欢吵闹,但说唱又需要和别人合作,需要感染别人。说唱令我没有以前那么害羞了。
不过说唱对我来说只是业余兴趣,想做的时候就做。做一个职业说唱歌手不在我的未来规划中,第一自己的天赋不够,第二是没有保证。我无法保证下一首歌会一样火起来。我以后还是想做好我金融的本行。
工作就是工作,爱好就是爱好。忙就不做,有空就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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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理解那些走红网络的“说唱神曲”?你认为这种表达方式会持续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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