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是小万家族的@Noodles
天下的影虫,都从蚀蛀全世界的电影开始
继燃爆暑期档、即将冲击40亿大关的《哪吒之魔童降世》之后,近几天影迷们又有了最新的社交谈资——从5月份在戛纳拿下韩国影史首座金棕榈大奖起,这部收获压倒性好评的奉俊昊导演新作便牢牢锁住了国内影迷的注意力。截止到周六,已有超过10万人在豆瓣为《寄生虫》打卡,目前评分9.0,口碑坚挺。《寄生虫》讲述了原本无业游民的基泽(宋康昊饰)一家四口,在儿子伪造大学学历成功应聘一个富人家庭做家教后,一家人“集体出动”混入豪宅寄生上层的故事。影片对贫富、阶层的高度戏剧化对比很容易让人想起去年的《燃烧》,影迷群里还引起了一阵关于《寄生虫》和《燃烧》孰优孰劣的争论。小万认为,两部电影虽然主题相对一致,但定位与风格不同,大可不必非得做一番硬性比较。《燃烧》是留白多、可供解读空间大的偏向哲学性的电影,而《寄生虫》属于主题在先,然后用精密的影像细节和象征符号去填充的通俗电影。这些天,关于《寄生虫》的长篇分析文章已经出了一大堆。为了不再重复过多,小万特意挑选了10个关键词,来帮大家更直观地理解这部年度高分作。还是要强调,《寄生虫》是一部技术性很外显、细节很丰富的通俗电影(甚至像漫画),只要认真看,相信你能解锁奉俊昊导演的用意与“套路”。一定意义上,看《寄生虫》,可以找回到所谓“看电影”的意义与乐趣。片名《寄生虫》很好地概括了整个故事,原本贫穷无业的基泽一家四口通过接力行骗的方式一一被上流家庭雇佣。为了表现他们的这层寄生身份,导演用了很多关于“虫”的意象来做铺垫与暗示。影片开场,住在半地下室的基泽在打开一袋面包时,发现桌上有一只灶马蟋,随后用手指弹开了它。灶马蟋是一种常栖于灶台、杂物堆、阴湿地的昆虫,这是片中第一次出现虫子意象。街上在喷杀虫雾,基泽一句“别关窗,顺便杀死屋里的虫子”,没曾想,一语成谶。结尾,当从地下走出的女管家丈夫被刺死的时候,沾着血的手上趴着一只苍蝇,一首一尾形成呼应。除了这些生物学意义上的“虫”,大雨之夜主人突然回家时,四人慌乱藏入桌底、床底的样子也老鼠蟑螂一般,宋康昊还有在地上匍匐爬行的动作。电影开篇的第一个画面就是一扇窗,一扇可以平视看到街面的半地下室窗。在将近30秒的静止画面里,透过这扇窗,我们可以看到街上的行人、车辆,还有垃圾堆。显然,这是一个底层人聚居的社区。一家人窝心又无奈地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即使看到醉汉在他们窗户边撒尿,也敢怒不敢言。等到基泽一家人全部混入豪宅且主人外出露营时,他们假装是主人一样坐在舒适的沙发上,透过一扇大大的落地窗独享着外面宽阔怡人的绿树与草坪。而有了工作有了钱的一家人,在回到自己的半地下室时也有了自信。当看到醉汉再次在窗边撒尿时,儿子出去教训了他一番,透过女儿的手机屏这另一扇“窗”(这段是慢镜头),一家人哈哈大笑。
《寄生虫》是关于韩国社会贫富阶层的,底层仰望上层,上层漠然于下层。为了在视觉上表现这一点,导演奉俊昊突出了一个意象与一个方向,那就是楼梯与“上下”。基泽一家所在的社区外面是一段高高的台阶、儿子第一次进入富人区时要一路上坡;富人家里的楼梯频繁出现,当然也包括那一条通向隐秘地下的高高的石梯。镜头方向与画面内部人的动作方向上,基泽一家人初次进入豪宅时要么用仰拍;而在他们后来逃窜时,则多用俯拍表现渺小与狼狈,对应虫的状态。最鲜明的一点体现在大雨之夜,逃出豪宅的一家人沿着坡路、街道、台阶、地下隧道一路落荒向下。那灰溜溜的样子简直就像被大雨冲刷的老鼠,顺着往低处流的雨水一步步被冲回到阴湿的地下巢穴。
《我不是药神》里卖假药的江湖骗子说,“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病,就是穷病。”那么套用在《寄生虫》里就是,穷人再怎么伪装,也掩盖不了穷味儿。气味是贯穿全片的关键词,也是区别阶层、识破阶层的凭证。富人家的小儿子曾凑近他们每个人闻了闻后说“一样,他们有一样的味道”。
基泽的女儿则一语点透,这不是衣服的味道,是半地下室的味道,只有离开这里才能摆脱。豪宅主人朴先生与妻子在沙发上大肆谈论着基泽身上的气味(基泽正躲在桌底),并说是搭地铁时才能偶尔闻到——“搭地铁的人有种特殊的味道”。为夫人开车时,基泽临时换上的旧衣服的味道也让夫人轻捂鼻子并打开了车窗。而结尾老实巴交的基泽之所以突然对主人提刀相向,正是因为主人在翻动全身是血的“地牢男”身体时捏住鼻子的一刻,气味的歧视瞬间将他激怒。开场不久,基泽儿子的同学送给他们家的那块景观石是另一个贯穿全片的意象。景观石是来自富人家庭里的物件儿,对于一个连饭都快吃不饱的底层家庭来说,显然太无用了,所以妈妈会说“还不如送点吃的”。但也正是这块石头,让基泽一家的生活发生了变化,他们寄生上流暂时摆脱贫穷饥饿,变成了一个好运之物。然而当一家人在大雨之夜被“赶”回地下的家,儿子竟然发现这块石头渐渐浮到水面,方才意识到他的同学是在骗他(正因他是构不成威胁的穷小子才找他帮忙为富家女代课)。于是儿子将假石带在身上,并成为了击杀女管家一家的凶器,结果被“地牢男”反杀,儿子被这块假石砸成重伤。
前面提到手机作为一扇“窗”,其实除此之外,手机在电影中的作用,还在于穷人们依靠手机依靠网络获得了进入上流家庭的凭证。如一开场就是搜索WiFi信号,一家人跟着跟着网上学叠披萨纸盒、儿子的大学文凭是用PS伪造;女儿用刚刚在网上搜到的艺术心理/艺术治疗的知识成功应聘美术家教,父亲学驾豪车时儿子在旁用手机上网搜索操作指南。开放便捷的网络看似打开了一个平坦、平等的世界,穷人蜷缩于最底层也能获得同样的信息。但现实中他们仍然是无力的,那种被诱惑一番然后无所改变的落差更是巨大,美梦一场。 《寄生虫》里有垂直的三层世界,地上的富人世界,光鲜明亮,半地下的穷人世界,凌乱潮湿,藏于地下的无名世界,阴森恐怖。这种空间壁垒的设置、人群层级的划分在奉俊昊导演的《雪国列车》里有过直观的横向展现。其实早在奉俊昊的处女作《绑架门口狗》(1996)里就已经出现了隐藏的地下世界,就是那栋居民楼下流浪汉与保安居住的地下室。与《寄生虫》里豪宅“闹鬼”相似,《绑架门口狗》里住在地下的保安也说,他经常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每晚好像有人在哭”。多说一句,《寄生虫》里提到的地铁的味道,可以在这部处女作里找到呼应。影片是典型的三幕结构,前三分之一的篇幅表现的都是一家四口怎样骗入豪宅,期间频繁出现的关键词就是“假装”(Pretend)。比如儿子在朋友的建议下假扮名校大学生,他教的是英语,上课时还特意让富家女用“Pretend”造句。片中还有一家四口为了不露马脚而在家里备好台词进行场景模拟的排练场景,可谓是一场大型表演秀。
奉俊昊是一个十足的迷影导演,自十几岁便立下了当导演的目标。因此,从《寄生虫》的故事与形式里可以看到众多前辈大师的影子。如韩国影史经典——金绮泳的《下女》(1960),同样是对揭示阶层关系极具视觉表现力的一部作品;奉俊昊的偶像黑泽明导演的《天国与地狱》(1963),英文名为《High and Low》,也是《寄生虫》的前身。那个总是一身印第安装扮、喜欢射箭的富家小男孩,是不是致敬《天国与地狱》呢?另外,两获戛纳金棕榈的日本名导今村昌平一系列表现底层如“蛆虫”般生存的《猪与军舰》(1961)《日本昆虫记》(1963)也与《寄生虫》有渊源。《寄生虫》是讲虫,那么我们最后就简单说一下另一种“虫”,即所谓的bug(漏洞)。最近关于《寄生虫》是否真正撑得起戛纳金棕榈以及剧情逻辑上的bug是一大争议点,比如富人怎么这么蠢、太过巧合、隐喻变明喻等等。仍是回到最开篇的话,《寄生虫》的高度戏剧化是刻意追求的,不能完全用现实逻辑去对应。
至于一部电影拿不拿得到金棕榈、配不配得上金棕榈,也实在没有一个固定标准。今天小万这篇文章只做引导和归纳,你眼中的《寄生虫》到底如何,当然要看你自己的评价了。注:本文部分图片来源于豆瓣及网络,若有侵权请主动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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