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驻留|刘唱:人造的风景
机器学习程序截图,2020,感谢艺术家供图
用想象力、同情心和反讽所维系的寓言,
持续不断地让我们把握到捉摸不定的现实。
——萨拉马戈 《失明漫游记》
百年来,人类对于虚拟和真实的讨论从未停止,虚拟现实的概念更是近年来话题的中心。虚拟现实成立的条件之一,便是虚拟一词所代表的非但不是“假”,而是对事物“本质”的想象与模拟。
风景生成器
《风景生成器》是自然与拟人相互交织,生长的产物。观看艺术家刘唱作品之时,肉眼不再是观众唯一可靠的信息来源,看似随意的风景图,是由机器模拟人类的学习行为,检阅大量原始案例而合成。过程中,信息经过机器缜密而冷静的精炼,过滤了所有可能包含在图像中的人性与情绪。工业革命后,相机的发明曾带给以笔为工具的十九世纪创作者们巨大的冲击,上百年间作为更即时的创作工具讲述创作者们的主观性语言。在作品《风景生成器》中仅仅作为图像信息而被采集的照片们,也曾是带有情感、审美、性格、意识的形态各异的产物。在人工智能拟人化的过程中,“人”的部分逐渐被认定为误差或谬误。刘唱认为,机器学习可以比喻为一面镜子,它反射了人类的行为方式,我们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本来不曾看到不曾知道的面向。也许时间已经来到人类需要用文明的产物-机器,来模拟自身行为的时刻。从以往的经验来说,借由机器,人的五感被放大,计算能力得以无限增强,生命不再普通。科技的未来变得难以掌控,是机器拟人化,还是人类拟机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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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生成器(局部),2020,感谢艺术家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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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效果图草图,2020,感谢艺术家供图
熟悉又陌生,是刘唱对于驻留地成都的印象。熟悉感来自褪去这个地域外壳的老成都市区及扎根于川渝土地亘古及今的文化历史;陌生的是从未踏足过的人工生态区麓湖。自然水系与人造水系共生于成都,交错存在,人类在水岸相互依存。而麓湖水系的叶脉状铺排,融合了人工的秩序与自然的无序,无机感的规划图纸落地后被赋予了有机生长的生命力。人造的自然模糊了地域的界限,扁平化的体验使其似乎可以合理存在于世界任何一个城市。刘唱在成都的驻留已经结束,驻留的作品成果将于12月末正式对公呈现。
A4美术馆 X 刘唱
Q & A
A4美术馆:欢迎来到麓湖·A4美术馆,你对在成都的生活和作品创作一开始有怎样的期待?在麓湖的这段时间有什么变化吗?
刘唱:相比于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驻地,来到成都做驻留,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熟悉感来自之前到访过印象,不过时间跨度大概有十年之久的这几次造访,每次都有不太一样的感受,城市在变,最初的印象和以往的经验被新的城市街景与文化场景一层层叠加和剥离,构成了这个不断扩张又不断磨平棱角的城市,所以它的精髓也一定不在这层看得到的表面。正因为此,也可能是对川渝文化故旧的熟识感,好奇度便降低了,都江堰、杜甫草堂、三星堆、蜀绣川剧等等的在地文化历史似乎不是这次驻留特别勾起兴趣的点。反而是来到麓湖,这个区域相去市区较远,成为一个独立的生态边陲,创造性的在设计一种生活方式,和成都本身的历史、文化、甚至市区的音乐文化、亚文化都要分开来看。
初到麓湖,住在麓坊,又在骄阳浸透的一个下午,坐船“登陆”了麓客岛,可能是太阳直射造成了一种眩晕感,我觉得面前的这个世界有可能是丹麦的某个小镇,或是瑞士的一个湖边,或是纽约上州一处哈德逊河边的小镇,或者世界上任何一个有着相似植物,相似湖面,相似住宅,相似“健康慢跑人群”的社区。这种“假象感”的迷醉当然很多是我臆想的部分。
我们入住了一个工地对面的高层公寓,被粉尘和建筑室内装修的味道包围了,粉尘在日夜不停歇的躁波中跌宕,我们感觉是从白天穿越过的植物繁茂,水系丰沛的地带到了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又进入了楼宇森林。思考的一个问题是:在未来的几年内(也许更迅速),是会有越来越多的植物蔓延占领此地的更多区域,还是越来越高耸扩张的楼房会逐渐占领和吞噬植物/水系所在地?答案不得而知。
A4美术馆:你们之前在成都生活过一段时间,现在的成都和以前相比有什么样的变化吗?
刘唱:2006年我就来过成都,觉得春熙路是成都中心,2块钱能买到一个很味美的锅盔,在人民公园的路边摊吃冒节子(或老妈蹄花),没有网红店,也不需要排队;现在的春熙路仍然是成都中心“之一”,入驻了太古里,和其他城市的太古里一脉相承;包括科华北路,美领馆附近的文化圈等等的地方,几个深刻印象中的文化场景已经渐渐消失了。
08年地震后的夏天来到成都,住在三圣乡,当时还是一个花乡,目前周围的村子都是艺术家聚居地了。16年来到成都的奎星街、少城一带,感受到年轻文化的活力,这个太重要了,基本上是一所城市的源动力。有些消失的风景是让人有点沮丧的,倒不是说拒绝城市化或者现代化的进程,而是原始风貌逐渐消逝,地域文化越来越不显著,尤其是这次我被朋友带去一个号称成都南CBD的一块地带(交子大道,金融街附近),完全陌生的摩天大楼,和世界上任何一个城市是一模一样的,没有市井的烟火痕迹,甚至没有四川话漂浮在空气里的声音,但是周围人一直提到这里将是成都的未来,房价是最贵的,商场是最好的等等,这种追寻的方向和驱使是完全磨平一个城市本来面目的一种方式。
当人们提到一线城市、二线城市、三线城市(甚至在英文媒体中也把中国城市划分为Tier 1/2/3),似乎这些东西都有了标签和模板可以套用,无形中被这种概念绑架了。但是其实每个城市,每块地方,每个社区都有地域志、风土人情,和这里的食物、气候、地质都有很大关系,我觉得趋势上,似乎不再有人会去关心这些本属于这里的文化了,而是希望朝着超级大城市的标准去发展吧,成都也难以幸免。
A4美术馆:你认为疫情发生之后的社会环境和全球政治环境,特别是全球化的退潮,对于新媒介艺术会有一个怎样的影响?
刘唱:这个问题比较大,也很难一概而论,国际环境瞬息万变,特别是目前各种信息纵横编织在人们面前时,让人感觉很错综看不清真实所在。这是我对疫情当下的一个直观感觉。
对于“新媒体艺术”,首先我自己很少使用“新媒体艺术”这个词,也很难揣测它所指的范畴,所以如有谬误,请指出。我觉得艺术本身在疫情下走向两个方面的思考:一是艺术在当下能做什么,还能否提供一些能量和力量,在一个面对危机的社会,艺术、文化是不是更可以发挥其作用,即剥离具象的外壳,用艺术语言表达思考,直击问题本质,或者指出,或者讽刺,或者唤醒深思。这一点是非常理想化的,毕竟艺术品不是口罩,不是药品,不是疫苗,可以像救护车一样第一时间治表。也有很多大众的声音是“艺术在当下的危机社会是最没有用的”,我确实不这么认为,这个“有用”和“无用”是不那么立竿见影或者难以界定的。
正如在疫情下,大家因为憋在家中,所以才得闲坐下来看书,才发现如加缪的《鼠疫》或者萨拉马戈的《失明漫游记》中的描述是如此贴切甚至如预判般比喻着我们的当下世界,人们才惊叹于也许我们觉得日常不可思议的事情是一种历史的循环往复,是一种无常的本质,也许早已出现在了艺术家、作家、疯子们的想象里了;另外一个关于艺术的技术层面的思考就是,观看艺术欣赏艺术讨论艺术的方式,在疫情下似乎发生了革命性的改变,至少是革命性的思考吧,哪怕尚未改变。博物馆不能去了,美术馆开幕没有人可以来,艺术品如幽灵般悬挂在空荡荡的白盒子内,与野猫野狗和从动物园里逃出来的企鹅作伴,艺术博览会无法正常开展,艺术经济也瞬间如一潭死水一样无法流动,不得动弹。很多在艺术行业里的微生态其实是非常脆弱的,书店、独立杂志、小型沙龙、公寓画廊等等,他们本来就是艺术业态中创造性的另类存在,而被疫情旋风席卷了之后,很快就会奄奄一息。但是,与此同时,有些新生的方式也由此冒出来了,在线的沙龙,开放式的图书馆/讲座/教育资源,也就是在原来受地理限制而不能触及的文化资源被更加网络化的开放出来了,这倒是一件好事。
举个例子,我们不用去到耶鲁也能听到他们摄影系春季学期举办的定期Zoom艺术家讲座, 正如我们很难想象会在快手上看到坂本龙一隔空演奏,戈达尔老爷爷竖屏出现在Instagram Story(也许未来会在抖音上出现)等的更加扁平化的现象;博物馆开始建立在线展览,形式有很多种,有浏览式的,大型博物馆开放了他们的数据库,然后观者可以在网上观看他们藏品的高清图片或者3D扫描模型,甚至可以进入VR和AR的技术进行体感;画廊开幕可以通过3D模型搭建出的空间,代入式的进入,在网络空间遇见同去观展的朋友,博览会也变为网络交易,等等的。这些革命性的变革同时需要时间,但若不是这场突然的危机凝固了原有的运行方式,我想这场革命性的思考应该来的不会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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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驻地采风照片,2020,感谢艺术家供图
艺术家过往作品
《河流之书》
River Book I(Top), River Book II(Bottom), Page 6
河流之书 1(上),河流之书 2(下),第六页
北京护城河与纽约布鲁克林地区交汇,感谢艺术家供图
人类的早期文明多发端于河流流域,时至今日,我们所居住的城市也多有大大小小的河流。俯瞰我们的星球,蓝色的血脉似网状排布,似乎通过这些河流,我们便与世界相连。在作品《河流之书》中,不同地区,不同文化的水系被刻意的交错叠加,又四散开来,生长出有关于其创作者的水文自画像。而它生于何地,又将流向何方,对于依水而居的人类似乎并不重要。
《闪烁的存在 》
Random Waker ( interactive Installation)
随机的漫游者
2016,感谢艺术家供图
“......这些来去行走的观者留下他们几分钟的影像,便被下一秒的行人/风景覆盖了,留下存在过的痕迹,而后逐渐消失,这种时间的肌理感是让我感觉兴奋的。”
——刘唱采访
跨越空间与时间,闪烁的存在叙述着存在的当下,强调了此时此刻的珍贵。
女人面对空白的机器画布,一张肖像画便凭空浮现。画布上方设置的摄像头如“画家之眼”记录下如此感性的时刻,而艺术家所创作的一串算法则为”画家之笔“,从抽象的线条中逐渐蔓延,晕染成为生动的人像。作品试图挑战着古典主义肖像画的审美与构图,模糊了抽象与写实的概念,拼凑出机器与人类共作的新型抽象主义图画。
《自然之流 》
Flow of Nature,自然之流,2017
(电脑合成图像,丝网印刷, 交互性面料,动画,可视化数据)
感谢艺术家供图
对于交互作品的定义,通常局限于对于人与人造环境或物品之间所产生的行为的描述与研究。而在抹去人类行为的自然界,交互每时每刻都正在发生。在《自然之流》中,温变和湿变的材料被用以丝网印刷,组合成漂浮流动着的几何图形,在不同的温度环境和季节环境中可呈现出不同的面貌。整个项目持续了一年,一年间,代表24节气的24个图形随时间不断变幻,组合排列,完成了被赋予特定文化背景的自然之流。
艺术家简介
自2011年项目正式启动,A4国际艺术家驻留项目坚持每年持续推动更多国家与地区间的艺术家、策展人、设计师等的交流与互访,鼓励具有独立创想和艺术研究建树的个人或艺术小组深入社区与城市参与项目,通过国际驻留期间的在地创作、交流和展示,进一步推进自身和所属区域的文化互动与学术交流。根植于本地社区与城市,麓湖·A4美术馆不仅提供高效与专业的学术支持,还将带来驻留同期丰富的活动体验与对话,为参与者带来广阔、多元、深度的创作空间与可能性。
从2019年起,麓湖·A4美术馆迎来A4国际驻留艺术中心的落成以及周边更多公共空间与户外区域的使用,拓展基于驻留艺术中心而展开的艺术家展览、公共艺术项目、文化活动、区域互动与共生的现场,建立与周边社区、业态的广泛交流与合作,连接不同人群与机构,形成以公众沟通与交流为目标,城市新兴区域文化形态与结构为背景,以实验性与专业性为工作方法的文化艺术项目。
目前国际艺术家驻留项目主要分为四个不同部分,分别是邀请制驻留,城市间双向交换驻留,国际国内公开招募申请以及公共艺术项目专项驻留。国际艺术家驻留项目时间主要集中于每年5月至次年1月,可同时接待10-11位艺术家开展工作。A4国际驻留艺术中心位于麓湖生态城麓坊中心,包括10间独立的艺术家工作室,2个公共活动区域和1个1230平米的驻留展厅。
同期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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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7日-12月6日克里姆特《金色畅想》展览
A4活动 | 11月展览活动大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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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编辑:余欣
采访:姜惟瀚
视觉设计:邱恒
内容排版:江坤瑾 何佳玥
内容校对:江雨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