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4日,《演员请就位》总决赛结束了。赵薇执导的终极作品《哥》是观影人数排名第一的作品。
《哥》说的是一对兄弟的故事。其实故事很简单:一家人发生车祸,仅留下哥哥与弟弟相依为命,哥哥的智商永远停留在7岁,弟弟只能担负起抚养哥哥的责任。但随着生活继续,哥哥的存在对弟弟的正常生活造成了“烦恼”。情非得已下,弟弟决定“丢掉”哥哥,选择更轻松的、没有负担的生活。影片一开始,赵薇只用了一场戏,就交代了张哲瀚面临的困境。
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他正准备和王智饰演的爱人亲热,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他的背,是王森。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情节,我们就知道了张哲瀚面临的困境:这种王森对他生活的侵入,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然后赵薇用了一个中景,为我们展示了王森举着手的场景。
此后的一个闪回,我们马上就知道了这对兄弟的前史,王森为什么变得低智,以及举手这个动作对于两兄弟的意义。
而举手这个动作,在全片中有着非常重要的象征意义,这个我们稍后再说。
此后我们看到了王智的逼问,这段影像是全片中色彩最为冰冷克制的之一,也是赵薇想用这样的影像呈现,来让观众们看到人物内心痛苦的手法。
这个使用了大镜子的场景,也是在用镜像来为我们展示人物内心的煎熬,这种煎熬不仅仅属于张哲瀚,同样也属于王智。
注意这个递筷子的动作,这个时候的王智心中对张哲瀚养着王森是不满的,充满怨言的,所以是把脏筷子胡乱冲了下,甩甩水就摔到了张哲瀚的桌上,张哲瀚还把筷子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才开始吃饭。
这些设计都非常生活化,也很真实,更和后面第二次的递筷子场景形成了对应。
王智的一段话,也与这个场景在视觉上的冰冷形成了对应。
张哲瀚不愿意把王森送走。王智无情地提醒他说: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有钱。我知道你有责任义务,有了钱,可以买责任买义务,你有吗?
话难听,但这就是现实。拖着哥哥生活的张哲瀚,几乎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生活。与其说他是要选择是否丢掉哥哥,不如说他到底是要选择什么样的未来。
在王森生日这天,他们一起吃了生日蛋糕,看了电影,骑了摩托车,逛了夜市。这些场景的色调都非常温暖,但我们也都知道,在这种温暖背后,是人性中利己那部分残酷的现实。
这种影像上的温暖和内核里的冰冷所构成的反差对照,同样也是赵薇通过她的导演手法,想要展示给我们看的那部分现实。
这就好像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往往只能看到最外层那光鲜的样子,对于它内里那些伤害人的部分,我们其实都心知肚明,但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不说,并努力去维护表面的祥和,就像片中这温暖的影像一样。
甚至包括张哲瀚决定丢掉王森的那场戏里,影调也非常绚烂,城市夜色中的霓虹灯成为了画面里的高光,带来了一种温暖的感觉,但同时也代表了现代社会的那种诱惑和现实感,是给张哲瀚带来压力的现实和主流规则的象征。
赵薇在这里,对这种「灯光代表的现实性」做了很精巧的对应,我们稍后再说。
最终,张哲瀚决定丢下王森,当他回头看自己的哥哥时,便能看到他因为流鼻血,而高高举着自己的右手。
举手,又一次出现在了影片中,之后我们还能看到一次。
影片的悬念,建立在「丢」这个概念上,「丢」的另一面是「找」。而在整个叙事的过程中,赵薇一直在不停地在兄弟二人的互动中强调这个主题。
在两人去买衣服的时候,王森把装有兄弟俩照片和写有电话的胸卡忘在店里了,他急急忙忙跑回去找,然后笑着对弟弟说:丢了你就找不到我了。
他说的是胸卡的「丢」,在张哲瀚听来,是丢掉哥哥的「丢」。
在两人吃生日蛋糕的时候,张哲瀚也忍不住问王森:你要是找不到我了怎么办?
在王森听来,是如何找到弟弟的「找」,而张哲瀚说的,则是如何找到自己内心的道德感、良心和亲情的「找」。
这就是赵薇对台词设计的厉害之处,你会发现在很多兄弟俩的对话里,都有着这种双关的深意,与此同时,这个「丢」和「找」,也已经不仅仅是弟弟丢掉哥哥的人物行动层面的意味了。
它更指向了人物内心的「丢」和「找」,如果说张哲瀚真的丢掉了哥哥,那也就意味着他丢掉了自己重视的亲情,也丢掉了自己人性中善良的那部分初心。
而当张哲瀚最后找回了王森的时候,也就意味他不仅找回了亲情,更找回了自己。经过这样的一场抉择,他也才终于明白什么样的东西对于自己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也才真正完成了成长,找到了自己确信的、相信的那个自己。
对应于这种「丢」和「找」,赵薇也为《哥》这部短片设定了两种结局。
两个场景之间由一个黑场连接。你既可以把这看成是两种结尾走向,也可以看成是对于一种必将发生的未来的两种阐释。
一个,是王森紧紧地跟着张哲瀚回了家,在他进门前的一瞬间,张哲瀚和王智差点就接受了王森真的被丢掉了的事实。
在这里你也能看到关于筷子场景的呼应。这一次,王智早早地就洗干净了筷子等着,并把筷子递到了张哲瀚手上,这时候的她心里其实已经后悔了。
当王森进门的时候,她说:「咱不吃这个,咱吃新的,我去给你做。」
这些细节,其实就已经表明王智愧疚于自己之前那种现实的选择,一直在期待着王森能跟回来。
而最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是在夕阳照进这个破房子的自然光中结束的。
这是一个哥哥「找」弟弟的结局,也是王森对于张哲瀚极端需要和依赖的体现。
而另一个结局,则是完全相反的,是张哲瀚走回去找到了王森。
注意这个场面的象征意义,当张哲瀚走到王森身边的时候,远处大楼的灯熄灭了,而张哲瀚轻轻把王森举着的手放了下来。
这个大楼的灯,也就是我们前面说到的,赵薇做的那种「灯光代表的现实性」,当这个现实性的灯熄灭的时候,张哲瀚心中那盏亲情和道德的灯,也就亮了起来。
由此,这个举手的动作,也就一直贯穿了整部影片。就这一个精巧的小动作的设定,这对兄弟之间那种命运牵连的感觉就相当强烈了,这是属于这对兄弟的密码,也是赵薇在处理人物关系、前史和那种生活化细节的动人之处。
这是个弟弟找哥哥的结局,在真正试着丢下过哥哥以后,张哲瀚也才明白原来最离不开这个所谓「负担」的,其实是自己。王森对他来说不仅意味着相守多年的哥哥,一份亲情,更是他自己心底里对血脉亲人的那份责任和义务。
影片还充分利用了场景,片中小桥流水的三线小城、窗户上贴着“烤鱼”大字的小馆子、代表着市井文化元素的大妈广场舞、闪耀着彩灯的地摊、忙着夜生活的人们,展示了真正普通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