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辩·人|王亦农律师:做好辩护工作也是对死刑犯的临终关怀

借我们一点时间，与你分享一群刑辩·人的故事。

他们，或数十年如一日的坚守刑辩理想，或刚刚转入刑事专业律师的行列。

他们在这个领域深耕细作，也在这个领域探索和先行，谋求变革。

他们相信今天所做的一切相加就等于将来，所以他们信仰着也坚守着。

今日推出王亦农专访—《王亦农律师:做好辩护工作也是对死刑犯的临终关怀

》

作者：赵新阳

来源：为你辩护网

正文

前言：90年代末，西北地区发生了新中国成立以来，严打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的第一案。该案中，代理第一被告、第三位被告的两位刑事女律师，不仅获得了当事人的信任，她们的专业精神也受到了广泛认可。今天，我们向大家介绍另一位参与办理此案的刑事女律师-王亦农律师。

90年代末，兰州市街头出现了一个长达几公里的送葬队伍，送殡的几乎都是年轻人，市民以为这是学生们在为某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送葬。事实上，这是李氏兄弟涉黑团伙在为其被枪决的大哥李某送葬。

当年，李氏兄弟涉黑一案在公安部号称打黑第一案，该团伙的主要领导人、组织者李某在甘肃名声不小，不仅是因为其多年的涉黑活动，还因为其父亲是一位检察院检察长所带来的话题争议性。此案涉及多条人命，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庭审当天座无虚席。

王亦农律师接受指派担任李某的辩护人。

第一次会见，王亦农律师只身前往看守所会见这个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恶魔”，她通过媒体报导、各种江湖传说了解到的李某，是一个作恶多端的大坏蛋。这次会见是王亦农律师生平第一次接触黑社会老大，所以她一路上很好奇也很忐忑，好奇黑社会老大是什么样的人，忐忑源于一位普通女性的恐惧和一名专业律师需要体现出的职业状态。

罪大恶极的黑社会头目的临终遗言

会见过程还算顺利，李某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凶神恶煞。案情了解结束后，出于对李某的关怀和鼓励，王亦农律师告诉李某，和他一起生活的L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

他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他说L原来的丈夫是当地臭名昭著的无赖，看守所就是他的另一个“家”。基于起初的好感，狱中雪中送炭的关怀，以及各种情感的交织下，他对L许下了男人一生的承诺。L丈夫死后，他善待L和其丈夫的儿子，尽最大力安排L的儿子的生活，将成绩不好的男孩送到北京非常好的学校读书。他嘱托王亦农律师，一定要告诉他的父母L住的房子是她自己的，和他无关。在王亦农律师面前，此刻是一个交托产权守护妻女的无助的平凡男人。

他说他虽然干了很多坏事，但是他痛恨吸食和贩卖毒品，因为他曾看见一位花季少女因毒瘾结束生命。他严命手下任何兄弟都绝对不可以沾染毒品。

他说刚开始走上“黑道”，是觉得刺激，后来有的时候也会有害怕，但是已经收不住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即使是这么一个犯下诸多罪行的死刑犯，在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后，对这个世界也还是有很多想倾诉的话语，律师成了他倾诉的对象。

委托人的尊严，她放弃扬名也要捍卫

这起案件结束后，记者采访想王亦农律师关于李某在最后狱中的时光，想她讲述她的委托人从小不懂事，逐渐成为一方恶霸，最后在狱中的表现。她知道接受采访，就会有露面的机会，但她做不到。她觉得这是辩护工作之外的事情，也辜负了李某对他的信任。明知这样拒绝，会得罪记者，但她仍选择宁愿让这名记者在报道中故意隐去她名字，毅然放弃专访，为自己宣传。

杀人犯、死刑犯，每当提到他们，大部分人的第一印象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死不足惜。媒体舆论的导向纷纷将死刑犯推向不可饶恕的绞刑台，以眼还眼这种报道成为媒体的宠儿。现实的局限和限制，使我们无法看清和诠释事情的全貌，这正如一片叶子，始终存在正反两面一样，每个人都存在两面性，每个行为也都存在两面性的结果。

因为死刑犯有罪，就应该被抛弃，就应该被剥夺生而为人最后的尊严吗？

即使只能做罪轻辩护，也要做一场精彩的辩护

尽最大的努力为当事人进行一场精彩的辩护也是一种人性关怀，让当事人知道，哪怕是到生命的最后，辩护律师都没有放弃他。

因为全身心投入到准备辩护中，王亦农律师开庭前一段时间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思考案情，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回想案件情节。在这场精彩的辩护中，王亦农律师当庭的辩护几乎完全脱稿。面对检察官的问题回答不卑不亢，也因为研究案情细致透彻，她对答如流。辩护结束，台下掌声雷动，她的辩护得到了检察官的认可。虽然案件定性高，早已注定死刑的结局，但是王亦农律师没有流于形式，放弃研究。

尽最大的努力为死刑犯进行一场精彩的辩护也是一种人性关怀，在那场为明知结局早已注定的死刑辩护中，王亦农律师精彩的辩护得到了认可。在那场辩护之后，在路上会经常发生有陌生人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后来在交谈中得知是听了那场庭审而认识了她。

像这次辩护一样，王亦农律师认真准备着每一次辩护，也成为了声名在外的优秀的刑事女律师。在2001年首届全国律师电视辩论大赛甘肃赛区比赛中，她荣获最佳辩手奖；2002年四月她被评为兰州市第四届“十大杰出青年”；2003年因其在律师业的突出表现，她被选举为甘肃省律师协会常务理事；同年十二月，她被评为兰州市优秀律师；2004年8月，她被国家司法部评为法律援助先进个人；2005年，她被聘为甘肃省人大法制委员会立法顾问。2006年，她被评为甘肃省优秀律师；2008年，她续任甘肃省人大法制委员会立法顾问。

20年后的今天，王亦农律师已经不在刑辩一线了，但是，她仍认为在刑事辩护领域取得的成就感是其他领域所不能比拟的。

这样的在当时看来的精彩辩护，王亦农律师仍感慨说因为当时年轻，精力旺盛可以如此疲倦的准备，但是在辩护技巧和方案上还有待完善。

20年后的今天，时代在变化，法庭上的辩护技巧和辩护策略更是在一直变化。律师是一个终身学习的职业，需要一直学习，不断完善专业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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