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画曾启发了丰子恺，他的童谣有最原初的美好和纯真
春节假期，你收到了多少礼物？假期结束，有没有觉得有点落寞？没关系！书评君的福利派，会在平凡的日子里给大家送来温柔的惊喜！
今天的福利派，介绍给大家的是一本洋溢着童心童趣的书——《竹久梦二童谣集》。“孩子们呀/放起来吧/放起那红色的纸鸢//高高地 高高地/飞到云彩上面”…… 竹久梦二的诗和画，永远是那个纯真无邪又有独特意韵的童话世界。
本周福利
《竹久梦二童谣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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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童年的消逝”，
我们要如何保养一颗童心
文 | 郭尔雅
今天的孩子，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充裕，可恰恰是这些充裕，挤压着他们自由挥洒想象的时间、空间以及天然的诗意。
且不论电子媒体中铺天盖地、良莠不齐的信息冲击，就连面向孩子的动画和游戏，也是一屏接着一屏满满当当的画面，让孩子只能在应接不暇中成为那些影像的跟随者，跟着它情绪，跟着它思维。或许动画与游戏的制作者可以由此输入他们想要传输给孩子的教义和观念，或许这些观念大多也都是正确的，可是却依然不知不觉地催长着孩子，让他们提前做着进入成人社会和成人生活的准备，孩子最难能可贵的童稚之心由此消隐。
事实上这个问题早在20世纪80年代就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和探讨，比如尼尔・波兹曼在《童年的消逝》一书中便对电视媒体对儿童的侵蚀表现出了深深的忧虑。如果说电视只是模糊了成人与儿童之间的界限，使好的坏的一切信息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儿童眼前，把儿童推进了一个复杂的成人世界，那么今天的网络与电游则把孩子锁困在了虚幻的世界之中，使他们对现实生活和社会自然丧失了敏锐的感受与基本的关注，而连续不断的信息刺激也扼杀着他们最宝贵的好奇心和想象力，改变着他们看待世界，理解世界的方式，这是我们从前所始料未及的。面对来自声音图像对感官的强烈刺激和庞大的不良信息对大脑心灵的冲击，我们该如何应对，如何在电子化的时代为孩子乃至我们自己保养住一颗难能可贵的童心呢？
我想，大约只有简化了。简化掉那些繁复的图像和音声，简化掉那些成年人意图对孩子施加影响的教义，只以简净的线条，以简单的词句，在为孩子再现一个童真世界的同时，悄然唤醒他们天才的诗意，也为我们自己寻找一处纯化心灵的去所。为此，我们找到了《竹久梦二童谣集》。
《竹久梦二童谣集》内页。
作为日本明治大正年间著名的画家、诗人，竹久梦二（1884－1934）也曾心怀对社会普泛的关照和对底层民众深切的同情描绘反战画和讽刺画；他一生旅途漂泊，描尽了旅人的孤寂，写尽了灵魂无处安顿的哀愁；他是任情任性的风流才子，辗转在一个又一个的美人之间，绘出了风靡日本的“梦二式美人”，也绘出了他对唯美与纯爱的渴望；他的插画和装帧设计广受当时杂志和报纸的欢迎，俨然是商业美术界的新星。
竹久梦二的画。
同时，他也是优秀的儿童艺术家，童诗、童画、童谣、童话，无不涉足，无不有所成就。而《竹久梦二童谣集》，便是竹久梦二被译介到中国的又一部重要作品，其中不仅蕴含着浓厚的日本味，也洋溢着浓郁的童趣与童心。不仅为儿童，也为成人勾画了一个纯然的童真世界。
竹久梦二（1884-1934），本名竹久茂次郎，日本明治、大正时期的著名的画家、装祯设计家、诗人和歌人，有“大正浪漫的代名词”、“漂泊的抒情画家”之称。他的作品深受鲁迅、周作人、丰子恺等人喜爱，至今影响深远，拥趸甚众。
对于竹久梦二的作品，笔者此前译过《梦二画集》（春夏秋冬四卷）、《蓝色的船》和《孩子的国度》，如果说《梦二画集》中的旅人哀愁和青春感伤是一缕小阳春的风，清润和缓，却又有那么一丝微微的寒，《蓝色的船》与《孩子的国度》的童诗童话是一串音符，本是嬉笑玩闹童真童趣，你却总能在余韵中捕捉到一点浅淡的寂寞，那么到了童谣，梦二似乎彻底摆脱了他惯有的孤独，如同剔透的水晶碰撞发出的乐音，轻灵而纯粹，满溢着透亮的愉悦。
春日的钟声
春日的
春日的天空
拂开了夜幕
春日的钟声
啷啷啷
春日的
春日的木槿花开
白昼飞逝
春日的钟声
啷啷啷
春日的
春日的花儿飘散
时已黄昏
春日的钟声
啷啷啷
这一时期的竹久梦二，大约本身也是愉悦的，他的“梦二式美人”已经风靡整个日本，他的插画也被许多杂志登用，得到了商业美术界的认可，于是，他的那些不被世人理解的孤独、画途难行的踟蹰和意欲摆脱世情的灵魂无依渐渐消隐，他性情深处的天真与纯净开始复苏，他观看世界的眼重归了孩童。如果说《孩子的国度》是他为自己描绘的避世乐园，用以排忧遣闷，停泊他无处安顿的灵魂，那么到了《竹久梦二童谣集》，你看到的几乎就是一个手舞足蹈的孩子，用好奇的眼观看世界，用纯净的心理解世界，而后用童言稚语解释他看到的一切。
水车
水车
嘎吱嘎吱
在春日的光影间
水车
嘎吱嘎吱
在少女的甜梦里
水车
嘎吱嘎吱
在深山的落樱中
水车
嘎吱嘎吱
水车哟
嘎吱嘎吱
翻译《竹久梦二童谣集》的过程中，我总不由为梦二一个又一个奇绝的想象叹服：黑夜中闪闪的萤光，是萤火虫吞食了莲叶上露珠的光芒，是萤火虫打着灯笼呼朋引伴地跑去看热闹呐；天上的彩虹啊，是被匆匆逃跑的雷神踩漏了的颜料；促织唧唧啾啾，那是它们正在用落叶为秋婆婆纺织茶色头巾呐……
大约对于孩子来说，世间的许多事物都尚属未知，他们不懂得春去秋来的自然规律，也不明白电闪雷鸣风云彩虹的形成机理，可恰恰因为懵懂，才让他们凭借最直观的感受和最本能的感情理解世界，同时也美化了这个世界。他们惯用自己心中最美好的事物来对应眼中所见的美好，用自己熟悉的事物比拟无法理解的现象。
那些落在树梢手心的雪珠儿，可爱得就像甜甜的砂糖；圆乎乎的团子，也是会用黄豆粉化妆的小人儿；大山变胖了啊，那是因为他喝了很多雨水；燕穿柳带，在孩子眼里就成了调皮的燕子和爱哭鬼柳树的逗趣；对于见惯了学生向老师行礼的孩子，风吹草动也成了草向风的行礼……大概也只有最纯净的心，才能拥有像这样一个接着一个的奇妙想象，也只有彻底融入了自然，才能像这样用以己度物的心去体念自然。
烟花
嘭——
升起来了
玉屋啊
键屋呀
嘭嘭嘭——
芒草 落叶松
柳树 线菊
开满了整个天空
升起 消逝
宛如梦的花瓣
孩子就和作为人类童年时期的原始人一样，由于对事物产生的自然原因的无知，只能将自己当作万事万物的参照，将自身的生命体征和心理结构推广到世间万物，认为世间万物都和自己一样，有生有死，有感觉有情欲，以此完成自己对世界的理解。他们对着小鸡小鸭说话，为布娃娃洗衣取名，替折断了的花草伤心落泪，正是这种物我不分的懵懂，才使他们更具满诗意与情趣。
然而，随着对世界认知的加深和理性思维的发展，人类不再借助感性思维和主观幻想和世界相处，而是以理性、以科技、以自以为透视世界之后的征服欲；随着日渐长大，人也不再对世界充满好奇，因着司空见惯的倦怠和生活琐事的消磨，那些曾经撼动心底的美好被匆匆一瞥而过。于是，嫦娥玉兔的月宫成了荒芜坑洼的月球，下雨飘雪的惊喜成了妨碍出行的麻烦，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的闲淡都失落在了早出晚归公交地铁的奔忙里……
可到底，人还是需要一些最原初的美好与纯粹的诗意来安置我们在嚣杂中摸爬滚打的心。可是，代代相传的生活经验、理性的思考、科技的便捷……早已融入人类血脉，愈演愈盛，无可抵挡，我们终究也不可能再退回原始，我们甚至已经无法想象原始人与天地混融是怎样的一种状态。所以，我们寻到了孩子身上，寻到了可以比照人类发展轨迹的个人成长轨迹上，无论是才方脱胎于天地自然的原始人，还是刚刚诞生于世的孩童，他们都是最贴近自然，也最受自然眷顾的诗人，直观的感叹是诗，简单的复沓是诗，有趣的比拟更是诗。
相应地，那些创作童话童谣的艺术家们，则因受了孩子的触动，他们得以解除成人的固有思维，简化成人世界中复杂的影映，循着人类心理成长的轨迹逆路而行，回返到童真的状态，听懂孩子的诗，并将其还原在了文学艺术里。
竹久梦二的画。
竹久梦二便是如此，他将自己缩回到孩子的身体里，借着孩子的目光和口吻观察和描述世界，剥离了成年人的经验、理智和功利干扰，剔除了绘画惯有的繁杂技法和文学常用的修辞，以简代繁，尽写其意。梦二的童谣，语言浅白明了，几个最简单的词句，几声孩子惯用的语气词和拟声词，回环往复之间，便有了韵律，有了节奏，有了美感。
《冬天的夜路》一篇便写得不能更简单了：“妈妈的草履／大大的草履／草履的声音／啪嗒啪嗒／大大的草履／妈妈的草履”，这样简单得不能更简单的重复，却能驱散冬天夜路的寒冷和可怖。梦二借由打动人心的，并不是词句文采，而是每个人心底里最深刻的温情，所以他的作品，不仅吸引了孩子，也感动着长大了的人。绮丽的想象，跳跃在极简词句中的诗意，以及那些发自心底、满溢在文字之间的柔软与温情……
我想，这大约是我们能给孩子的最好的爱的教育，也是我们为自己的疲惫生活寻到的一点温柔滋养。
《竹久梦二童谣集》
作者: [日]竹久梦二
译者: 郭尔雅
版本: 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 2017年12月
（本文内容由出版方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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