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吴至格：律师文书写作的8条自我训练方法

【作者】吴至格，台湾理律法律事务所合伙人

【来源】无讼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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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人都是当了律师之后，才开始学如何当律师的。大部分人也都是当了律师之后，才开始学如何写律师文书的。

我在《关于律师文书》一书中，虽然介绍了一些关于律师文书的基本原则、架构，但写作（或律师工作）仍须仰赖自我的训练，与对自我的要求，没有快捷方式，只能用心。趁着补写结语的同时，提供一些关于自我训练的建议：

1.多看法院裁判

对新进律师而言，法院的裁判是不错的学习模板，除了可以熟悉三段论法外，亦可熟悉、仿效法院的用语。

但请注意，法院裁判的读者，与律师文书的读者不同。法院是裁判者，法院的裁判是告知结果，着重于理由完备，不用说服，最主要的读者甚至是上级法院，而非律师或当事人，不用担心律师或当事人不耐。

而律师文书有不同的目的与读者，要注意、要思考的事项更多，架构是否完整？用语是否妥适？段落是否分明？……不能只模仿裁判书。

2.以敌为师

仔细分析对方律师的书状，找出破绽，不仅有成就感，因双方所描述的、所争执的，为同一事件、同一事实、同一法律（仅立场相反、目的对立），对方律师的书状是非常好的自我训练教材，字字研读、细细拆解，印象将更为深刻，有助于精进自己的写作技巧。

对方律师的书状也是学习模板，从对方书状中，可以清楚看到律师如何思考策略，如何安排架构，如何规划版面，如何取舍文字，如何响应质疑。

如果对方的书状焦点涣散、无的无据，甚至冗词废言充斥、谩骂情绪不绝，亦可作为警惕。

而从对方书状中，亦可反躬自省，思考自己先前书状是否不足？是否过于庞杂？是否失策？是否过于躁进？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3.珍惜被修改的草稿

指导律师、前辈一字一句修改的草稿，务必、务必、务必好好珍惜，大部分功夫都在这个时候学的。

就算满目疮痍，即使只剩“为起诉事”四个字，仍要一字一句看、一字一句想，为何被改、被删？为何这里换行？为何这一段要提前？还能不能更好？

绝对、绝对、绝对不要看都不看就丢给秘书或助理修改，除了面子问题外，自己一字一句修改，印象才会深刻，不会一再犯同样的错误。

如果指导律师、前辈是直接在计算机上修改，有标示修订时，不要直接按“全部接受”，除了仍须校稿外，一字一句修订，印象才深刻；如果没有标示修订，也要对照自己的原稿。

修改完，印出来再看一次，再修一次。

4.魔鬼藏在复制中

复制、粘贴上虽然很好用，但惰性也随之而生，魔鬼藏在其中。

太常剪贴先前的文书、书状，甚至复制、贴上后完全不修改，不事思考，每天如果都在剪贴拼凑、排列组合，敷衍应付（不论直接或间接故意），长久以往，想要进步也难。

不论从其他档案复制，或由先前的书状复制，都要润饰调整（更仍要仔细校稿），不能照单全贴。

5.慎用例稿

例稿是为了节省“作业”的时间，不是为了节省“思考”的时间。

为了节省作业时间，律师固然需要例稿，但例稿不能取代思考，更不能不论事实、不查法条，直接套用例稿。

不论事实、不查法条就套用例稿，原地踏步还算小事，没有例稿写不出几个字也就罢了，套用错误的事实与法律，更将是执业的重大危险。

律师的价值，不是在套用例稿，如果套套例稿、抄抄判决就可执业，就想行走江湖，那么也就不需要律师考试，不需要实习磨练了。

例稿就像抗生素，有必要，很有效，但请慎用。

6.打印出来修改校订

不记得从哪里听来的，美国曾经统计过，美国每增加一位律师，每年要多砍十棵大树，调侃了律师，无奈的是还真的无法否认。

但在训练写作能力的过程中，恐怕要对不起树木一下。因为在纸本上校对，会更容易发现错误，而在屏幕上就是看不到typo、选字错误、漏字……在屏幕上就容易只注意本文，状头是“李四”，状尾是“王五”，民刑不分，法院乱填。

且在纸本上修改，更可以用读者的角度来检验，看看文字或段落是否过于冗长，如果连自己都没耐心，都觉得吃力，都觉得杂乱，难道不需要修改？

不少新进律师只在交稿时才打印，甚至看都不看（自负？懒散？没时间？还是自己都不敢看？）就交稿，不仅错失精进自己写作能力的机会，也会因容易出错（而且一错再错），而被认为工作态度不佳。

真正的环保，是要对得起你消耗的资源。不用心学习，被人一改再改，出错又要补救，被冤枉砍掉的树只会更多。

7.正面迎战第三审书状

新进律师阶段，写个请假的陈报状可能都要半天，能写出来就千恩万谢了，要写第三审书状时，光看到一、二审卷宗就会想哭。

事实上，第三审书状是最好练习机会，一、二审中双方固然已经提了许多书状、证据，但从另一方面想，这也代表有许多的素材及模板，你不用无中生有，也不用担心未知的事实与证据。再加上一、二审判决，你可以仔细观察、学习双方与法院三方就同一事件如何认事、用法。

准备第三审书状的时间通常较为有限，除了逼你好好整理数据、有效利用时间外，更会让你面对取舍的问题，第三审是法律审，你不能照抄（贴）一、二审书状，又是书面审理，通常不会提太多书状，篇幅更要精简，论理更要显明，有时要删掉一整段，甚至要全部重写，是会让你抓狂、痛苦，但只要认真面对，也会给你更多的领会与更深的记忆。

越难的书状更要正面迎战，才会越有所得。

请正面迎战第三审书状，每个字都要有想法，每个字都要有目的，一写再写、一想再想，要写到你想吐，写到你觉得杀了你也写不出更好的书状为止。

8.用心才能日积月累

相较于辩论，需一往一来、立即反应，有些人的天份令人钦羡；写作的技巧与能力，是较容易训练的，是较容易进步的。只要愿意更多的时间修、磨、删、饰，假以时日，一定看得到成果。

有个实际成功案例可供参考，曾看过有位新进律师在一个小笔记本上随时记下值得学习、参考的字句、句型，经过数个月的翻阅、引用，写作功力即大幅提升，用心自会有所得。

我在书中已提供一些模板、例句，你愿意准备一个笔记本抄写一遍（或用Word打一遍），增加自己的记忆吗？

当律师的前几年，不管什么文书，即使是和客户间的简单联络E-mail（甚至简讯），都不马虎。遇到第三审上诉状，更要竭尽心力，一想再想、一修再修。日积月累下，自然会得心应手。

想清楚每个字，想过不见得记得，没想过一定不记得。

不少资深律师可以出口成章，秘书dictate后就可发文，是因为前几年蹲足了马步、下足了苦功。

很多律师虽然已经非常资深，但为了维持手感，还是常常亲自写书状，也是基于对自我的要求。

反之，如抱持着堪用、不被骂的心态，写状子就只是在剪贴拼凑，就只是在排列组合，被修改也是直接交给秘书，不思考为何被修改，即使执业再久也不会进步。

请动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