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F·探索与过程丨曼谷水文和农业网络的重新构想

本期的探索与过程来自2013年第四期的“水系统生态设计”主题。曼谷是一座位于季风河口地带的城市，接受着上游来水与季风带来的暴雨和涨潮。受农业发展影响，虾养殖业的兴起和衰落带来了大量废弃的潮间带。在这种种情况之下，如何利用潮汐过程来发掘多样的土地利用可能？如何决定景观操作、形态以及服务的设计方法？如何将废弃的潮间带转换为集景观与生态功能于一体的基础设施？泰国国立朱拉隆功大学设计与建筑国际课程指导教师川·苏帕旺斯讲述了自己的理解：

曼谷水文和农业网络的重新构想

BY 川·苏帕旺斯

泰国国立朱拉隆功大学设计与建筑国际课程指导教师

原文刊发时间：2013年8月

水文和农业网络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快速城市化和工业化将曼谷以水路为特色的地貌转变为固化的基础设施性景观。曼谷大都会地区位于湄南河河口漫滩，向南蔓延至泰国海湾。该地区为水文交汇区，上游来水与季风带来的暴雨和涨潮交汇于此。早期，全球对农产品的需求推动了该区域大规模的水网建造。这片肥沃漫滩中的农耕区与气候、地形和水文条件紧密相关，营养物质沿河流支流从山地雨林而来。市场崩盘之后，泰国经济向工业化全面转型，由此引发了在这一遍布农田和水系网络的地区兴建地面基础设施。这一变化产生了巨大的水文影响，包括纳水能力的丧失和功能性泄洪道的退化。结构性控制措施的构建明确体现了土地和水是可分离的这一态度，即曼谷必须是一片旱陆，而非水域；水应该被排走，而非被吸纳。

持续至今，城市化的模式已经彻底改变了城市的地理和水文结构。运输成为了一种核心的空间特性，以满足随着发展而不断向外延伸的城市扩张。大量修建的公路网络将“触角”伸向了价格相对低廉的农田，这些农田被购买下来并被划分为一个个小区块，以用作房产开发。这导致城市区环带布满破碎分隔的地块。尽管如此，这片丰饶之地至今依然剩余超过5 000km²（占曼谷大都会地区面积的66%）。正因为拥有如此巨大的尺度，曼谷的水文和农业网络为重新引入多样化水文生态服务的最大化战略和空间干预提供了新的机遇，这其中包括洪灾防治、污染控制、温度调节和供给城市的食物生产。

1 交通作为核心的空间特性：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快速城市化和工业化将曼谷以水路为特色的地貌转变为固化的基础设施性景观。

废弃的潮间带景观

作为大规模水文和农业网络的一部分，位于湄南河和他金河之间的水产养殖废弃地被选定为恢复水文生态机能和重构城市环境的实验平台，其面积达到340km²。位于距海岸线20km的范围内，建于20世纪后期的拉玛二号公路成为了通往南部各省的捷径，并承载了横跨海湾上游的物流传输。这一新的通路加速了城市化进程和大规模沿海资源的开发。稻田和混交果园变为了住宅和工业用地，而剩余农田中的水污染程度不断加剧。为了获得水产养殖的短期利益，沿海岸线的红树林被征用改造。技术的进步和不断增长的全球虾类需求导致了密集化水产养殖系统的发展和养虾场的大规模扩建。虾类养殖业的繁荣导致该地区的红树林遭到大规模的破坏。10年间，位于曼谷大都会地区的龙仔厝省丧失了超过99%的沿海红树林—从185km²缩减到不足2km²。然而，在收获短暂的利益之后，超过80%的养虾场沦为遗弃之地。1995年，随着水产养殖业的崩溃，大部分养殖塘都面临着潮水断流和高度污染等问题。根据污染控制部的数据，溶解在废弃养殖区水中的氮、磷和氨估计分别高达4 190吨、81吨和117吨。此外，20世纪末期，密集化养虾场的副产品还包括46.8万吨的固体富营养废料。部分土地在弃置后被出售用于住宅及工业开发，有的则转变为盐场或小规模水产养殖场。作为城市和海湾之间的衔接地带，这种废弃景观面临着诸如城市建成区的分隔破碎化、污染物排放的增加、土壤污染以及海岸线的严重蚀退等多重挑战。

2 废弃的潮间带景观：该区域地势非常平坦，坡度小于0.04%。平均海拔为0.5m。按200%竖向比例放大的地形模型展现出了微地形和潮汐洪泛的情景。

3 废弃的养虾场：随着水产养殖业的崩溃，大部分养殖塘都面临着潮水断流和高度污染等问题。

从根本上说，水是一种能够对整个沿海生态系统产生影响的活跃机体。微地形和潮汐洪泛的共同作用是造成半咸水生态环境多样化以及创建潮间带生境渐变区的生态手段。对微地形和潮汐过程的研究旨在使多种场景下洪泛对空间的影响形象化。该地区地势非常平坦，坡度小于0.04%，平均海拔为0.5m。按200%竖向比例放大的地形模型展现出了微地形和潮汐洪泛的情景。潮水沿着泰国湾上游不断混合，半日潮潮高1.5m。自然情况下的最小浪高为0.9m，可淹没大约163km²的土地（合该地区总面积的70%）。过去，能够淹没该区域的涨潮时长各异，每天从4小时到18小时不等。根据地形条件、潮泛时长和含盐度的不同，上游河道的淡水与咸水的自由混合过程形成了一系列条件多样的河口湿地。然而，由于虾塘堤坝需要控制水流量和含盐度，动态的潮汐过程被僵化的虾塘网络所阻断。这些堤坝的平均高度介于1.00~1.50MSL之间，可防止涨潮淹没孵化池和生长池。水产养殖业没落后，大量的废弃池塘扰乱了潮汐流动，并阻碍了红树林湿地环境的复原。

竖向分级作为设计方法

该项目提议利用潮汐过程来发掘该区域多样的土地利用可能性，其中包括水文分流、交通网络、保护性红树林、湿地治理、替代食物来源、能源开发和栖居平台。竖向分级是一种能够决定景观操作、形态以及服务的设计方法。物理干预措施包括移除堤坝并创造多样化的地形条件。通过重新引入沿南北向支流分布的潮汐过程，可使潮水的自然淹没、盐度环境的调节及一系列多样化的湿地系统的恢复成为可能。沿海岸线打通堤坝和运河路堤，以此形成红树林走廊并进一步保护海岸线和水生生境。用于绿贻贝养殖的水下池塘不仅能够减缓表土流失，还能为当地社区提供食物。在位于高潮平均高度（0.87MSL）以下的区域，将通过移除内河堤坝以形成新的水道，并使内陆潮汐流动和养分交换实现最大化。这些进程能够促进低地（+0.10MSL）的水下地块和高地（+0.70MSL）的永久性泻湖自然生成。在沉降区，淹没的堤坝网络演变成为能够提供多种半咸水栖息地的水下走廊；同时，位于较高海拔的线性泄湖能够捕捉上游来水、净化污染径流，并为综合性的水产养殖和半咸水农业提供淡水水源。污染物含量较高的水将通过沉淀池和地表径流湿地（+0.70MSL）得到收集和预处理。有机废料和诸如水葫芦等超富集植物物种可产生肥料和沼气以用作社区的替代能源。预处理的水被导入潮汐湿地和红树林（+0.50MSL）中，以进一步过滤吸收多余的养分。通过形成一系列拥有不同“水—红树林”比例的景观，将创造不同的使用功能和产品。经过处理的水被存储至微型水库（+0.30MSL）以备旱季使用。最后，通过利用挖掘而来的物料填升农业用地（+1.50MSL)，这些抬升的农田可以在未来转化为居住用地以适应城市发展需求。

4 以地形为基础的设计：包括水文分配、交通网络、保护性红树林、治污湿地、多样化的食物来源、能源生产以及宜居平台。

5 竖向分级作为设计方法：竖向分级是一种能够决定景观操作、形态以及服务的设计方法。

6 潮汐过程的引入：物理干预将移除养殖场的堤坝，并创造出多样化的地形条件。

曼谷的潮间带基础设施

在泰国，惯有的景观设计实践已不足以应对剧烈的景观转型和退化现状。变化时有，世无恒常。景观设计学的新风潮强调在构建物质环境和顺应时间变迁中，生态、基础设施和景观的水乳交融。重新界定设计框架，在理解事物如何在空间和时间中运作的基础上产生出新的可能性。对于曼谷城市环带而言，景观是一种促进水文与生态相互作用的媒介。在这里，景观不是秀美的风景，而是基础设施。不同于以地面基础设施为主导的正在进行中的城市化进程，“曼谷水文和农业网络的重新构想”引入潮汐过程作为城市转型的方式。新的水文分流和基于地形的土地利用规划形成了一种可为城市提供多重服务的潮间带基础设施。作为一座位于季风河口地带的城市，曼谷必须是柔软的、吸纳力强且具有适应性的。该项目的操作策略可以应用于其他现存的水系统和生产网络，以建立一种能够体现综合性的水文生态功能，并能够应对多种时间跨度和空间维度上的环境变化的新的景观基础设施。

7 发掘设计的可能性：这个项目提议在发掘设计的可能性中引入潮汐过程。

8 一种潮间带基础设施：新的水文分配和以地形为基础的设计，形成了一种将会为城市带来多重服务职能的潮间带基础设施。

原文出处：

川·苏帕旺斯. (2013). 曼谷水文和农业网络的重新构想. 景观设计学, 1(3), 155-163.

Source: Supawongse,C. (2013). Re-envisioning Bangkok’s Hydro and Agro Network. Landscape Architecture Frontiers, 1(3), 155-163.

“探索与过程”栏目是《景观设计学》中脑洞开得最大、内容涵盖最广的栏目。该栏目由陆小璇主持，关注那些存在于传统景观设计学边界之上的、创造性的、基于景观的跨学科设计项目。既探索隐藏在实验性的方法论、表达方式和设计结果背后的故事，也对于研究、表述以及巧妙的人类生存环境设计这三者之间的景观设计学发出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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