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F·观察丨城市景观与自然美——戴安娜·巴摩里访谈
城市景观与自然美
Between Urban Landscape and Natural Beauty
原文刊发时间:2010年8月
吴欣:你作为一名教授在耶鲁大学的教学中,以及在你自己的实践中,你都很努力地去提高艺术在景观中的重要性。这似乎为你的设计引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层面。
巴摩里:是的,在这里我要澄清一下,因为当你在城市尺度工作时,人们认为在某种程度上你是在处理技术问题,如生态问题,或是工程问题。可以肯定的是,城市有很多需要解决的具体问题。但我的确认为,在做这些城市发展工作时,你的动力必须是出于审美的。你可以从技术、工程、生态等方面做出一定的贡献,但主要的动力必须是来自创造可以带来乐趣的东西。然而,不知何故景观已经走出了艺术的大家庭。举例来说博物馆不认为他们应该举办一个景观展,因为景观不是一门艺术,他们认为它或多或少一方面是属于园艺界,又或多或少一方面是属于规划界的。景观设计被完全误解了。但整个行业的过错在于一直没有展现出其在艺术方面的能力。它被艺术界驱逐,成为生态,成为园艺,成为工程,成为都市主义,成为其他很多东西,却忘记了它是一门艺术。但我们应该记得伟大的景观之所以留存下来,是因为他们的艺术性。
毕尔巴鄂漂浮的花园
© Diana Balmori
吴欣: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景观与在博物馆陈列的标准的艺术品是不同的,这可能是景观作为艺术的公共认知问题的核心。景观设计在技术设计和艺术形式之间的权衡面临着极大的困难。你能阐述一下你自身追求艺术形式的方式吗?
巴摩里:没有人真正知道如何应付景观作为一种艺术的难题。但是,这部分可能是因为景观艺术家没能够提交出可以作为艺术的景观作品。他们没有发展出适当的表现系统。景观设计师所使用的表现系统相当简陋,无论是他们的图像还是他们的模型都很贫乏。建筑师在这方面更加在行。但是,建筑师和景观设计师都面临着越来越多的表现他们作品的问题。原因有三:第一,电脑的出现,改变了基本的表现形式;第二,计算机的表现方式影响了设计形式,模糊了建筑,雕塑和景观表现之间的界线;第三,表现形式自身不是面向一般大众来交流的,当前的表现形式和普罗大众对于它们的理解之间被划开了一个深渊。
所以,你的问题实际上需要我们思考两个问题,第一,新的表现形式;第二,雕塑、建筑和景观之间的区别变得模糊。景观既不是雕塑,尽管它可以雕塑化;景观也不是地形,尽管它必须有地形。对我来说,艺术形式的独特性是与你如何使用空间、塑造空间和刻画空间相关的。形式在我的作品中是空间而非造型。
曼哈顿史密生浮岛
© Diana Balmori
吴欣:这确实是一种艺术的挑战。设计中的形式永远应该不会仅成为一个符号,也不应该被预先包装以供视觉欣赏!你强调空间的使用特性意味着对于景观形式的认识不应该仅仅是关乎视觉的,而更应是关乎生活体验的。视觉图像在过去曾经是,在现在也依然是,希望持之以久。请问你所倡导的艺术形式是否回避这一野心而更关注当下呢?
巴摩里:没错。你不是为将来设计,而是为现在设计。你不能指望所有的使用者能够以同样的方式做出反应,相反,你是要建一个空间把不同的人集合到一起,来激发他们发现自己的方式去接触自然。因此空间应该是吸引公众参与到现在的发现之旅中。为了达到这一效果,你必须创建一个愉快而美丽的空间,使得人们愿意待在那里。只有这样,他们可能被调动起来,并以你从不曾想到的方式开始探索。人不会对世界上那些理所当然的事情感兴趣,反而只钟意那些出人意料的事。因此,景观设计,为了激发疑惑和探索,不应该将其出发点定在确立要素之间的关系上,诸如土壤、水、河岸等宏观的概念差异之间的关系。而是应该创造模糊的“介于两者之间的空间”,这样人们就会疑惑“他们到底是在水上还是在岸上”。这样一个简单问题的思探,会引起每一位游客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对于要素重新认识,可以促进他们用不同的方式对场所进行使用。它也可能使得人们接受水和河流的潮起潮落。这可能也有助于避免把涨水看成一种潜在的灾害,而要高筑河堤以保护自己,而是使人们可以在日常生活中与自然中万物的起伏共同生活。而这些新设计的场所要创造性开拓自然中那些我们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方面,令人享受巨大的愉悦和美丽。
吴欣:“美”作为触发器?
巴摩里:是的,作为一个触发器。你需要感觉到被它所吸引,你需要能够留下来,庆幸能够成为融入其中。你要好好享受一下与场所的实用功能毫不相关的美的愉悦。这是为什么美是一切的支柱。美就是你的出发点。
纽约百老汇684号屋顶花园
© Diana Balmori
吴欣:这种美学首位是怎样引致你的作品很突出的“生态基础设施”或“线性公园”这样的设计理念的?
巴摩里:它们是干预城市的工具。如果不把到公园本身看作是标的,一种审美的标的,你就可以看到一个线性公园可以怎样穿梭于城市之中。它是一个用来衔接完全不同的街区的工具,鼓励市民相互融合。这样的走廊不仅将人连接起来,也连接动物和植物。生物学告诉我们,廊道的连接性对于不同的动物和植物物种来说绝对是至关重要的。因此,廊道是一个生物或生态王国,已被科学地证明是生物物种生存的重要工具,但是它也可以成为城市内的审美工具。你可以使用廊道创造最非凡的城市漫步道。我们曾在城市中完全把它让位给了汽车,但通过不同的途径,我们开始沿着河流的两侧、在废弃的铁路线中重新发现、重新创造。这是一种新的基础设施,一种生态健康、意义重大的基础设施,同时它是一种新的审美机遇,一种创造别样公园的机遇。
吴欣:您是否认为未来景观设计的重点应该是我们现有的城市?
巴摩里:是的,这是现在唯一紧要的问题。50%以上的人口居住在城市中,而且这一比例正在飞速攀升。正在发生的事情是城市不能容纳这么多蜂拥而至的人,它现在给为数庞大的人口提供的是一种梦魇般的可怕生活,没有任何保障,没有任何方式能体面地让他们为自己建造一个一砖半瓦的容身之所。因此,不同的城市正在试图用不同的方式来处理这个问题,但事实摆在那里,它们都有一波接一波的新移民,这些移民没有办法享受到城市的服务或是找到一片可以挡风遮雨的屋檐。因此,我们应真正地将注意力集中在已经成为21世纪生活中心的城市上。
原文出处:吴欣. (2010). 当代景观评论之戴安娜·巴摩里访谈. 景观设计学, 12,194-204.
Source: X., Wu. (2010). Contemporary Landscape Criticism — Interview with Diana Balmori. Landscape Architecture China, 12, 194-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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