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 T3们的4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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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伯网 芽茶苏 | 撰文

补贴、扩张、抢位，网约车市场一夜梦回2014。

抓住窗口期

“市场给我们的窗口期只有40天”。

T3出行在内部信中表达了他们的急迫。为了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T3出行“全员开启战斗模式”，本月内实行007（全月无休），要“连开15城，日均单量突破百万，牢固树立中国网约车第二地位。”

据全国网约车监管信息交互平台统计，截至2021年6月30日，全国共有236家网约车平台公司取得网约车平台经营许可。在超级头部玩家沉寂的时候，另外的235家企业迅速行动起来，希望能够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遇”。

这是一场似曾相识的战役。只是，这次从双英争霸，变成了群雄逐鹿。而烧钱、抢人、跑马圈地，仍然是不绕过的环节。

8月2日，T3出行在深圳、海口、太原、沈阳、贵阳、珠海、温州、金华、南通、烟台等10座城市正式上线运营，目前已在全国36座城市落地。

相对此前的速度，T3出行这次十城同开可谓雷厉风行。

要知道，自2019年3月一汽、东风、长安联合腾讯、阿里等成立T3出行至2020年底，T3出行在21个月中也仅仅开拓了21个城市，平均每个月仅攻克一城。

而T3出行发布的2021年战略目标“4833战略”则显示，今年内T3出行网约车业务将落地全国48城，重点布局“网约车业务、巡网一体出租车、自动驾驶生态运营联盟”3大战略板块，实现全业务线日均300万订单目标。

想要在今年年底前完成“落地48座城市、全业务线日均300万订单”的运营目标，按照老速度来显然很不现实。

T3出行就此铺开摊子，势要用猛烈地品牌宣传攻下。除了拉新红包、司乘补贴等常规手段，还发力双微一抖、小红书等社交媒体疯狂安利，并携“为人民出行服务”系列广告霸屏分众电梯媒体，势要在窗口期内将T3出行的名字印在用户眼里，刻进用户心里。

其他出行企业也没有打算放过这次机会。

几乎与T3出行发布内部信同时，美团打车自2019年5月下架的App重新上架，更新Logo、修复Bug一气呵成。据内部人士对媒体透露，美团打车已开启加班模式，并宣称投入不设限。在乘客端，美团打车发放价值 128 元的券包，包含满减优惠、折扣券等，最高一单可减20 元。

高德打车则开始加大广告力度，积极宣传其“能比价、更便宜”的优势。与此同时，曹操出行、哈啰出行、如祺出行、享道出行等企业的广告和优惠活动也纷纷上线。

没有护城河？

十分钟内，张萌（化名）先是在抖音上刷到了享道出行的优惠广告：“新人注册有 100 元大礼包，打车低至 1 元起.......”紧接着又收到了T3出行的短信：“3张6折券到账。5号到11号天天享优惠，打车最低1元起。 

优惠是吸引客流最简单有效的方式。据统计，T3出行7月4日在朋友圈推送广告以及领取优惠的链接后，不到半小时就有近 2 万人领取优惠。

但优惠券领取了之后用不用，又是另一回事了。

“收到优惠提示的时候会领取一下优惠券，但多数都是放到过期，根本没怎么用。”张萌表示：“出行距离远的时候，会对比一下各个平台的优惠力度。但是如果着急的话，默认还是会选择滴滴，毕竟滴滴司机比较多，接单更快。”

“T3在我们这优惠力度挺大的，但有时候等好几分钟都没人接单，而且需要先预付款的设置也挺别扭，后来我用的频率就不是很高了。”家在济南的王莹（化名）向泰伯网表示。

以往砸钱就行的扩张方式不再那么容易推进。

家在南京的汪女士近日就因为“未使用、误扣款”与平台产生了一些摩擦。汪女士提供的订单显示，T3出行在2021年7月5日的7点16分和2021年7月7日的7点14分，都有一笔9.54元的扣款，显示付款方式为支付宝花呗。但她本人并未乘车，该订单使用的手机尾号也并非她绑定平台的号码。

此后T3出行回复称，该事件为“系统调用接口问题导致。”

与此同时，近期T3在广州推出的“60元打车福利”活动，还因消费者无法兑现等原因遭到市场监管部门处罚。

随着近期网约车平台活跃度增高，相关投诉量也在不断增长。数据显示，今年二季度上海市交通委受理网约车平台各类诉求5799件，环比上升71.72%。其中投诉3377件，占比为58.23%，环比上升41.95%，平均每万单投诉为0.27件，环比上升18.61%。投诉排名前五位的网约车平台分别是“斑马快跑”、“飞嘀打车”、“吉汽出行”、“阳光出行”和“神马专车”。

在不少人眼中，网约车并没有什么护城河。但已经习惯了较为成熟体系的消费者眼光已经变得挑剔，后来者要想居上并不容易。

“网约车智能派单、调度、供需预测、拼客、客服、判责等环节对本身的技术能力有较高的要求，当司乘使用人数迅速增长时，对技术的挑战则成几何量级增加。”业内人士指出：“网约车行业不是砸钱就行，其实也有技术门槛，自身业务架构包括算法训练都需要一定时间才能走向成熟。”

合规紧箍咒

司机不够导致的用户体验差，也是网约车后进生们共同面临的难题。

为了争夺司机这一核心资源，新一轮司机端补贴大战也被提上日程。

“最近日子确实比较好过了，同行多数都是好几个平台同时跑，一个月能拿快2万！”网约车司机刘超（化名）表示。据透露，一些司机一个月的补贴费用甚至能高过流水。

高德、美团、曹操、T3等平台，都在不断招募司机。

今年3月，高德成立免佣联盟，先是在各个假期节点推出全天免佣金政策，紧接着又上线夏季免佣季，上线新手免佣卡，希望借此吸引更多司机加盟。据介绍，新手司机在领取新手免佣卡后，将连续七天享受每天前三单免佣。

招聘信息显示，美团打车司机的综合收入为10000-15000元/月。此前，美团给新司机的福利还包括7 天免佣、平台垫付、邀请司机赢奖励等。曹操出行的招聘信息显示“每天保底收入300元”，薪资范围是9000-10000。

值得注意的是，招聘信息中还有这样一些语句反复出现：“合规网约车平台，提供合规车辆”“应聘者须符合当地政府驾驶网约车相关规定”“签订正式劳动合同、不可兼职”……

它们同时指向了一个关键词——合规。

2016年交通运输部、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安部等7部委联合发布的《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暂行办法》第六章第三十五条明确规定，经营网约车，提供服务车辆需取得《网络预约出租汽车运输证》，提供服务驾驶员需取得《网络预约出租汽车驾驶员证》。

但调查显示，目前我国有超过2000家从事网约车相关业务的企业，却仅有236家网约车平台取得网约车平台经营许可。各地共发放网约车驾驶员证349.3万本、车辆运输证132.7万本，而2019年数据显示，各平台网约车司机人数高达3800万，这意味着绝大多数运营人员并未拿到“双证”。

据了解，已有司机因为未能取得双证运营而被处罚。

7月30日交通运输部召开会议，要求各方督促非法营运问题突出的网约车平台公司明确时间表和工作计划，加快清退不合规车辆和人员。此前，已有多地市约谈多家网约车平台，要求尽快下架违规网约车。

这无疑为疯狂扩张的网约车平台们，加了一道紧箍咒。

短暂的狂欢

刘超很清楚，高收入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开始拉人的时候平台都说的很好，要补贴有补贴，要工资有工资，抽成也不高。但时间长了都是一样的，最后还是平台拿得多，我们这些打工人是没有话语权的。”

“所以在允许的情况下，我注册了好几个平台。”刘超的话似乎包含着某种暗示：“能多拿一天算一天吧！”

对于司机来说，现在经历的只是一场随时可能消逝的短暂狂欢，或许，狂欢仅能存在于窗口期的40天。

网约车行业收入下滑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此前，滴滴、嘀嗒、一喂顺风车、曹操专车、T3出行都进行过薪酬体系调整，司机很难持续保持刚加入平台时的收入水平。

曹操出行就在2020年6月连续进行调整，相继取消给司机的电费补贴和额外补助，并将提成比例调整为20-30%。不少司机当时对此总结为“干的越多，亏得越多”，部分司机甚至采取了一天只接一单的消极应对策略。 

“保底月薪可达到6880元，且社保齐全，车辆的保险和维护由平台承担。”这是T3出行刚上线时的宣传内容，同时发布的还有“每拉一位司机加入T3出行介绍者得1000元”的奖励制度。据首批加入T3的司机反映，当时平台抽成仅为5%，真的“每天8个小时就能月入上万”。 

但很快，司机的负面反馈增加了。司机入职时发现，保底月薪并不是指底薪，而是“2020元底薪、勤奋奖1980、服务奖1000、节油奖1000、加班费880加起来 6880元。”随后的降薪更让情况雪上加霜，重庆T3司机2500元的底薪一度降为1900元，扣完五险仅有1500元左右。

年初T3出行崔大勇透露的一则消息，则将T3与司机之间的关系推至冰点。崔大勇表示，为实现300万单的目标，T3出行将在自持车辆的同时，推进合作伙伴带车加盟——主机厂的出行公司及其他机构，可带车加盟T3出行平台。

上一个开放加盟的典型，是同为网约车国家队的首汽约车，但那显然并不能称为是成功的经验。

2019年，首汽约车开启自营转承包。但这一举措不仅为后来的各种合规问题埋下了伏笔，也让原本以优质的服务质量突出重围的首汽流失了大量优质专职司机资源。在经历了“杀熟”“被罚”“跳车”等一系列事件后，首汽约车逐步走向平庸。

T3则迎来了更为激烈的反弹。

7月27日，成都部分T3司机组织了一场停运罢工活动。他们担心大量外部司机的加盟，会导致订单量下滑。同样因为收入问题，T3出行还曾在2019年11月遭到南京司机的罢工抗议。去年8月、10月在武汉、重庆两地，T3司机也相继发生了维权抗议事件。

在T3出行发布的一篇推广文章下面，有网友这样回复：“如今的恶龙当年也曾是屠龙少年。”另一网友则回应称：“哪有什么屠龙少年，只是还没有能力成为恶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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