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散的“命”
前言
有关方面在“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方面用心良苦,“保护中小投资者就是保护资本市场”之言更是言之谆谆,然而,小散的“惨状”是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也是阶段性的产物,终将会翻篇。
中国股市拥有世界上最庞大的散户群。中登公司数据显示,2016年末沪深股市投资者1.18亿,其中自然人1.17亿,占比99.72%。
尽管过去一年,股市跌宕起伏(深成指以19.64%的跌幅位居全球主要股指跌幅之首,上证指数以12.31%的跌幅位居第二,其中,创业板指数一年下跌逾27%),两市总市值缩水2.36万亿元,投资者平均浮亏4.6万元,但中国股民依然“磐石无转移,蒲苇韧如丝”,前赴后继地进入2017的股市,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接盘”。
股市长征路漫漫,散户到底是被保护的对象还是利用对象?散户的命究竟在自己手里还是别人手里?
比之全球主要股市,中国股市是一个典型的“散户市”,散户比例不是一般得高(美国10%、日本18%、香港25%、台湾48%),但如果从整个股市的演进历程看,面大量广的散户有其历史阶段性。
以美国为例,早于18世纪末就诞生的股市最初也只是华尔街精英分子投机倒把、玩弄内幕的“游戏场所”,直到20世纪初,散户逐渐开始进市,并在50年代达到93%的峰值。此后伴随机构投资者雨后春笋般涌现,散户数量大减,虽然期间的科技泡沫(2001年53%)和金融泡沫(2007年53.2%)一度令散户占据半壁江山,但并不影响斜率向下趋势。
可见,散户从萌芽、壮大到“被剿杀”是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过程,走过200多年风雨的美国股市也只不过是在半个世纪前开启了“去散户化”进程,虽然,中国不可能花几百年时间来笃悠悠地重复“别人的故事”,但刚刚20多年的股市再高度压缩也需要一个缓冲的空间。
尤其是中国股市并不是市场经济的“一叶轻舟”,而是一艘历史包袱沉重的“巨轮”。
基于计划经济的思维惯性,股市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优先向国资倾斜的配置场所:
国有企业是VIP客户,中小板是一等舱,创业板是二等舱,新三板是普通舱……一言以蔽之,广大“船客”的成功抵航是需要有纤夫“拉船”,而这个“纤夫”的角色无疑将落在1亿多散户的头上,散户注定将充当股市成长的“基石”,这是散户的历史宿命。
然而,任何普世规律一到中国就“走样”,中国散户不仅带有世界股民的“众生相”(买跌卖涨、赌博心态、粗燥的技术分析能力和怨天尤人等),更有“中国特色”的非典性:
信息不对称,公告不及时,散户跟风严重。
由于信息披露机制的不完善,市场形成了上市公司、机构和散户三级“食物链”:上市公司因熟悉公司的经营情况和内幕消息站在了食物链顶端;机构投资者凭借广泛的信息搜索渠道和专业的信息处理能力,对信息源、信息数量、信息质量等各方面把握都“占尽先机”;而散户由于存在信息盲点,市场上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刺激其神经,羊群效应愈演愈烈。
2
各种不规范令散户沦为“被忽悠”的对象。
吴敬琏曾用“赌场论”来形容中国股市,的确,不仅仅是信息披露,上市审批、利益保障、价格机制以及监管约束等“漏洞百出”,就连某些政策也是“朝令夕改”,存在较大的随意性和主观性,如注册制、熔断机制和战略新兴板刚“火了”,就“黄了”。
基于此,股市变成了一个“千王”遍地的“赌场”,机构和上市公司都想“偷看别人的底牌”大捞一把,利用散户的“反身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在情理之中,小散们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3
机构投资者散户化,小散拼不过大散。
众所周知,中国股票市场的换手率全球第一(约800%),但如此高换手率背后的“推手”竟然不是散户,而是异化了的机构投资者。2012年,423只基金的平均换手率为232%,机构的“杀入杀出”简直比散户还要“不定性”。
当“大小散”欢聚一堂,股票只不过是投机赚钱的筹码,机构消息比散户灵,进得比散户早,跑得比散户快,蚍蜉岂能撼大树?事实上,对于散户而言,一个“公开、公平、公正”的投资环境便足矣,但仅仅就流动性问题,就国有股、职工股、法人股等各种“不同待遇”,也难怪股民纷纷抱怨“太委屈”。
不过,“三公”的股市环境需要历史有条不紊地一点点打磨才能形成,急一点,慢一点都不到“火候”,恰如从散户市向机构市转化是一个必然的过程,但要实现渐变到突变的剧变,尚需相应的历史条件和社会环境:
一方面,制度建设。证券市场的制度化、法治化建设,税收、复杂的交易机制和管理制度、法案保护力度等使得散户直接参与股市的动机减弱。同时,由于社会上大量存在运行完善的机构投资者,散户愿意将自己的钱拿给机构投资者管理。如美国私人养老基金、证券投资基金这两股“市场化”的力量正是感化并招安散户的重要原因。
另一方面,散户的“七秒记性”不是口头教育就可以“根治”的,而是需要特大行情中的“血泪”折腾。如美国的股民历经上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60年代的滞涨、70年代的石油危机、90年代末的科技泡沫等,一次次的熊市教训令散户痛定思痛、幡然悔悟。此外中国台湾、日本的股市都经历过满盘疯涨、全民皆股、断崖崩盘、关灯吃面等“刻骨铭心”的折腾,散户才一步步离场的。
由此可见,制度建设和特大行情是股市“去散户化”的两大触发机制,虽说中国的“非典性”决定了股市绝非简单复制西方就可以实现“去散户”化,但多元复杂的国情只能预示着中国股市的去散户化条件只多不少,至少从这两条看,目前方方面面都不足以推动这一转化。因而,99.7%的散户不是历史缺憾,更不能横挑鼻子竖挑眼地加以指责,“不是不去,而是时机未到矣”。
从另一个角度也可以看出,去散户化必然要经历曲折和痛苦,“不折腾,不成佛”,而当下“国家队”频繁出手,不仅没能轧平落差,熨平波动,反而加剧了行情的更大震荡。
”基于此,即便散户痛入骨髓,也很难“立地成佛”,因为大多数伤痛都是委屈带来的,反省下来,也只能怪自己选错了博弈的对象,岂能就此“金盆洗手”?
事实上,互联网时代,一个热点诞生全国炒作,一个题材破裂全民弃之,加之媒体超乎寻常的“凶狠”,股市的监管已经不是证监会的一家之事,而是“全民热恋”,散户也可以成为一股新监管力量。
比如未来IPO的审核用互联网解决信息不对称,想上市的企业将满足条件的信息公开晒网上,利用广大网民“人肉搜索”的力量决定企业是否具备上市资格或者定价是否合理,这样一来,证监会才可能真正实现“监督”而不是“政审”。
也就是说,广大散户不再简单地是保护对象和教育对象,而将成为推动经济和股市发展的基本力量,通过互联网进行信息民主化的改造,中国股市完全有理由在重用散户的基础上更快走向成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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