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AP 艺术波普 | 为什么中国最好的说唱和绘画都得用方言？
每周专栏 // 艺术作为大众文化 Art as Pop Culture
在下周即将开始的博览会热潮前夕，上海最大的街头服饰和球鞋文化节将在这个周末举行，可以说是颇为合宜的预热活动。最近的头条新闻是成都的热门说唱组合Higher Brothers（海尔兄弟）的新动作。这段时间里，国内的电视上放的都是嘻哈。看上去，中国嘻哈的春天来了。所以，本周的专栏将尝试解答我家饭桌上经常讨论的问题：为什么中国最好的说唱往往都是用方言？
（别担心，“freestyle”这个词不会出现在我们的公众号里的。）
早在Higher Brothers大热前，曾有一次重要的粤语说唱运动。从LMF（大懒堂）到MC Jin，这些粤语说唱影响了今天绝大部分的中国嘻哈音乐发展——这些说唱歌手或团体发迹于香港的粤语流行音乐产业，但和流行音乐人不同的是，他们从未创作普通话说唱歌曲来取悦北方的听众。林夕或黄伟文的忠实粉丝都知道，这些词作者的普通话歌词远不如他们的粤语创作。这出于很重要的原因：粤语听众期待大部分歌词的声调与音乐的曲调相符。尽管这种要求听起来非常严苛，但事实上这意味着音乐和语言的感性特点得以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带来更动人的效果。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8g3PJXs9raU&width=500&height=375&auto=0LMF，《揸紧中指》MV，2009年
而普通话，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生造出来的官方语言，就像是“世界语”一样，是吸取了数种现存方言而诞生的语言。五十年过去了，人们期待普通话成为一代人或两代人能够纯熟使用的生活语言。然而，普通话作为一种抽象的语言，作为一种通用语（lingua franca）却往往是苍白的，将情感排除在外。普通话发音的黄金标准依旧是张培力1991年的录像作品《水——辞海标准版》。录像中，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邢质斌朗诵了《辞海》中“水”的定义。作品的逻辑很明了：词典、稿件、演讲、对话以及歌曲都应该是一个音调。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o0310b9s0wx&width=500&height=375&auto=0张培力，《水——辞海标准版》，1991年，单频录像，9分35秒
而这也意味着Higher Brothers等艺术家用地区方言进行的创作显得更为突出。
当然，政策也是很大的因素。上海话和粤语在过去的十年内回归到了电视、电台等公共平台上；因此，看起来公众对于方言说唱的接受度有所提高，尤其是在过去的两年内。（流行音乐则又不同，似乎仍然要严谨地以普通话演唱。）
但是究竟为什么方言说唱这么火？为什么方言说唱听起来更悦耳？我想要指出的是全球文化语境中逐渐壮大的“后-歌词嘻哈”（post-lyrical hip hop）现象。在今天，人们在激烈地讨论Kendrick Lamar或其他继承了说唱音乐黄金时代歌词与押韵技术合为一体的传统（说唱黄金时代的代表人物是Tupac、Biggie、Dr. Dre、Snoop Dogg及Wu-Tang Clan）的说唱歌手及所谓“咕哝说唱”（mumble rap）年轻一代的区别（后者的代表则是Lil Uzi Vert、Lil Yachty、Young Thug及Desiigner，尽管他们完全不认同这个称呼）。我相信这种大量受trap音乐影响的新式说唱风格在全球范围内的的受欢迎或受争议程度一定是与Keith Ape、Rich Chigga以及Higher Brothers等亚洲说唱歌手的热度有关的——这些人有的用英语说唱、有的以中文为基础，但同样都很难听清楚。
Patrick Martinez, Less is More《少即是多》，2011
霓虹灯装置，81.3 × 76.2 × 7.6 cm
回到当代艺术：如果严格受过学院教育的画家——也就是从艾轩到喻红等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传统的继承者——创作的作品就像是普通话，那创作坏画的画家（段建宇、赵刚、王音、黎清妍、陈翊朗等，其中廖国核最甚）就要像是以嘟嘟囔囔的方言说唱一样，去画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声音（和嘻哈音乐圈不同的是，来自四川的艺术家们往往使用卡通视觉语言进行绘画，把“方言绘画”留给广东、湖南或东北的画家去做。）这是更有意思的吗？当然，最起码在“学院派绘画的意思就是没意思”这一点上——对于学院派绘画来说，更重要的是叙事而不是风格，而风格的基础就是像央视新闻联播一样的精准技术——几乎可以确认方言绘画是更有趣的。
廖国核，《无题（坦克鞋 正 骆驼鞋 义）》，2016年
布面丙烯，172 × 233 cm
段建宇，《杀，杀，杀马特 No. 10》，2015年
布面油画，181 × 217 cm
最后，这个周末别忘了去YOHOOD现场听LEAP的专业委员会成员周大为聊一聊街头潮流与当代艺术的相遇。
文 | 岳鸿飞 (Robin Peckham)
译｜L Bigg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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