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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AP 艺术波普 | 艺术家们的圣诞树

2017-12-16 岳鸿飞 艺术界LEAP


每周专栏 // 艺术作为大众文化 Art as Pop Culture 


LEAP主编岳鸿飞(Robin Peckham)每周的评论专栏以敏锐的视角和不乏幽默的文风点评“高眉”艺术和“低眉”流行文化重叠区域的辛辣话题。圣诞将近,本周的专栏从一棵圣诞树的消亡谈起,解读了圣诞季这一文化现象背后关于生死的隐喻,并带着读者一起遍览艺术家们关于圣诞主题的另类创作。

马库斯·亨托宁,《寂静的夜》系列摄影

Markus Henttonen,Silent Night

2011至2013年


圣诞节就要到了。实际上,现在已经进入了圣诞季(Christmastime)——这一占据了一年中最后四个礼拜的、在俗世规律之外的时间段。(对于美国人来说,从不那么容易察觉的感恩节假期开始,圣诞季大概只有三周;但在上海,这一时节可能长达六周——从万圣节到圣诞节,假期无缝对接。至少从购物中心橱窗里的装饰品,以及种种面向儿童的活动来看,商场就像任何其它时钟一样有效地见证了这一过程。)在孩子的心中,圣诞季似乎能无止尽地延伸下去,横跨了在他们看来长达半年的时间,或者说一年当中所有寒冷的日子。而圣诞季和圣诞节这两者间有一道清晰的分界线,倒数活动则为这一时间性(temporality)写下了注解。或是日复一日地关注着一本常规日历上的数字,或是期待着一本带有小窗格的新潮日历上每天更新的小礼物图片,或是以更传统的方式,点起蜡烛(这一本应属于基督降临节的仪式实际上有更古老和原始的起源),倒数的方式有很多种。毕竟,圣诞节是终极的异教徒节日,在这个人们轻易地为任何流露出生机的事物而着迷的季节,圣诞节庆祝着为隆冬带来暖意的绿色植物和火焰,

 

雅各布·劳伦斯,《在哈莱姆的圣诞节》

Jacob Lawrence,Christmas in Harlem

1937年

纸上蛋彩,33.66 × 23.5 厘米


当然,蜡烛和圣诞树既是生命的象征,也同时提示着生命的有限性。当我们把一棵圣诞树扛回家时,也扼杀了它的生命。同时,新的一轮倒数又开始了——在松针开始枯萎和凋落之前,它还能维持几周时间?在它终于放弃生命之前,正急速衰败而不自知的树干还能吸收多少桶水,我们还能有几个夜晚的时间呼吸它的香气?到最后,理想中是在圣诞节恰好刚刚过去的时候(虽然在圣诞季规模不断扩大的橱窗中,它们常常在圣诞节到来之前就已枯萎),圣诞树们也变成了蜡烛,干燥而饱含能量,仿佛只要上方的圣诞灯饰发出一点点光芒,它们就会迫不及待地化成火焰。或者,当假期终于圆满地结束时,它们会在白雪覆盖的公路旁被人堆成一排。

 

丽莎·桑迪兹,《外销圣诞节》

Lisa Sanditz,Christmas for Export

2007年

亚麻布上丙烯,107.2 × 220 厘米


似乎正是节日的这一面——这种几近疯狂的、对于“死亡正在临近”这一感觉的挽留,触发了多数创作与节日题材有关的艺术家们的想象。在《卫报》(The Guardian)圣诞怪杰一般的艺评撰稿人乔纳森·琼斯(Jonathan Jones)看来,艺术和圣诞节绝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句子中——前者有着“故作风雅的严肃性”,而后者则是庆祝“庸俗”(kitsch)事物的日子。想想诺曼·洛克威尔(Norman Rockwell)画笔下的圣诞场景,讽刺的是,杰夫·库恩斯却从来没有挪用过这些经典的圣诞火炉边的情景【然而,库恩斯实际上也参与到了圣诞节精神的实践中,只不过是以一种更加商业化,也因而更加严肃的方式:他设计了路易威登今年的圣诞节橱窗,里面充斥着雪人和必不可少的蓝色小球;此外,库恩斯臭名昭著的、与唐培里侬香槟王(Dom Perignon)的合作作品原本也是圣诞节限量版。】随着购物中心中的装饰和当代艺术品不断涌现,圣诞季的主题也反复地被当成实验对象。当然了,可以预见的是,那些向“庸俗”审美靠拢的艺术家永远是这些商家追捧的对象,比如teamLab——毫不令人意外地,他们用悬挂着的水晶制造了一个令人乍舌的矩阵,并将圣诞树的剪影用霓虹色灯光投影在上面。当然这灯光可以通过手机App来控制。

 

teamLab,《水晶树》系列之一

Crystal Tree

2013年至今

互动灯光装置、LED灯

在地装置

香港K11购物艺术馆,2015至2016年


不列颠泰特美术馆(注意是Tate Britain而不是Tate Modern,即泰特现代美术馆)依照传统每年都会委托一位当代艺术家创作一棵圣诞树,放在美术馆的中庭。但只有两件令人印象深刻。一棵是施拉泽·赫什阿里(Shirazeh Houshiary)1993年的创作,这位艺术家将一株圣诞树倒悬在空中,同时用金箔将树根包裹起来,在传统美学和当代介入之间取得了一种平衡(这件作品虽然是金色的,但它仍然维持了一棵树的外形)。显然伦敦还是认可这件作品的,因为美术馆在2016年又委托艺术家制作了一棵同样的树。另外一件是迈克尔·兰迪(Michael Landy)1997年的作品。他粗暴地将一棵枯萎的圣诞树塞进一个垃圾箱里,然后将这堆杂物停放在美术馆大厅的中央。Memento mori!【1】它如同圣诞季中的一个警示——是死亡的存在使生命有了意义。


然而,在我看来,只有两位艺术家曾真正地征服过圣诞节主题。一位是保罗·麦卡锡(Paul McCarthy),他有一件被微妙地命名为《树》(Tree)的作品,很无辜且很巧合地看起来像一个橡胶肛门塞(这一母题也贯穿了他的创作生涯)。这件2014年出现在旺多姆广场(Place Vendôme)光鲜的人行道上的作品在当时引起了一些不快,艺术家本人也因此遭到了袭击。另一位是克莱拉·利登(Klara Lidén),她在2012年的个展“美妙的虚无“(Pretty Vacant)中用十数棵捡来的圣诞树以及一张孤零零的皮沙发填满了Reena Spaulings艺术中心的空间(展览在1月22日开幕,所以大多数圣诞树已经被遗弃在路边有一个月时间了)。


施拉泽·赫什阿里,《圣诞树》

Christmas Tree

1993/2016年

树、金箔,在地装置

不列颠泰特美术馆,伦敦,2006年


保罗·麦卡锡,《树》

胶面尼龙织物、风扇和拉索

在地装置

2014年

旺多姆广场,巴黎


在利登的展场中坐下,人们很容易就能在脑海中勾勒出这些圣诞树所属的流通系统:从一个人造的自然环境,即树木农场被拔起,再被运入城市,然后在人们为期几周的欣赏之后遭到抛弃。利登成功地将它们在圣坛上的时光延长了几周,而这段额外的时光使得这些圣诞树最后的喘息变成了一种奇观。再一次地,圣诞季蕴含的“万物皆有一死”的隐喻、它对时光的加冕,以及对生命和死亡的提示不能被更好地融合在一处了。至于通俗文化?我想圣诞节还是应该包含更多深意。


克莱拉·利登

“美妙的虚无”展览现场

Reena Spaulings Fine Art,纽约,2012年


【1】译注:拉丁文 “万物皆有一死”。


文 | 岳鸿飞 (Robin Peckham)

译 | 沈凡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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