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不可不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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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泪播种的，必欢呼收割。”
文 / 文学院 蔡莉萍
一座城市就像一片荒野，在荒野里生活久了，对超过了百年的建筑、习俗和生活方式，多少有一些幻想，比如我彼时在雕梁画栋青石甬道幽深相连的房屋、天井中穿行，感到湘西的民风与大地皆有着淡定朴素的容颜，昭示着此处千百年的平凡历史。我从不认为石沉大海是被控制的历史面目的唯一结局，不认为永不辩白就会丧失掉力量，不认为落落年月里的平凡没有直指人心的深邃。
时光自有其惊人的澄清能力，才敢容下万事万物的清浊混淆。有些东西，隆重一点说，其实不是期待，是信仰。《圣经》里说：“流泪播种的，必欢呼收割”。我没有带着期待来，所以能够很平静地感受和信仰。
此为深情。
人世不可不深情，不深情则一切都寡然无味。这是生命统一的悲喜，不分卑贱与高贵。湘西是一个美丽却深情的地方，有斑驳民居有天井；有望夫楼有回雁；有桃花源有云松；有芙蓉镇有边城；有神秘悠远却被淡漠述说的凤凰古城。有些人为这些个所谓的“诗和远方”不甘安于眼前的苟且，有些人则以深情之名生出了些许的忧郁和情怀。或者说，世界本就一律如此，湘西只是缩影。
年少时候偶然见过连带着天井的房屋，此次再见自有一番久别重逢的欣喜。最喜欢的是雨透过天井落下的情景，无论是淅淅沥沥还是哗哗啦啦，皆如余光中笔下静述的“雨天的屋瓦，浮漾湿湿的流光”。这雨声滴在悠长的时光和生命里，苍苔的印痕烙在青石板上，矩形的天井就像一块被山风吹得粗糙、被烈日烤得黝黑、被岁月熬得凝固的琥珀，有自然古朴的幽茫。我带着在城市淤积的戾气来到了这个带天井的地方，灵魂又宛如初生时的洁净无痕。觉得那开在阳光下的蔷薇如此真实，唯一令人觉得虚幻的倒是生命，生命的本质是一个过场，这个与世隔绝的古城里有的是千百年来徜徉的静默神灵，少的是近功急利的城市中那些个浮华急躁，却照样也是一生，此为深情。
有时候沿着一个陌生地方的生命脉络向深处追溯，就能清晰地感到这世间万物灵魂深处的雷同。此间如果不是远行来到湘西，怎么会理解远方这些陌生而绮丽的生命轨迹一样深情。抬眼可见的望夫楼，给人以真挚的宿命感，闺阁不知商旅事，月明还上望夫楼。望夫楼上的女人们用相思和渴望垒起了这座高高的楼。也许爱情就是一种宿命，它维系着所有过往、悲喜，亦指引我们深入茫茫命途。这宿命像是看到傍晚的归鸟在天空飞翔，掠影最终都还是要指向它们的巢。女人们看到南国飞来的候鸟，或者继续一路向北，或者停留此间，愁肠是百转千回还是千回百转，都关乎深情。
我向来喜欢“兜兜转转”这个词，人的一生之中，无论是天涯流离还是江湖辗转，隐隐之中总似有命运在召唤。那些曾经以为远去之后再也不会相见的人，一不小心就成为了“人生何处不相逢”的真实写照。远行是一件美好的事，因为总是可以遇见类似前世的因果，深情也好，忧郁也罢，在尘世之外的湘西，在那青石古巷之间，我们都要感叹：多么静好的年代呵。
在时光的岸边，人和城搀扶着走，青砖、旧居、古城，在沱江江畔一同起舞，端看那流年无恙，岁月安然，只叹不可不深情。
图 | 网络
编辑 | 其言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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