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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派 | 周国红:披着月光的人 总有一天能见到阳光

新安晚报 新安晚报 2021-07-31

周国红是平静的,是坦然的,平静到你无法想象她作为安徽第三批支援武汉医疗队的护士所经历的武汉日夜,坦然到你也无法想象她作为一名患者,一个人骑着共享单车奔走在抗癌路上的坚强抉择。


近日,做客古井贡酒年份原浆古20冠名的大皖徽派栏目的周国红说,她不喜欢“网红”这个称呼,也不希望大家叫她“英雄”。她说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护士,是个操心孩子学习的母亲,是希望始终带给大家向上力量的平凡女性。

 

重返武汉 看到了希望和温暖

 

周国红在合肥古井体验中心接受徽派访谈

徽派:这次武汉行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周国红:我其实去了两次。第一次是我觉得身体康复得差不多了,要见见武大的校长,向他说声感谢。因为不管是在疫情当中,隔空喊话陈彦然好好学习,还是到我生病,他到床边来慰问我,于情于理,我有这么一种情怀;第二次去,是我的朋友帮我约的一个专家,决定我的第二步治疗方案。

徽派:见到武大校长是什么感觉?

周国红:说真的我很紧张,校长特别可爱。很多网友说,周国红是小家庭大情怀,大校长小温馨。我们的今天是充满欣欣向荣的,让人看到希望和温暖的,感谢祖国。

徽派:重返武汉,感觉跟此前有什么不一样?

周国红:感受是很多方面的。去年2月9号去武汉的时候,沿途没有遇到一个人,也没有见过一辆车。而且那天晚上特别冷,下着小雨。我当时走的时候也很着急,就带了一件羽绒服,一条裤子。在等大巴车到住的地方的时候,裤子已经全潮了。

那个时候很艰难,当时我记得最让我感动的一幕就是,我在翻我的行李包时,
看到单位给我准备的暖宝宝,特别感动,把它贴在腰的周围。我有一个习惯,整个武汉期间,我都会站在我所住的宾馆16楼,眺望窗外去打卡,用相机记录下街景。一直到2月14号,我去的第五天,街上出现了第一辆车。当时的武汉城不管有人没人都是灯火通明的,有了灯光就有了希望,大家心里就觉得温暖,心就不会慌。

这一次回武汉,街上已经堵车了,虽然大家依然戴着口罩,但是街面的繁荣已经显而易见了。我特地拍了张照片,有个中年人,一边端着碗吃饭一边走路,急匆匆地上班。后来我就问当地的一些人,我发现你们有一些人在街头吃饭。他们说,对,和我们的码头文化有关,赶时间吃早饭。这跟合肥很不一样。
 

“打卡”武汉街头(周国红供图)
 

“打卡”武汉街头(周国红供图)


突然走红 或多或少有点失落

 

徽派:突然火了是什么感觉?

周国红:或多或少有点失落。我在床边坐了很久,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怕网络上的评价,所以从来不看,屏蔽了所有的声音。我能不能扛得住这种光环,这种荣誉,我要更低调,所以我冷处理了。很多媒体找到我,包括单位人跟我说,我想让高涨的声音落一点,回归到安静,好在女儿所知不多。这件事情冷了以后,一封来信又达到另外一个高潮,我可能处理方式和上次一样。

我真不喜欢网红这个称呼,也不希望人家说我是英雄,我就是个普通护士。我也是个妈妈,回家就忙家务,操心孩子的作业,关注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事,所有人都有的一地鸡毛的生活和突如其来的鸡飞狗跳我都有。
 

隔空喊话,平凡母亲的牵挂

徽派:平常是很焦虑的妈妈吗,真的担心孩子在家没有好好写作业?

周国红:写这行字隔空喊话是怎么回事呢,孩子作业一直都是我在辅导,我是代表着万千母亲当中的一个,没有哪个妈妈不关心孩子的作业和成绩。但那时隔着几百公里,我实在着急了。我不希望她将来多么大富大贵,就是普通人,但不要拖国家的后腿,为国家多少做点贡献。

看大家都写给孩子一句话,我每天也都会写,然同学,认真读书,好好学习,就是我心中的期许和想念。被拍到照片的那天我很忙,脱掉防护服的时候,他们告诉我,周老师你上热搜了。坐上固定的大巴车回宾馆消杀,等我消杀完了以后,我发现我的手机上有很多个未接电话,这才知道火了。


出征前线 从不后悔当初选择

 

周国红


徽派:恐惧是本能,勇敢是选择,出征的时候你知道前方有多危险吗?

周国红:我已经工作20年了,去之前已经在发热门诊工作了,我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可怕。每个人骨子里都有英雄主义,那一刹那,我的个人英雄主义占了上风。在未来你回忆当初在人生关键节点所做的事的时候,一定是平静的,人总要做点什么的吧,我不后悔我的选择。

徽派:有怕过吗?

周国红:怕。到的第三天,舱已经建好了,我们开始紧张地培训穿脱防护服。虽然我在合肥已经接触过,但等级不知不觉又高了一个层次,压力大了。上午我们在舱内接送药品。等到下午两点大门一关,仅剩我们医务人员,而病人在外面等待我们的时候,真的很怕。那天我就一件防护服,第一个病人进来的时候,是个女同志,我和我们医疗队的同事去接的。在我想上前和必须上前的这种选择当中,其实是恐惧和焦虑。

但迈出了那一步,真正接触了也就不怕了。391个病人,我们没有思想空间去思考危险,必须紧急地把这些病人安排到他们的床位上,该吸氧吸氧,该用药用药,该处理处理,考虑不到个人了。经历了第一个班次,出舱消杀,心情平静了很多。再开始第二个班次的时候,那就是我的工作,没有什么恐惧了。

 

周国红朋友圈图片


徽派:一个舱就是一个社区,你的工作就像是个大管家,人生体验有没有变化?

周国红:我们舱438张床位始终是满的,我管物资,谁缺什么了,舱内没有,我就需要跟外面人协调补进来,这是我的工作之一。第二个工作,毕竟这是一场灾难,很多病人带有创伤性应激心理障碍,要重新做心理建设,怎么发现这类病人,怎么干预。还有就是活跃舱内的气氛,不仅要治疗好,吃好喝好,我还要带他们玩好。

休舱的时候我跟女儿说了一句话,不管琴棋书画,你要多学,不管哪一样,技多不压身,任何一个本事在某个时刻一定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我平时喜欢读一些散文,一些文学作品,大家都觉得护士读这个干嘛,那时候发现我的文字和语言是起到作用的。沟通需要语言,需要文化自信。前三天很焦躁,病人那么多,生活习惯,行为习惯都不同。后来统一病人信息之后,我发现舱内有很多共产党员,感觉找到力量和精神所在。

我们舱都是轻症病人,生活可自理,每个区位的党员先出列,帮助维持秩序,跟患者沟通。党员,志愿者,帮助我们一起管理,他们帮了大忙。都说我们舱搞得好,其实都来源他们自身的力量,我只是引导、组织。


积极抗癌  “河马脖”也很漂亮

 

周国红徽派讲述心路历程


徽派:回来后你又经历了一个病痛,现在大家都叫你抗癌斗士。

周国红:方舱医院出来后,我又主动去了重症病区,全队三百人都去了。在重症的时候知道自己生病了,虽然具体情况不清楚。手术出来后我写了一句话:人生最高光最辉煌的时刻,并不是面对着镁光灯侃侃而谈,一定是你一个人走过的无人理睬的艰难跋涉,一定是一个人默默承受。

隔离期是最难过的,白天我在群里邀请大家打乒乓球,还经常调侃男队友球技真差,还不如我一个女的。我会调侃酒店的饭菜,大块的肉还没有昨天的“草”好吃,大家都说我是段子手。但到了夜晚的时候,我也心慌,我有症状,明白出去以后就要接受治疗。但此刻我不能增加队友的麻烦,一个人默默扛着。

天即将黑的时候,属于一个人的时光,特别难受,我会哭,但我掉眼泪不会让人看到,走过去,这就是你最强大的时候,最勇敢的地方。有人陪伴你度过灾难的时候,你不孤单,你可以借助外援。你必须一个人扛的时候,最后没有崩溃,反而很平静,那你就强大了。

 

去年4月,周国红骑单车前往医院开启抗癌之路


徽派:为什么选择一个人去抗癌?

周国红:抗癌前我发了个朋友圈,武汉的仗打完了,今天开启我的抗癌之旅。骑着共享单车走在路上的时候,我还让交警给我拍了个照片,他知道情况后当时就哭了,我说别哭兄弟。记者朋友问我怎么了,我说生病了,这才曝光了病情。我爱人看我发的朋友圈,说你在开什么玩笑,才知道我生病了,隔离期回来还带着我女儿去吃了顿火锅。他又不是学医的,只会焦虑,跟后面添乱,除了担心还是担心,反过来我还得照顾他的情绪。孩子还那么小,让她知道了还影响她学习。一个人找床位睡着,开刀吧。

媒体曝光后,扑面而来的祝福,让我感动得稀里哗啦,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爱过,关心过。所以我每天都写日记,每天都把人家送我的花拍个照片,写上一段话,记录一下生活。那时候手上还有工作,要完成《安徽经验》抗疫版的一本书,我的那一部分是在手术前一天完成的。我背着笔记本电脑,一边敲,一边说我真命苦,一定要活着。我不仅心大,内心也很强大。心大可以避开很多伤害,心强大可以对抗很多灾难。

 

走到哪里周国红身边都会带上一本书


徽派:你会和女儿聊这些吗?希望给女儿什么样的母亲形象?

周国红:我说你觉得妈手术后漂亮吗?我女儿说,自恋。我老公经常调侃我,河马脖,倒瓜子脸。管他呢,你不能从另外一种角度来欣赏我的美吗?这就是看待问题的态度,我觉得挺好看的。其实我可会作了,是个小女人,脆弱,也爱撒娇。但其实我是很刻薄的母亲,对女儿很严格。我不喜欢她考不好的时候,绕大一圈才绕到成绩上来。没有底气的时候,讲话会卑微。考得不好我能接受,前提是你要知道自己的任务,并尽全力完成。将来有一天,她也许会抱怨,我妈太狠,但也许更会抱怨,为什么当初不对我狠一点。至少尽力了,没有后悔。

徽派:大家都很关心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有没有什么困难?

周国红:暂时还能应对,一个人不能应对的时候我会跟大家说。其实我现在一边肩膀是没有感知的,另一边24小时都有针扎的感觉。但生存面前受到压力的时候,人的期望值会变低很多。生活要给我一个巴掌的时候,我能躲得掉吗,躲不掉,只能仰起脸接受,继续微笑往前走。抱怨改变不了什么,不要抱怨,就去找解决的办法。坦然一点迎接它,就没那么可怕了。我画画是跟女儿学的,走在启蒙的路上,我加油,希望有老师教教我,尽快有成品给大家。披着月光的人,总有一天能见到阳光,坚强不是铠甲,就是我柔软的地方。与其每天矫情地说痛,不如带给大家向上的力量,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周国红徽派题字


新安晚报 安徽网 大皖客户端记者 李燕然/文 薛重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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