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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被劳荣枝案改变的人生

大皖新闻 大皖新闻 2023-04-26

劳荣枝案受害人妻子朱大红:

这20多年就像一场怎么也醒不来的噩梦


农忙时在长丰老家几亩地里劳作、农闲时到合肥市区打工挣钱,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家。这是老公出事后,朱大红持续了23年的生活。23年来,朱大红刻意让劳作占满自己的生活。“就是硬着头皮一直往前走,不能停下来想。”


2022年11月29日,大皖新闻记者联系上劳荣枝案中被害人陆中明的妻子朱大红。这个52岁的女子,人生被一场意外分割成两个不同的部分——老公遇害前,和遇害后。


尽管已时隔23年,说起老公被害那一幕,朱大红仍难掩悲愤的情绪。“想想这23年就像一场噩梦,一场怎么也醒不来的噩梦。”

朱大红

老公出去打工,一个多月没音信

1992年,陆中明在朱大红娘家附近一个商城做装潢。朱大红和陆中明谈恋爱时,陆中明才开始学木工手艺。相处过程中,朱大红对这个比自己大2岁的小伙感觉非常好。在别人的口中,朱大红听到的也是:小伙子人品不错,木工手艺也学得非常好。附近一家单位的很多装潢,都是陆中明和其他人一起做的。“他家里条件也不怎么好,弟兄四个。”但是朱大红看小伙子人好,又有一技之长,就看中了他,两个人很快就确立了恋爱关系。

结婚后,三个小孩先后出生。家庭责任心很重的陆中明农闲时就在家门口找点零活干,不去远处,这样能照顾朱大红和孩子。一家人的日子和和美美,“小木匠”的手艺也能挣点零花钱,尽管没有什么积蓄,但是生活还是不错的。朱大红说起那些年短暂的幸福生活,语气里充满了怀念。

后来孩子马上陆续要上小学,家里的开销大了。陆中明就开始到合肥市区干活,他想为这个家多挣点钱。朱大红说,陆中明是个非常细心的男人,每隔两三天,陆中明都会打电话到村里小店的电话亭中,问问家里情况,和朱大红说说话。陆中明基本上忙完手头的活,大约一二十天就回家一趟。如果家中不忙,或者手中有活要干,最长也有一个月回来一次。
1999年7月份,当时天气非常炎热,陆中明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来了。朱大红向家门口的工友打听,“可见到我家老三了?”陆中明在家排行老三,在其工友面前,朱大红总是叫他“老三”。也没有得到准信。
朱大红还记得,这一次出门前,孩子在哭闹,老公还上前哄了一下孩子,“听妈妈的话,爸爸干完活就回来了。”而且,老公在走之前也说,挣点钱就回来收稻子。
心中有点慌慌的朱大红给陆中明打了几个传呼,可是,一点音信都没有。
这23年的生活,就像一场噩梦
11月29日,朱大红还向记者回忆过这样一个细节,当时她曾听到孩子的伯父讲,从报纸上看到一个凶案,在合肥有一个“小胡子”,把一个商人锁到了一个铁笼子里。为了杀鸡给猴看,这个“小胡子”就把一个小木匠给杀了……
在听到这些比电视剧还离奇的案情时,朱大红并没有往心里去,仍旧干着自己的活,在一门心思等着自己的老公回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胡子”就是恶贯满盈的法子英,杀害的小木匠就是自己的老公陆中明。“我老公人非常好,从来不惹事,不和人起纷争。不光如此,他性格温顺,别人吵了嘴,他从中间说和,别人都很服。”朱大红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此谦和恭顺的老公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据该案一审判决书显示,1999年7月22日,朱大红的丈夫陆中明,被劳荣枝的男友法子英以有木工活为由,骗至租住处后残忍杀害。
据悉,当时除了该案受害人小老板殷某某,警方在案发现场还发现了另外一具尸首,这个人到底是谁呢?警方根据现场遗留的木工工具推断遇害的应该是一名木工师傅,然后就带着照片到木工、瓦工聚集的合肥市六安路劳务市场一带找人辨认,被陆中明的一位同乡看到了。随后,朱大红被接到了合肥前去辨认。
一路上忐忑不安的朱大红,看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工具箱,还有那些熟悉的斧子、锯子、电钻,那些被陆中明背来背去养家糊口的木工工具,在看到陆中明生前穿的衣服后,朱大红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天,一下子塌了。”朱大红这样描述当时的感受。11月29日,在向记者说到当时的场景时,朱大红表示,“回想这20多年的生活,真像一场噩梦!一场怎么也醒不来的噩梦。”
风雨飘摇中,她勉力撑起这个家
“法子英、劳荣枝!我们和你无冤无仇,这样好的一个人,你们怎么下得了手?一个家中的顶梁柱就这样倒了!”时隔23年,2022年11月29日,在说到这个事情时,朱大红的悲愤之情还是像排山倒海一样喷薄而出。在说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朱大红声音微微颤抖,隔着电话,记者还能感受到朱大红压抑不住的情绪。
以前,家中的事情都是陆中明给安排得明明白白。1999年7月老公出事后,朱大红一个女人将要面对这个家了。可是,老小才不到3岁,两个儿子,一个5岁,一个7岁。一个女人家带着三个孩子,怎么过下去呢?朱大红说,她当时的确想到了死。可是,她死掉了,两眼一闭,孩子又交给谁呢?朱大红告诉记者,在他们结婚的时候,公公就已经不在了。陆中明出事后,婆婆天天哭,有一只眼睛都哭瞎了。
擦干眼泪,朱大红决定担起这一切。“他走了,我就成了这个家的顶梁柱。”朱大红先带着三个孩子回娘家待了一段时间,并将大儿子留在那里。大儿子从此跟随自己的舅舅长大成人。
朱大红开始打起精神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家。一家四口,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还有年迈的婆婆。朱大红风里雨里在地里忙活,还是无法让一家人吃饱肚子。农闲的时候,朱大红就将孩子们留给婆婆照顾,自己出门打工挣钱补贴家用。
朱大红在合肥一家宾馆找到了一份保洁的差事。每天早上4点半,朱大红就做好饭吃好,然后去上班,晚上走回租房处。两个孩子跟着奶奶在老家,朱大红一个礼拜回老家一趟看孩子,做做农活。
那时候每次回老家,对朱大红来说都是一趟虐心之旅。从宾馆下班已经7点了,朱大红坐班车到双墩,然后坐三轮车回到家。有时候迟了,到双墩镇已经没了三轮车,朱大红只能硬着头皮摸黑走回去。
乡村的路,没有路灯。走在黑暗中的朱大红,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没有光明的未来一样。有时候,她边走边哭,又不敢放声哭,一边走一边默默流泪。只是机械地,凭着记忆和直觉一步一步往家里摸。
到了家门口,她总是把眼泪擦干,再进去。把孩子照顾好、养大成人,成了支撑朱大红走下去的信念。
因为23年前的意外,孩子们的生活轨迹也都发生了根本变化。“如果老公在,三个孩子都不会早早就离开了学校。”这让朱大红一直非常难受。
黑洞洞的生活中,希望是鼓舞她往前走的动力
说起这23年的生活,朱大红提的最多一个词就是,黑洞洞的。但是,在这看不到明天的日子里,也有一些希望的亮色成为鼓舞朱大红前进的力量。
1999年那个夏天,陆中明出去干活的次数也比较多。“他说到秋里攒点钱,把房子翻盖一下。”陆中明出事后,朱大红一年忙到晚,也只能让一家人果腹,翻盖房子的事情自然就放下了。
2003年,房子摇摇欲坠无法再住下去。一家人暂时借住在亲戚家里,朱大红咬咬牙翻修房子。得知消息后,亲戚、邻里很多人来帮忙干活,他们来到现场,拿起工具就干,干完活就离开了,连口水都没喝。“那时候条件都差,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人家能给出一天工,已经相当不错了。”他们的帮助,让朱大红到现在感恩在心。
尽管历经磨难,孩子们都已经长大成人。2022年11月29日,在接受大皖新闻记者采访时,说起自己的孩子,朱大红表示很欣慰。几个月前,朱大红不慎摔伤了腿,颈椎病也犯了,最近一直在家休养身体。
这,也是23年来,朱大红第一次休息这么长时间。在朱大红儿子传来的照片中,朱大红比之前白胖了不少。
“儿子是学厨师的,会烧饭。他现在在家,每天都是他烧饭。”没事儿的时候,朱大红喜欢拿出手机翻看新闻。
朱大红表示,在劳荣枝的死刑判决书获得复核后,她准备让孩子们去给爸爸上坟,“告诉他一声,多少也算对他一个告慰。”
也许,这对朱大红来说是一个节点,让她从此能渐渐摆脱缠绕她23年的噩梦,开启新生活。
大皖新闻记者 赵明玉(受访者供图)


“小木匠”女儿:

因为劳荣枝的罪,我的童年没有父爱


1999年7月,最后一次离家前,陆中明告诉妻子他要去城里干趟活,临行前他摸了摸儿子的头让他在家中乖乖等自己回来,看着可爱的小女儿忍不住的亲了亲她的额头。然而这一转身便是天人永隔,对女儿陆薇来说那天的背影便是对父亲这一形象仅存的记忆。

从母亲口中认识父亲
“说实在的,三岁的小孩能有什么记忆?”对陆薇来说,父亲的形象只存在于母亲、兄长和亲戚的描述当中。从母亲的口中,陆薇知道父亲是一个勤劳、乐观的人。“当时家里住在农村,全家五口人的生计就靠父亲一个人撑着。”虽然干农活,可父亲的手却并不笨,“母亲总说父亲是个手艺人,别人挣一块钱,他就能挣五块钱。”靠着家里的一点地和外面的木工活,家里日子说不上多好,但在父亲的经营下也算有滋有味。
每当想念父亲的时候,陆薇就会看看手机里拍下的照片中的父亲,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照片有父亲在田里的样子,有父亲骑着摩托的样子,也有和母亲抱着我们的样子,笑得很开心,但我却没法见到活生生的人。”
陆中明生前与家人的合照
父亲不在,兄妹三人早当家
事情发生后,陆薇兄妹三人和母亲朱大红的人生轨迹也就此发生了转变。都说没了母亲的孩子像根草,而从小丧失父爱的陆薇一家则更像没有根的蒲公英。“没了父亲这根顶梁柱,我们的家也一下子跟着塌了。”那段时间陆薇兄妹三人跟着母亲在外婆家和奶奶家之间来回游走,“虽然家里亲戚都很照顾,但也不可能一直靠别人撑着我们一大家子。”在陆薇的记忆里,上学前自己没有所谓的家,都只是一个落脚的地方而已。“母亲也不想麻烦别人特意空出房间,就看看谁家有废弃的不住人的屋子,我们就住进去,当时想着能遮风挡雨就行了。”
父亲遇害后,母亲朱大红便挑起了拉扯兄妹三人的担子,农忙时一个人耕家里的地,每天为了赶去城里公交天还没亮就从家里出发了。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陆薇兄妹仨也确实很早就不再给母亲过多的负担。自打记事以来,陆薇就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我的衣服都是捡别人家不要的旧衣服,要不就是哥哥们穿小了的衣服,也不管合不合身,能穿就已经很知足了。”
兄妹三人,左一为陆薇
其实陆薇知道,有亲戚也曾劝母亲有合适的人就改嫁吧,“他们让我妈妈把我们丢给奶奶家这边,然后找个好人家继续过下去,但她不愿意,她舍不得丢下我们几个。”知道母亲的难处,从兄妹三人上小学起,大哥便一直在外婆家那边靠他们照顾,二哥就放在奶奶家这边靠姑姑们照顾,自己便跟着母亲一块生活。因为母亲上班早出晚归,三年级陆薇就开始自己照顾自己。陆薇说,当时学校离家不是特别远,每天中午都是回家自己解决午饭。“也不会做菜,中午就从家门前的地里摘点菜,和米放一起蒸熟就对付过去了,晚上就去奶奶那吃。”
父爱缺失成为一生遗憾
父亲遇害时陆薇只有三岁,那个时候还不懂父亲的事。“上小学的时候,也会有小朋友嘲笑我没有爸爸,每次听到别的孩子这么说我也很委屈,也会问妈妈我爸爸去哪了。”面对陆薇的质问,朱大红还是没忍心告诉小陆薇真相,“妈妈总是说爸爸去外面打工去了,在外面挣钱供我们读书呢。”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的在周围亲戚的话语间,陆薇渐渐得知,自己的父亲是被人杀害的,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渐渐了解到当年父亲遭遇的横祸。“对我来说有一个很大的遗憾,就是我的童年是没有父爱的。”从小学开始的每一次家长会,到每一次阖家团圆的节日,陆薇总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觉得缺了点什么,“如果父亲在的话,我们也能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
减轻母亲负担,初中毕业外出打工
初中毕业,陆薇便决定外出打工养活自己,“那个时候也没有了继续读书的勇气,母亲在外面干保洁一个月也就挣一千多块钱,我当时就想着不念了,我要去打工,不再给妈妈添麻烦。”为了方便照顾母亲,陆薇选择留在合肥打工,“我进过工厂、做过服务员,我知道自己文化水平不高,但我能吃得了苦,什么脏活累活我都干过。”年纪轻轻就出来打工,其中的苦涩只有陆薇自己知道,“遇到委屈我也想倾诉,但看到母亲那么苦也挺了过来,我觉得我也可以,所以我和母亲基本上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不好的就让它放在自己心里。”
二十年等待,心结终于解开
时光虽然流逝,但有个心结却一直在陆薇的心里无法解开,“当初听亲戚邻居说到,父亲是被杀害的,村里人也不知道具体的消息,就说男的被抓住了,有个女的逃跑后一直没被抓到。”这么多年来,陆薇一直在等待这个消息,盼望着劳荣枝什么时候被抓到。“她对我们这个家庭的伤害真的太大了,这二十多年来,我们三兄妹跟着妈妈在身体上和心理上受到双重煎熬的日子里,她对我来说的不仅是创伤,也是阴影。”
2019年劳荣枝落网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陆薇耳中时,她正在超市上班,“我从手机微信推送消息里看到劳荣枝落网的新闻,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感觉这么多年堵在胸口的石头突然落地了。”陆薇停下手头的工作,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母亲朱大红,“妈妈你看到了么!劳荣枝被抓到了!”
当时一审结果公布后,陆薇就商量着和二哥去父亲的坟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在父亲的坟前,陆薇在心里和父亲诉说着这个好消息,“爸爸,杀你的这个恶魔终于被抓到了,现在判了死刑,也算是我们兄妹还有妈妈为你报仇了,希望你在天能够安息。”即使中间出现了小插曲,劳荣枝面对一审时的证词突然全盘否认并要求上诉。“但我始终是相信法律是公平公正的,正义迟早会降临。”
今天上午,陆薇滑动着手机界面就没停,不断浏览着各种关于现场的信息,当今天上午的审判结果出来后,陆薇总算舒了一口气,她觉得劳荣枝罪有应得,她要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但是我们一家的命运却无法因为她的伏法而恢复当初,我们兄妹三人本来有着无限的可能,我可能会继续自己的学业,我可能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现在这个家却是支离破碎。”
大皖新闻记者 孙召军 (应受访者要求,陆薇为化名)



被害人代理律师刘静洁:

案件结束但感情不止步,会一如既往帮助朱大红


11月30日上午,江西高院对劳荣枝涉嫌犯故意杀人罪、抢劫罪、绑架罪上诉一案作出二审宣判: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对劳荣枝的死刑裁定依法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


对于劳荣枝案的宣判结果,小木匠妻子朱大红的代理律师刘静洁脱口而出第一句话就是“不出所料。”长达23年的法律援助案件告一段落,看似平静的她内心如释重负。

刘静洁在翻阅该案卷宗
代理
1999年,朱大红的丈夫陆中明在合肥做木匠活,被劳荣枝的男友法子英以有木工活为由,骗至租住处后遭杀害分尸。
这个消息,朱大红一个月后才知道。最初她只是疑惑丈夫到合肥20多天怎么没和家人联系,但怎么也想不到再也等不到丈夫打工回家。
面对突如其来的噩耗,朱大红崩溃了。面对丈夫被害,29岁的朱大红只有悲痛和手足无措。1999年8月底,朱大红通过家乡熟人辗转介绍,才找到了律师刘静洁想要寻求帮助。
23年过去,刘静洁依然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朱大红的场景。那时的朱大红还很年轻,是在陆中明哥哥的陪同下来到她的办公室。
刘静洁回忆,朱大红第一次来到她办公室,不怎么敢说话,比较胆怯。“面对家人被残忍杀害,她完全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不知道该找谁,一直在哭。”
1999年,刘静洁47岁,已经从事律师职业13年,办理的案件也不在少数,但面对小木匠这样无辜被害的困难家庭,刘静洁震惊愤怒之外,更多的是同情。她在宽慰被害人家属同时提出专业建议,并表示会为朱大红申请法律援助。
自此,刘静洁成为了该案刑事附带民事诉讼原告的代理人。法子英在当年12月28日被执行枪决,劳荣枝开始了20年的逃亡,曾经只在家管管孩子和家务的朱大红则铆着劲一个人撑起整个家。
在刘静洁眼里,朱大红是一个很坚强的女性,不过是现实逼迫她坚强,多年来,为了年幼的孩子,朱大红没有改嫁。为了赚钱,朱大红往往四五点就要起床,穿过半座城市去打工,农忙时又要趁着夜色回来耕种。
“法子英的钱全部被劳荣枝带走,如果抓到劳荣枝,可能会获得一些赔偿。”这是朱大红苦熬多年来唯一一点希望。刘静洁经常能接到朱大红的电话,内容大多数都是询问劳荣枝是否被抓获。
“大姐”
法子英被执行枪决后,刘静洁和朱大红的关系并没有断,她的身份也从代理律师成为了朱大红的“亲人”。朱大红每年至少要来办公室找上刘静洁一两次。
因为朱大红不认识字,不会写信,每次都是来律所找刘静洁。后来有了手机,刘静洁每年都会接到朱大红很多电话,有寻求帮助,也有关心问候。
年轻时的朱大红和刘静洁的合影。(受访者供图)
每年元旦前,朱大红一定会来刘静洁办公室找她,给她带一些土鸡蛋。刘静洁便会去买一些糕点、水果让朱大红带回去给孩子吃。
除了询问案件进展,朱大红逐渐把刘静洁当作可以信任和依靠的家人。无论是家里的大事还是小事,只要是朱大红拿不定主意的,都会来找刘静洁商量,问她的意见。
“他儿子当时上学,我建议上的技校,还推荐了专业。她家里比如承包地出现问题,农村房子要倒了,但条件困难,无法修缮,我陪同她去找的乡政府,乡政府给了一些砖瓦。”刘静洁说。
面对朱大红一家的困难,刘静洁总是伸出援手,陪同朱大红一起四处奔走解决。20多年来,面对刘静洁,朱大红喊的并不是“刘律师”,而是“大姐”。
这一声“大姐”,朱大红喊了23年。刘静洁也把朱大红当作妹妹看待,总是想给她一点经济支持。“但朱大红比较要强,大多数都婉拒了我的经济帮助。”为此,刘静洁只能想着为他们筹集捐款,而趁此机会,她也可以捐上一些钱。
刘静洁说,朱大红为了撑起一个家,要养活三个孩子,在家做农活是不够的,所以她来到合肥做保洁工作。
2005年左右,朱大红在一家酒店做保洁,客人手表落在枕头下面,她收拾床单时没有注意,直接将被子裹起,连同手表一起送上了运送车准备送去清洗,后来客人回来找到了。但领班说她是有意拿走客人的手表,因此被酒店辞退。
朱大红一五一十把事情告诉了刘静洁,当然,她很气愤。于是,带着朱大红找了酒店的领导,还申请了劳动争议,后来经过调解获得赔偿。
影响
还记得第一次去朱大红家里,那是1999年12月的冬天,是一个下雨天,从公路通往朱大红家的是一条土路,雨天地上全是湿泥巴,一踩就是泥水飞溅。刘静洁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几公里到了朱大红家里。
当走到朱大红家门口时,刘静洁被眼前的一幕触动。“当时她女儿还好小,被朱大红抱着,她的二儿子就拿着从地里挖出来的山芋,上面还有泥巴没洗,孩子直接拿着啃,家徒四壁,非常困难。”
刘静洁强烈地感受到,像这样的家庭,除了提供法律援助和捐款,社会救助制度、公益活动都很有意义。
此前,刘静洁已经免费代理了几起长期公益的大案,但自此,刘静洁更加坚定了自己要走上公益之路的想法。
这20多年,除了从事日常法律案件工作,刘静洁还不遗余力地进行法治宣讲,作为安徽省总工会、省妇联的维权律师值班,还会去敬老院、学校等地捐款捐物。
刘静洁坦言,她这些年从事法律援助工作,奔走在各个街道社区做普法宣传,都和代理小木匠这个案子离不开。
普法之路任重道远,刘静洁希望能在更多的人心里种下法治的种子,让人们学会知法、懂法、守法、用法,为建设和谐稳定的法治社会贡献力量。
欣慰
从1999年到2019年,劳荣枝在外逃亡,没有一点消息。刘静洁和朱大红一家保持着密切而又平稳的联系。
这样的关系,一保持就是20年,直到劳荣枝在厦门被抓获,给双方表面平静的生活再次掀起波澜。
劳荣枝被抓,她和朱大红都很欣慰,朱大红再次找到她帮忙申请法律援助。刘静洁自然义不容辞。“我们又成了当事人和律师的关系,但这是基于20年的感情。”
作为一名女性律师,刘静洁长期关注弱势群体的生活。其实,当事人和律师的关系,案子办结可能也就关系结束。但刘静洁和朱大红保持着亲人般的关系,不仅是朱大红把她当作依靠,更是刘静洁发自内心地想给予她力所能及的帮助,感受到社会的温暖。
如今,劳荣枝案判决结果已出,刘静洁和朱大红一家表示满意。但对于朱大红一家来说,伤痛终究无法弥补。在附带民事判决上,劳荣枝没有经济能力对小木匠一家赔偿损失,这对刘静洁来说也还是一个遗憾。
案件结束,但刘静洁和朱大红一家的感情不止。“今后,朱大红有什么事情,我还会帮她。”刘静洁表示,朱大红孩子长大了,可能不会像从前那样事事找她,但涉及法律相关的问题,应该还会请她拿主意。
刘静洁在回应媒体采访
在劳荣枝案二审宣判当天,一个接一个的电话、信息采访让70岁的刘静洁有些应接不暇,但还是尽力一一回应。因为,面对审判结果,她的欣慰溢于言表。
劳荣枝案结束,刘静洁的生活将回归平静。她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件重要的事:几个月前,朱大红腿受伤,但还没争取到工伤赔偿。为此,刘静洁将带着朱大红继续奔走在法律维权路上。
大皖新闻记者 汪艳 摄影报道

来源:大皖新闻
编辑:李志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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