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信守的价值
给国华的信（三）
国华：
你愿是滔滔浊水中的一脉清泉，为时代保留一点真淳的精神。
历史上有力挽狂澜的英雄，也有弥缝使其淳的仁人，作风殊异，但坚持的不过是世间最基本最简单的价值，仁义忠信而已。一个时代连最根本的价值都流丧失守，众民仿佛在没有航标的河道上漂流……。
陶渊明曾形容孔子：“汲汲鲁中叟，弥缝使其淳。”我眼前仿佛出现一个栖栖皇皇的儒者，风尘仆仆于道德礼义分崩离析的时代，欲以一己的微响震醒昏聩。他不过是许多人眼中一介平民和愚者，他以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精神，周游列国。既然一己理想抱负不能用之于世，便退而求其次作育精英，教化桃李。他不过想在“大伪斯兴”的时代，注入一点真淳的空气，弥补时代的裂缝，他坚持的不过“忠恕”而已。那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基本的操守都无法把持的时代。他力求道德的淳、感情的真，那正是“仁”的精髓所在，与利用道德作幌子，内里不仁，毫无真情的伪君子不可同日而语。他坚持朴真的真理，不高言夸饰，然而面对时代的狂流，个人力量何其薄弱？但他始终抱着天降大任的使命感，忠诚以赴，至死不渝。那是一个大圣若凡大智若愚的时代啊……
一生追求真理的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他一生身体力行所谆谆教诲的道理，不过是一般雅典好公民渴望自己一生中所能表现出来的东西。他认为灵魂是一个人清醒的理智与德性的核心，是人自身最重要的东西，应该对它加以关怀、照顾，使它臻于至善。灵魂功能在于使人了解事物真相，尤其是善恶，进而行善去恶。他七十岁那年，雅典政局发生变化，他的政敌向公民法庭控告他是作恶者。一生追求真理并身体力行者竟被诬告为“作恶者”，他被控莫须有的罪名并被处死刑。他本着奉公守法精神，拒绝朋友安排，逃往他邦，从容接受服毒，与世长辞。他最后的遗言是：“克利多，我还欠阿斯克利披亚斯一只公鸡，别忘了替我偿还。”
在那倒行逆施的时代，宋将岳飞曾怒发冲冠，仰天长啸！文天祥曾对含孕正气的天地浩叹！他们宁可留取丹心照汗青！他们坚持的无非是对天地所怀的一片“真”心！做人最起码的价值信念！
真理正如“吗哪”。那是上帝带领以色列人脱离埃及的奴役压迫后，在旷野赐予他们的食物，朝露蒸发后出现地面如白霜的一种小圆物，可以煮、可以烤，滋味如同搀蜜的薄饼，样貌平凡，却是养生之物。真理就象这些看为平常却真正可贵的食物。以色列民不久就厌弃这种单调的东西，想念埃及为奴之地所吃的大锅肉、鱼、黄瓜、西瓜、韭菜、葱、蒜之类的东西，从前的屈辱倒忘了。国华，每一个时代，总有许多人被这种浓烈口味的东西吸引而去，炫惑于美丽夸饰的言论之前，最后才发觉自食苦果。
以色列民视上帝的恩典为平常，就象对每天呼吸的空气不以为有什么特别。他们趁摩西上西乃山四十昼夜听取神的诫命训诲之际，亲自铸造金牛犊说：“以色列啊，这是领你出埃及地的神。”他们在华丽的金牛犊面前献祭、跳舞、唱歌、吃喝、玩耍。一日之间，百姓节操失守，不能忠于领他们出埃及的神。摩西下山见此光景，心痛如绞，怒碎神所赐的两块法版！他在上帝面前为犯罪的百姓恳祷赎罪……。新约圣经言明，“一个人不能事奉两个主，不是恶这个爱那个，就是重这个轻那个。”我们不能又事奉上帝，又事奉金铸的牛犊或别的代替品。因为“世上有无数避难所，但只一处有救恩”。
摩西向百姓重申简单的诫命：对上帝的忠诚！至于孝敬父母，那原是自有天地以来，最基本的伦常操守。象不可杀人、不可奸淫、不可偷盗……不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一种诠释。
自古以来，从来是良言苦口，忠言逆耳。越是华美炫耀的言辞，越是要掩饰它包裹的谎言！以色列王亚哈在位期间，曾怂恿来访的犹大王约沙法，去和亚兰王打仗，以攻取拉末这个地方。约沙法要求先求问上帝。亚哈招聚的四百先知，异口同声的向王说吉言，“可以上拉末去，必然得胜！”唯独米该雅先知说凶言：“亚哈王若上拉末去，必阵亡！”结果米该雅给假先知打了一巴掌，还被亚哈王下在监里受苦，吃不饱喝不足。亚哈后来阵亡。
十六世纪英国亨利八世在位期间，欲与结合廿载的皇后凯塞琳离异，另立新欢安妮为后。他必须经教皇首肯，方能如愿，教皇拒绝所请，导致沃尔西红衣主教失势，首相职位改由汤玛斯·莫尔（Thomas Moore ）担任。其后，亨利八世迫使英国教士屈从，承认他是英国教会最高领袖。此举使他顺利废后与安妮成亲。当英国教士屈服于皇权之下时，莫尔早已拜辞首相职，过淡泊宁静的隐居生活，避免公开表态。皇室及他的家族不断向他施加压力，莫尔坚决不肯屈从，终于他全部家产被没收，以叛国罪名囚禁于伦敦塔内，并在西敏寺受审、判罪，推上断头台。编剧家罗勃·波特根据史实记录写了著名剧本“A Man for All Seasons”。有译《万夫莫敌》，有译《日月精忠》；或搬上银幕，或在舞台演出。剧本里，莫尔曾如此比喻自己的立场：“有人认为，地球是圆的，有人就说是扁的，这问题未有定论。可是，如果地球是扁的，国王的命令能把它搓圆吗？又如果地球是圆的，国王的命令能把它砸扁吗？”当他在西敏寺被判有罪时，他终于把映照天地的一片丹心，在世人面前赤露敞开：“我是王上忠诚的子民！言无伤于人，行无害于人，思亦无损于人。我为他祷告，为社稷祷告，言不伤人，行未损国，思无恶念。若如此亦不足以苟存性命，则我了无意愿偷生于世了。”
在公义不显真理不彰的时代，众人都屈从威势跟从虚谎时，莫尔所作所为不过忠于最基本的做人信念。他在西敏寺为自己的罪名答辩时，曾说：“我祈求的是全能的上帝让我保留一颗诚实的心，直到我生命最后一刻。”莫尔一生忠于上帝忠于教会忠于王上，竟亦无法苟存于世。亨利八世一意孤行时，莫尔为了逃避正面冲突和死亡的结局，搜索枯肠，走遍所能找到的每一条迂回曲折的小路。既然这样的结局是他无法避免的，也就从容就义，他曾在受审时坦然道：“既然主耶稣进入天国时，受了那么大的痛苦，我们又怎敢厚着脸皮舒舒服服地走进去呢？”他指责朝臣：“歌功颂德是对国家有病时应有的责任吗？逼全国人民撒谎，是辅助国家吗？”那是一个贪婪、嫉妒、骄傲、愚昧当道，谦虚、贞洁、坚毅、正义受苦的时代。莫尔对自己女儿说：“我们如果要做人，就要有所选择。”
国华，你若选择忠诚而活，就要使自己站稳，才不致被时代的狂流冲走，而成为中流砥柱。
使徒保罗传道生涯，更是充满了逼迫、监禁、鞭打、拷问、答辩。他曾在亚基帕王面前，为自己辩明，只因他在大马色路上遇见了耶稣，他从逼迫基督徒的狂热分子变为被逼迫的基督徒。他不过把所看见所经历的向众人见证出来，这就是狂徒宣称要除掉他的理由。他不过奉差遣使百姓从黑暗转向光明，从撒但权下归向上帝。他喊道：“亚基帕王啊，我因此没有违背那从天上来的异象！”他不违天示，不负所托，忠于他的主。他写信给自己的爱徒提摩太：“……时候要到，人必厌烦纯正的道理，耳朵发痒，就随从自己的情欲……掩耳不听真道……我现在被浇奠，离世的时候到了。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
保罗坚守的信仰，并不是什么高深艰涩的道理，或令人迷炫包装华丽的言词，也不象犹太人的师傅，把好些繁琐的律例教导人遵守，自己却一个指头都不动。保罗老老实实的传十字架的道理，纯纯正正的福音，简单清楚的真理，并以整个生命、行动见证所传的。
甚至神子降生世上，也不是在皇宫里，而是在马槽里。他不以佳形美容吸引世人，而是以天国的福音吸引人跟从他。彼得说：“你有永生之道，我们还归从谁呢？”
当你读我这封信时，可能正在后院陪着母亲目送夕阳消逝。愿我们珍惜眼前的一点幸福，一颗真心，做大地忠信的孩子，做上帝忠诚的儿女。
慕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