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子“不举”,老罗难为
几个月前,有位网友@老罗,问他如果能回到2012年,还会不会选择做手机。老罗说会,但不会把六年来的主要精力放在手机上。正如现在罗永浩四处奔走,忙着站台、社交、谈判和卖身,他一面寻找自己的下一站,一面为锤子科技谋求最后的归宿。
不过我们或许无法想象一个少了老罗偏执和工匠标签的锤子,是否还会几经生死而未倒,而如果他曾试图在这几年流量为王的互联网风口中搅弄风云,怕也是相当得天独厚。但是,结局可能未必比锤子更好,这大概是一个极端个人理想主义者的创业通病。
现实对这一类人似乎也过于苛责,成则乔布斯,败则贾跃亭。回首往事,阴霾常在。
抹去“罗永浩”
2014年罗永浩在北京进行“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创业故事”的主题演讲,他对自己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要对几百个员工负责,对几百个家庭负责”,而后表示要退出个人舞台,尽量以锤子科技CEO的形象出现,公司则要以团队的形象出现。
这是罗永浩首次试图淡化锤子科技上自我的个人形象,不仅是对过往营销策略的纠正,而且意欲将公众的焦点从个人争议转移到产品上。从长远来看,这本无可厚非,可从结果看,更像是老罗的一句玩笑,直至锤子大势已去,公司对外营销的核心,依旧在于拔高个人形象进而拔高公司产品。
老罗在拔高个人形象上过于执着。
2014年8月,罗永浩和王自如上“约架”前夕,锤子召集公司的中高层开会讨论这件事,当时钱晨坚决反对,他认为应该冷处理,因为口头辩论远不如产品本身有说服力,然而最终,罗永浩坚持参加了辩论。这场长达3小时的辩论,场面上是罗永浩的胜利,但T1的销量却没有因为罗永浩的胜利变得更好。
这个时候,老罗开始反思自己过去半年对媒体的态度,决定淡化个人形象,可惜这场“去个人化”运动只是约束了他不成熟的胜负心理。对于骂人、摔东西,他时常美化道:“乔布斯的脾气也很差,而真正优秀的员工是不会因为被骂两句而气馁的,他们会把热情扑到产品上”。至于席卷而来的质疑,他依旧姿态高昂,“别跟我谈钱,不为赚那点臭钱”。
若没有罗永浩的吹嘘,锤子可能熬不到现在,可若没有他”天生骄傲“的标签,锤子也不至于如今败得讽刺。
而更往前看,这或许是一个除了名气近乎一无所有的创业者,想要在身家雄厚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的必然无奈。2011年,在唐岩的办公室,”自拍帝“郑刚见到了“胖胖的,老是穿同一件衣”的老罗,这一整天,他滔滔不绝地畅谈着自己的手机梦,以图打动这位陌陌背后的金主。
但尽管资金到位,老罗的起点还是落后很多,他当时所能利用的资源无外乎自己的微博粉丝。
开始做手机之时,老罗个人微博的阵地,常年无休地挑起贬低同行的战火,以此抬高自己,久而久之,这种以个人口吻传达产品理念的行为,奠定了锤子科技营销的基调,而反过来也越发增强老罗的个人色彩。苹果早期的广告基本也是这样的操作手法,从嘲讽IBM到模仿1984,直到后来站稳脚跟才转变风格。
而锤子终究没能等到改变的时机,它不得不依赖老罗的情怀行走。
老罗的朋友圈
在锤子员工眼中,罗永浩不是一个合理的老板,更像一个单纯又苛刻的产品经理。比如手机研发上,所有的问题必须他亲自拍板,只有他知道要做什么,怎么做。遇到方向性的争议,也是他拍板。
其实,当锤子科技成为罗永浩的“一言堂”之时,就决定了公司的方方面面都难以抹去个人色彩,营销只不过是外在表现,更深层的是,罗永浩把自己的审美和产品、营销能力,当作公司唯一的核心竞争力,他的理想便成了锤子的情怀。这是锤子科技多次试图抹去个人标签但结果均失败的主要原因。
如此极端的个人主义,在任何一家互联网创业公司都实为罕见,也让锤子对内对外都无法真正凝聚力量。做员工的因不理解而心凉,做高层的阻止不了他犯傻,投资人则成不了拯救他的白衣骑士,罗永浩的孤独,并非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的理想主义,而是无法改变或忍受的个人“独尊”。
这点钱晨深有体会。智能手机还未摘掉山寨帽子时,曾在摩托罗拉工作十三年的钱晨,在小米和锤子之间,选择了老罗。老罗一意孤行,正面和王自如硬杠,让钱晨心生不快,随后两人在工作中的矛盾开始逐渐公开化。罗永浩采访时,直接抱怨双方争吵“大概就是我说要怎么样,他说不能怎么样,我就说必须怎么样“。
钱晨说,自己和罗永浩的分歧,“不在于梦想的差异,而是在于方法的差异”。即使罗永浩暴怒扔向他一瓶水,钱晨还是相对体面地结束了两人的交情。
老罗和锤子投资人的合作,更多的也是靠交情,虽然这很大程度上帮助罗永浩多次解决融资的燃眉之急,但与正常的投资利益关系,少了一层监督和约束。唐岩说,投资锤子就是为了老罗这个人。他通常对老罗的理想不予置评,也很少像郑刚一样尬吹。
这是仅止于交情,抹不开面子插手。
往远了看,老罗的朋友圈还有雷军、贾跃亭、张近东等人。2011年罗永浩受邀会面雷军,正是这次会面加剧了其制造手机的念头,然而双方理念不合,未能结成合作。2016年锤子濒死,老罗也曾见过雷军,希望获取帮助,但当时小米已是自顾不暇。前段时间,老罗大概也是和雷军聊到锤子卖身的事,他们在酒会上看似相谈甚欢,不过最后终究没了下文。
雷军是个商人,他对老罗,甚至比不上曾经雪中救急的贾跃亭。当时据说阿里拖了半年不给钱,而贾跃亭二话不说直接给了1亿。与老罗惺惺相惜的还有刘江峰,两人来往密切,2016年酷派被乐视收编时,刘江峰重回手机行业,老罗专门前往发布会,为友商站台。
如今,巧合的是,投过锤子的基本都凉了,雷军倒是挺过了困难时期、成功上市。或许,理念达成一致也不见得是对的。
乔布斯的表演者
没造手机之前,老罗也算个连续创业者。他创办了牛博网,然而带着同事又搞起老本行,虽没有大成,但这段时间通过《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创业故事》系列演讲以及自己的自传,老罗逐渐变成一个“相声”表演艺术家。
如果说造手机之前,老罗演的是自己,那造手机之后,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模仿乔布斯。
脾气暴躁骂人时,他说“乔布斯的脾气也很差“,被网友怼过度膨胀时,他说:其实乔布斯比我膨胀多了,他甚至会到友商公司楼下冲着logo竖中指,我多数时候也就是调侃一下。产品设计上,老罗也同样偏执,对T1的白色版,他坚持一种不带任何色差和杂志的纯净,导致白色T1不断搁浅,错过了最佳的上市时间。
国内手机大佬不乏自诩乔布斯继承者之人,但独有老罗学了他的脾气秉性,学了他的行事作风。
这其中固然有营销目的,可不得不承认,老罗内心深处确实向往成为乔布斯那样的理想主义者,要不然不会在事业顶峰期出走创业,还狠狠地讽刺了一把俞敏洪,自此也算是断了后路。
只不过,乔布斯一生骄傲,老罗想学却学不来,他们之间差了一个成功。2017年,得益于坚果pro、pro2的口碑和销量都不错,老罗有些洋洋得意。虽然现在看来这100万的销量,在主流手机品牌面前还不够看,可他不在乎,上一年的舆论风暴和惨淡业绩,让老罗急需出口“恶气”、保持高傲“人设”。
但他太容易骄傲,恍惚中觉得是时候“让世界震惊”,向乔布斯发布苹果的创举靠齐了,所以TNT由此诞生。老罗为此高调宣传,“失去灵魂的苹果会疯狂抄袭我们”、“把人吓尿的产品”,但TNT一经面世,便成了笑话,甚至那个不屑于解释的老罗,说出了祈求理解的苍白之言。
这场发布会后,锤粉撕碎的门票如同现在被割裂的锤子,情怀被失望取代。
2011年乔布斯逝世,老罗忽觉肩膀上担子一重,想要扛起继任者的大旗。2018年锤子和字节跳动达成合作,是否老罗会觉得周身轻松,而放弃理想主义者的角色呢?这是日后的疑问。七年时间弹指一挥,锤子终将被遗忘,而老罗的路还有很远。
歪道道,独立撰稿人,互联网与科技圈深度观察者。同名微信公众号:歪道道(wddtalk)。谢绝未保留作者相关信息的任何形式的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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