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创业者有1/3是老年人，中国能学吗？丨今日话题
作者/丁阳 洋洋得义
日本新创业人群约1/3是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这的确是真的，但不应该误读，日本、韩国在“老年人创业”问题上都难言是榜样。
老年人创业存在固有的局限性，政府更应该考虑支持老龄人就业的项目。
《辽宁省人口发展规划（2016~2030年）》持续引发关注，这两天，舆论热议的是一条应对老龄化的措施——“支持老年人才自主创业”。在不少人看来，年轻人创业都要冒相当大的风险，换做脑力、体力都衰退，尤其是学习能力较为缺乏的老年人，支持他们创业真的是个好点子吗？不过，有媒体指出，老年人创业不仅在国内有褚时健这样的优秀例子，在发达国家更是常态——日本新创业人群中，约1/3是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日本老年人能行，那咱们国家老年人也行。果真如此吗？
老年人创业，看上去很美好
日本是目前世界上老龄化问题最严重的国家，同时也是应对老龄化问题经验最丰富的国家。因此，如果在日本，老年人创业是一种解决老龄化问题的好办法，那对于我们中国人，确实有参考意义。我们不妨仔细研究下日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日本新创业人群约1/3是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这个说法的确是真的。数据来自于日本经济产业省下属的中小企业厅发布的《中小企业白皮书》。据这份白皮书，从1979年到2012年，日本的创业者（“起業家”）平均年龄越来越大，老年人占比越来越高，到2012年时60岁以上的创业者已经占据了32.4%。
对于这个现象，旅日作家、资深媒体人徐静波曾做过解读。他认为日本老年人在退休后创业成风，有四方面的原因：
一是日本老年人有钱创业，“日本55岁以上的人大多有100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65万元）以上的积蓄。而在60岁退休时，一般都可以拿到1000万至2000万日元的一次性退休金……也就是说，大概有100万元人民币以上可以用的现金，而不是像年轻人那样，需要借钱创业。”
二是老年人创业确实也有其优势。“老年人工作经验丰富，人脉比年轻人更广、阅历更丰富、心态更平和。这些优势可以帮助他们在创业过程中顺利发展，成功概率更大。”
三是为了让退休生活更精彩。因为日本人寿命长，退休后还可以好好活20年以上，所以许多日本人选择了活到老干到老。
四是为了增加收入，“在日本，超过50岁的员工薪水很难上涨，60岁时收入开始大幅减少。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如果是一名企业经营者的话，他的工作年限越长，收入就越高。因此，这一个诱惑，也促使越来越多的老年人投身创业。”而且创业还有非金钱理由。很多老人出于“希望自己的技能得到发挥”“想利用自由时间做点事”的动机，走上创业之路。投身创业的老人们希望让自己几十年来积累的知识和经验发挥作用，并享受有效率、有成就、被尊重的充实的“黄金岁月”。
可以说，不管是从条件上看还是从目的上看，日本老年人创业都是有着足够的正面理由的。同样迈向老龄化社会的中国，看上去是可以学一下，毕竟，咱们也不是支持所有老年人都去创业，而是支持一些有条件的“老年人才”去创业。如果这些“老年人才”创业成功，不仅能解决自身的养老问题，想必也能带动一批老年人收入上得到增长。
然而问题没有那么简单，不管是日本还是韩国，在“老年人创业”问题上都难言是榜样
日本人对于“高龄创业者占1/3”这一现象是怎么看的呢？并没有持太多正面看法，反而是有不少忧虑。
首先，不宜对日本“高龄创业者越来越多”这一现象做过多解读，这很大程度上是人口结构变化造成的，过去日本人口结构是金字塔形，现在是纺锤形，老年人口的百分比从个位数提升到接近百分之三十，老年人创业人口增多是理所当然的。
其次，日本人从这个数据看到更多的是，年轻人不敢创业了。《中小企业白皮书》显示，2012年，30多岁或者更年轻的年轻人在新创业者中所占的比例为36%，较比三十年前减少了21%。公益财团法人“日本生产性本部”的调查显示，新就业的年轻人不愿意自己开公司的情绪，触及十多年来最强烈水平。而分析早期创业活动的《全球创业观察》2014年发布的数据显示，在全球“早期创业活动”调查中，日本排在倒数第二位，同时在失败担忧水平排名中，日本排在第二位。
这个问题，与老龄化现象是密切相关的。携程董事长、北京大学教授梁建章认为，一个解释是，“年轻人在一个老龄化社会中晋升受阻。晋升至管理层，有利于年轻人积累经验和资金，提升管理技能，为年轻人自主创业奠定基础。这在数据中的表现为，在35岁之前就担任经理的劳动力所占比例在近几十年间下降很多。具体而言，在20世纪70年代达31.8%，到了80年代就降至18.3%，而在90年代仅有16.4%。”
反过来说，在一个步入老龄化的社会，现在的老年人是长期占据比较稳定的位置的。他们创业的动力同样也是不足的。事实上，对比日本与美、英、法三国的创业率，日本各年龄段的创业率都是最低的。
日本人的创业率比起美英法德是比较低的，数据来自日本《中小企业白皮书》
日本财经类刊物《东洋经济》的一位作者认为，日本创业者的年龄结构正是日本的隐忧，因为高龄创业者大部分都会趋向保守，但是日本的年轻人又因为没有实务经验，而不敢大胆出来创业。另一位作者揶揄称，“老年人建立的公司很少是成长型公司。相反，如果你不能忍受少量养老金，那么你就开始了一个小型服务行业。”换句话说，那些少量出来创业的老年人，也不过是为了维持生计或找些晚年乐趣，做些餐饮或旅馆的营生，并不能指望他们带动老年人整体收入增加，更不要说指望他们增加整个社会的活力，“有了这个，日本的增长率不会上升。”
在日本和韩国，所谓老年人创业很多都是指开一家小餐馆
韩国的情况与日本有类似之处。在老龄化问题的压力之下，韩国的老年人迫切面临退休后转业的问题。不少韩国老人的选择是，五十多岁退休后就直接转职创业，然而通常情况下，转职没有经过任何的训练，导致创业失败率过高。韩国老年人的典型创业方式是开餐馆，然而目前韩国的餐饮产业已呈饱和状态，每1000人就有11家餐厅，比美国高出18倍。就这样，还有很多韩国创业老人涌进这些过度拥挤的“小型服务业”。而这些创业失败后的人口也很难回到传统的工作，而成为低收入户之一，乃至于韩国财政部长都表示：“中年转业是伤害韩国经济的重要问题之一。”
支持老年人创业没问题，但更应该考虑支持老龄人就业的项目
尽管在老年人创业的问题上，日本和韩国都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随着老龄化问题越来越严重，让老年人们有多一条路是一条路。因此两国都还挺重视给予老年人创业各方面的支持。
据介绍，日本政府会对老年创业者提供资金。中小企业厅可向由60岁以上创业者创建的雇用老年人的公司发放补贴，最高200万日元（约12.5万元人民币）。通过日本政策金融公库的“老年人创业者支援资金”贷款制度，老年创业者可得到最高720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452万元人民）贷款，而且年利息在1.5%以下。为了鼓励老年人创业，日本政府还修改了“商法”，在注册资金方面予以优待，降低门槛。
而韩国则打算调整2000亿韩元的创业基金的策略，让扶持老年人创业的基金不再进入一些已经过于拥挤的产业，例如上面所提的餐饮业。这些资金也会用来给老年人创业提供职业培训与咨询服务。
然而不管怎么提供支持，老年人创业的前景终究是有限的，不大可能会创造一些能大规模拉动经济、拉动就业的企业，能自给自足就不错了。因此，对老年人创业给予过多的支持和培训效率并不高，边际收益比较小。用一些网友调侃的话来说，“当年工人下岗城里遍地是开包子铺的、蹬三轮车的，如今所谓的’老年人创业’，无非也就是重操旧业了。”这的确很有可能是实情。
相比起支持老年人创业，政府更应该考虑的，也许是支持老年人就业的项目。在《美国老妇遭年龄歧视获赔1.8亿元，对中国有何启示？》这期专题里，我们介绍过韩国的EverYoung公司，这家公司只雇佣55岁以上的老龄员工，并且还找到了老年人在现代职场竞争中的优势，还能够赚钱。在应对老龄化的挑战中，这可以说是一个正确的方向。
EverYoung公司的员工在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