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冬天已经来临，春天还会远吗？

好多朋友问我，为什么微信公众号静默这么长时间。我无言以对。我不是个懒人，如果有选择，我会沉默这么长时间不写文章吗？看看我在抖音上的活跃度就知道，我憋得多难受。有的时候，隔离不是为了治疗，而是为了管控。在这件事上，我们都没有选择权。

两天前，我跟助理在四川内江，等着一个重大涉黑案的开庭。我们被要求提前到当地，在三天三检之后才能参加庭审，所以加上漫长的庭审时间，预计是十几天的日程。可是，那天下午，突然就接到法官电话，说当地出现疫情，庭审取消，何时开不知道。

我理解法官的无奈。为了协调这个庭审，大部分律师都错开别的时间，提前到了内江，突然取消，让人很难接受。一位重庆的律师，在内江已经隔离快满七天了，结果白隔离了。可是能有什么办法，服从大局，法官自己说了不算，就像涉黑案件的审理一样。

最近医学专家都在说，现在病毒的毒性已经大大降低，即使感染了，也跟流感差不多，可以自愈。广州、石家庄的情况似乎在验证这样的说法，几万人变阳，没有重症没有死亡，如果不是人为的隔离，基本上不影响生活。可是依然是混乱，比以前还混乱。

千辛万苦回到北京，发现很多公共场所原本要求的四十八小时的核酸检测变成了二十四小时，上学的孩子突然都回家上网课，非必要不出京变成了非必要不出朝阳。一个小学校的红头文件，就可以让全体师生及其他们的同住人在家静默，这是法律都达不到的效果。

广州的某通告其实已经显示了很多比判决还多的信息：不服从管束，哪怕是借着滥用权力的管束，也必须接受惩罚和规训。扩大被管理者一方的错误，对管理者一方的粗暴轻描淡写，没有比这样的宣示态度更明显了。那名女子最大的错是不该挑衅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力。

有些权力不仅不能被挑战，而且不能被质疑。比如在扫黑除恶中，还仅仅是犯罪嫌疑人，在法律上尚是无罪之身，却可以未决羁押几年，相当于提前领了刑罚。他们的个人财产，哪怕是合法财产，包括妻儿老小的保障，也可以未审之前尽数被查扣冻，等于提前没收。四川那位被告人家属曾跟我哭诉，她用孩子的压岁钱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只用于孩子上网课，也被专案组扣押，这跟涉黑财产到底有什么关系？她和孩子也不涉案啊。

因为疫情的原因，很多案件都迟迟不开庭。长沙的刘某强案，去年八月初起诉到法院，至今都没有开庭消息。天津唐某文案，开完庭大半年了，至今也没有判，若算羁押期，则将近四年了。一个可能无罪的案件，羁押四年都不判，这不是让无辜者直接在看守所服刑吗？还有山西的朱某清案，被告人罹患严重的肺结核，就是不取保不开庭，想把人关死的节奏。

疫情真的成了万能的借口。看守所不让会见是由于疫情，未决羁押迟迟不开庭是因为疫情，开庭采取线上方式是疫情，开庭了限制旁听也是因为疫情。就连开完庭迟迟不判决，可能也是因为疫情。我记得一年多以前，我们在太原开了一个十几天的庭，效果非常好，可是至今没有判决。追诉时效已经在涉黑案件中失效了，审限看来也要彻底失效。

我助理目前在家隔离，问我怎么最近突然变严了。我安慰他说，这是黎明前的黑暗，我们马上即将拥抱自由了。我自认是一个现实的批判主义者，也是法治浪漫主义者——对未来始终充满了谨慎的乐观。我们总是对中国社会的开放、文明、民主、法治充满了憧憬。这不正是这个国家倡导的核心价值观吗？冬天已经来临，可是，春天真的不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