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坚：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解读

3月7日，国务院发布金融机构改革方案，将在银保监会的基础上成立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而银保监会将完成历史使命，“一行两会”时代落幕，中国金融监管部门将形成“一行一局一会”架构。复旦发展研究院金融研究中心主任孙立坚教授受凤凰卫视《亚洲财经透视》邀请，对相关问题进行解读。以下内容由发展研究院根据访谈内容及孙教授增补内容编辑而成，供读者参考。您也可点击阅读原文收看栏目视频。

Q1. 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出炉，将在银保监会的基础上组建金融监督管理总局作为国务院直属机构。如何解读这种调整？未来金融监督管理总局将在中国金融监管体系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孙立坚：本次调整是一次与时俱进、符合国情的国家治理模式调整，是为了更好地发挥过去“一行两会”模式所应发挥的金融稳定和监管的功能，避免其职能的盲区和过度（重复）监管的问题，现在所形成的“一行一局一会”的行政架构正是这个意图的充分体现。从这个意义上讲，“一行两会”模式不是被完全替代，而是反映了如今国家在加强金融为实体经济服务的过程中，所面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以及由信息不对称所引发的资源配置扭曲、乃至道德风险问题。通过这样的功能监管、行为监管和穿透式监管，能使得如今的这种综合监管的方式能有效提高金融为实体经济服务的能力，弥补中国在目前发展阶段中央和地方、政府和市场信息认知能力的缺陷。这样的调整能够反映出中国特色，能使我们资源配置的效率在复杂的内外环境中进一步得到强化。

Q2. 成立近5年的银保监会将完成历史使命，“一行两会”时代落幕，中国金融监管部门将形成“一行一局一会”（人民银行、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证监会）的架构，这将对中国金融市场产生哪些实际影响？如何评价中国金融监管体系的发展历程？

孙立坚：这次调整把相关职能与当今国家在发展经济过程中的需求更清晰地、更好地匹配了起来。

中国人民银行更多地发挥货币政策功能，通过我们已经在尝试的非对称结构性货币政策，来保障市场流动性，精准滴灌实体经济部门当下发展的结构优化需求，而避免过去的传统模式中依靠单一货币政策的做法。央行如今更能清楚自身职能，也更能发挥好功能。

金融监管总局则更多通过综合监管方式，打好国民高储蓄支撑经济增长这张好牌，通过强化金融系统服务实体经济的功能，提高金融业务创新能力，调动金融机构参与资源配置专业人员的积极性和社会职责，以“三位一体”（多层次的市场和多功能的中介服务、专业化和责任感的机构和人才队伍、与时俱进的业务创新能力以及将这种“舞台、演员和道具”融为一体而产生协同效应所需要的制度保障）这样的金融生态体系优化的方式，把金融资源配置的功能发挥到极致。在此过程中，对于金融监管总局而言，尤其重要的是要把握好市场资源配置动向，对可能存在的问题及时进行事前、事中、事后的监管，通过强化监管能力和执行力度，确保“良币驱逐劣币”和金融服务于实体经济的市场定位。

今天的中国长期以来依靠比较优势，例如银行主导、间接金融模式，但在经济下行过程当中，我们需要发挥直接金融模式，通过全面注册制改革释放资本市场，分担风险，创造价值，引领创新。因此国务院把证监会纳为下属部门，是为更好地实现国家资本市场尤其是多层次资本市场平台的建设，有利于引领创新，发挥专精特新，形成强大的中国制造业，建立数字产业绿色产业标准。由此，中国的多层次资本市场就能够更好地跟着国家的政策发挥应有功能，而不像过去实施过程中由于交易成本上升、信息不对称，而导致功能不能发挥到极致。

Q3. 在人员编制方面，金融管理部门工作人员将纳入国家公务员统一规范管理，使用行政编制，执行国家公务员工资待遇标准。这对于强化监管队伍、培养高质量监管人才有什么积极作用？

孙立坚：公务员编制的调整是从两方面反映出国家高质量发展的意图。

首先，将同心同德、齐心协力的考核标志、薪酬标志凝在同一水平上，能够更大程度调动积极性，各自做好专精特新的岗位业务，更充分发挥专业素质。

其次，通过公务员的高标准，使得人员薪酬机制与应该担负的公务员责任很好匹配。过去，金融行业存在过度财富积累、为实体经济服务动力不足、过度看重个人业务的业绩和收入，从而缺乏责任担当等问题，从这个角度来讲，公务员机制调整最大程度调动了集体和个人的积极性，同时也强调了高度的社会责任感和为民服务的专业担当。

Q4. 另外，方案提出组建国家数据局，统筹推进数字中国、数字经济、数字社会规划和建设等，这能在多大程度上加速推进数字中国建设、推动互联网及平台经济监管的常态化？

孙立坚：国家数据局的建立确实是我们与时俱进的举措。如今中国在数字赛道上具有鲜明的比较优势，即我们过去在劳动力市场的人口红利开始体现在海量数据带来的流量经济、流量时代的无形资产竞争力。中国数字时代的几大平台，如微信、阿里、抖音等已跻身世界头部阵营，还有今天中概股的民营企业，都在这个赛道上体现出中国强大的竞争力。但我们也看到，数字时代去中心化所带来的数据确权、数据烟囱、数据孤岛等问题。所以，需要建立一个新的机构，来担起数字产业化、产业数字化、数字化治理的三大重任。国家数据局的建立，正是看到新技术的诞生与随之而来的新问题，需要我们拥有新的智慧和方法，这正是此次机构成立的主要原因。

Q5. 整体来看，这次的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释放了什么信号？还有哪些亮点是值得关注的？

孙立坚：国务院这次成立的新架构、新机构，体现出中国进入到高质量发展，需要改变的不是某个局部问题，而是整个社会的生态体系。尽管我们刚才聚焦的是经济、金融的变化，但实际上今天中国谋求的也不是局部问题的改善，而是打造一个中国社会主义强国所需要的“五位一体”新环境。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重新组建科学技术部、老百姓养老等民生问题的调整，都是为了解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尤其是其中的痛点、堵点问题，这是一个旨在全生态跟进中国高质量发展目标的改变。

文字整理 | 颜   润

微信编辑 | 周沈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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