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她的小说,世界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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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国际布克奖得主、美国当代著名作家莉迪亚·戴维斯似乎拥有能从最俗常生活里找到令人惊奇之处的魔术,她教我们用另一种眼光看待日常生活,世界开始变得不太一样,读她的故事,让我们回到地球,重新开始观察它。
莉迪亚·戴维斯的超能力
这位2013年国际布克奖得主、“迷糊现实的主保圣人”(《纽约时报》彼得·奥纳语)似乎拥有一些超能力,能从最俗常的生活里找到那些依旧令人感到惊奇或使现实变得清晰通透乃至意味深长的细节;能用敏锐的感受力直接面对日常生活,将对于事物或事件的主观印象翻译成简洁准确的词语,仿佛针灸般直抵观察的穴位,同时展现纷繁复杂的当代社会里人类经验最平常亦最深刻的面向;能融合自身诸多身份——读者、作家、译者、教授、编辑等——以短小却丰富多样的文本拓展对于短篇小说(Story)这一文体的固化观念,重新创造写故事的规则。
继《几乎没有记忆》《困扰种种》《故事的终结》之后,由楚尘文化最新出版的《不能与不会》是又一个施展这些超能力的魔术现场。
当我们读完这122个故事合上书页,当小马和橙子设计的银光闪闪的书封映射出周遭的现实,我们会感觉到已然部分获得了莉迪亚·戴维斯的眼光,世界开始变得不太一样。让我们回到地球,重新开始观察它。
“往事隐匿在智力范围之外,在智力所不能及的地方,在某个我们根本意想不到的物质对象(对这个物体所激起的反应)之中。”马塞尔·普鲁斯特在《追寻逝去的时光》中这样写道。对于莉迪亚·戴维斯来说——她翻译的《追寻逝去的时光》第一卷《在斯万家那边》及福楼拜《包法利夫人》皆是公认的优秀英译本——隐匿在日常物质对象中的不仅仅是往事,还有声音、语言乃至潜在的意义,而她的任务便是揭示这些。
带着这种“泛灵论”的倾向,她经常把物件人格化:一本沉闷难读的小说成了一位老朋友(《坏小说》);搅动一杯茶的勺子会发出声音“伊拉克,—拉克,—拉克,—拉克”(《屋子里事物的语言》)。“印象本身带着某种有效性,哪怕它不是‘真的’。它也带有某种天真的纯洁——没有被从前的知识或之后的理性所遮蔽。我不介意它有点儿荒诞——我乐于用一种不同的方式看待事物。”她在接受《对话季刊》采访时这样说道。而在寓言色彩浓重的《马车夫和蠕虫》里,马车夫体内的一条绦虫成了“能与他交流并会告诉自己它想要什么的活人”,以至于为了杀死并摆脱它,马车夫只能“吞下一瓶硫酸盐”。
在更多时候,莉迪亚·戴维斯的故事来自于表面上更平实的日常经验。没有奇异或跌宕的故事发生,或者说,那些奇异与跌宕发生在人物(虽不总能将之等同于莉迪亚·戴维斯,但或多或少包含了她的经验)的内心世界。作家善于将那些微妙的心理状态,包括但不仅限于决策过程——或者无法决策的过程——写出史诗般的戏剧性,这在《两个戴维斯和一张地毯》以及《独自吃鱼》这样的故事里最为明显:日常生活的理性与非理性、其中包含的经济学及道德判断、处理人际关系时的幽微心理以及由与事物的重要程度不相称的审慎带来的荒诞感尽在其中。
与《拆开来算》或《几乎没有记忆》等早期作品相比,写《不能与不会》时的莉迪亚·戴维斯已近耄耋之年,因此新作的调子要幽暗一些,尤其有不少涉及死亡主题的篇目。
如讲述飞机遭遇故障、浸淫着存在主义色彩的《着陆》。还有全书第二长(30页)的短篇《海豹》,一个关于死亡、失落与接受的故事。
在她去世后,每一个记忆都突然变得珍贵了,就算是坏的那些,就算是我对她不高兴的那些时候,或者她对我不高兴的时候。然后不高兴也似乎成了一种奢侈。
这是莉迪亚·戴维斯处理情感的一贯方式:看似冷淡而内向,不会滥情或太过直接地表达,但你仍然能够感受到文字背后暗藏着强烈的情感。
而描述为狗实行安乐死的《他们可怜的狗》,则用一种冷峻而黑色幽默的笔法揭示死这一赤裸裸的宿命:
他们给它打了一针。他们任它摔到地上,又去带来另一只狗。他们总是会把所有死狗一起弄出去,在最后,为了节省时间。
与前作类似,《不能与不会》里的故事多数都很短小(大部分不过一页长),文本类型多种多样——只有几行的诗歌或警句、俏皮话(最富有哲理的一句是“在所有灰尘之下,地板真是非常干净的。”《做家务时的观察》)、清单、卡夫卡式的寓言、哲学断片、观察、轶事、信件(一系列夸张而好笑的抱怨信)等的并置,引人思考究竟什么是短篇小说,或文体分类的有效性。
一如莉迪亚·戴维斯曾在接受《上海书评》采访时所言,
我在一种传统中成长与发展,在这种传统中,‘短篇小说’,如同它经常被称呼的那样,是一种发展完全的叙事,带有特定的设定惯例,比如描写、对话、阐述的平衡;带有“情节发展”(rising action)、高潮、顿悟时刻以及结局。我已经开始离开这些设定的惯例,但我仍然受它们影响。
而散布于《不能与不会》五个部分中的十几篇“来自福楼拜的故事”及“梦”的系列则进一步模糊并拓展了短篇小说这一文体。“来自福楼拜的故事”的材料多数来自福楼拜写给他的情人路易斯·科莱的信件,莉迪亚·戴维斯撷取信件中的轶事,做了必要改动,而尽量保留了福楼拜的语言。于是,这些故事既有福楼拜的叙事视角,也夹杂着莉迪亚的声音;既像翻译,又接近短篇小说——似乎在暗示作者与翻译两项工作中近似的元素。
“梦”系列同样意味深长:它们有些是真实的梦,有些是“类似梦境的醒时经历”,来自作家自己或她的朋友和家人。莉迪亚·戴维斯并未做弗洛伊德式的解梦工作,而只是呈现梦境本身,保持其开放性而不作解读。
这就好像在暗示梦境本身便是大脑的神秘机制对于现实的某种自动创作,或那些梦一样的经历本身包含着超越语言的现实元素,而它们都可以被视为“短篇小说”。
以下为《不能与不会》部分作品试读,一起领略一下莉迪亚·戴维斯独一无二的超短篇小说吧。
《不断循环的故事》
《坏小说》
我带到路上的这本沉闷、难读的小说—我一直试着把它读进去。我翻开它很多次了,每次都很不情愿,每次都不觉得比上一次好,而现在它好像已经成为一个老朋友了。我的老朋友,这本坏小说。
《玉米糊》
今天早上,这碗煮好的热玉米糊上盖着一只透明的盘子,坐在那儿,它让盘子底部结上了几颗凝结物 :它,也在用自己小小的方式采取行动。
《殡仪员》
在法国,一个殡仪员带着尸体沿高速公路北上,在一家路边餐馆停下来想吃点午饭。在那里他遇到了另一个殡仪员,是他认识的一个同事。那人也停下来吃午饭,他是要南下。他们决定坐同一张桌子,一起吃饭。
两个同行的相遇被罗兰·巴特见证了。被带着南下的正是他死去的母亲。他从另一张桌子上看着他们,他和他的姐妹坐在一起。他的母亲,当然,是躺在外面的灵车里的。
《一个女人,30 岁》
一个女人,30 岁了,但她不想离开从小长大的家。
我为什么要离开家?他们是我的父母。他们爱我。我为什么要嫁给一个会和我吵架,对我凶的男人?
不过,这个女人还是喜欢在窗户前换衣服。她希望至少有男人会看她。
《男人》
世界上还有男人。有时候我们会忘记,以为世界上只有女人—不反抗的女人的山丘和平原。我们讲笑话,彼此安慰,我们的日子过得很快。但时不时地,确有其事,一个男人会像一棵松树那样出乎意料地出现在我们中间,凶恶地看着我们,我们成群地一路蹒跚而行,躲进山洞和溪谷,直到他消失为止。
《不能与不会》
[美]莉迪亚·戴维斯 著 吴永熹 译
中信出版集团丨楚尘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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