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是最小的海

寺山修司（Shuji Terayama，1935 — 1983）是日本上世纪著名的剧作家、诗人、评论家和电影导演，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艺术天才。本文选自他的经典著作《寺山修司少女诗集》，梦呓般的语言、神秘的氛围与奇特的意象，交织传达着关乎爱与孤独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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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山修司的身份和意大利电影奇才帕索里尼相仿，既是诗人、评论家又是电影导演，前卫戏剧的代表人物。毕业于日本私立第一学府早稻田大学。寺山修司热爱戏剧之余，将主要的激情投在电影与诗歌创作上。著有《寺山修司少女诗集》《扔掉书本上街去》等。

01

一个短篇的抒情诗

眼泪

是人类自己做出来的

最小的

海

在月夜的海上

放了一张信纸上去

被月亮的光线照耀

信纸会

变成蓝色吗

人们称之为鱼的

都是谁的信纸

02

猫眼石

名为烟雾的小猫死了

葬于城堡中的庭院

在七年前的一个冬天

到了春天，准备种上唐菖蒲的种子

在掀开泥土时掘出一块小猫眼石

猫眼石是烟雾的纪念

到了晚上

在母亲的宝石箱中眨着大眼睛

可爱小猫——烟雾的眼珠

嫁出去的时候，可要跟着我啊

03

感到悲伤的时候

感到悲伤的时候

去看大海

从旧书店的归途

去看大海

你要是患病

去看大海

在心中贫困的早上

去看大海

啊！大海啊

巨大的肩膀和广阔的胸口啊

怎样难过的早上

怎样凄楚的晚上

都在什么时候结束

人生在什么时候会结束

但海是不会结束的

感到悲伤的时候

去看大海

在一个人寂寞的时候

去看大海

04

断片手册１

这个世上最遥远的地方

是自己的心

出生以来关了多少次门

每当想到这点，

人就老了

每个人都有

各自的大海就行

分开时

也可以带它去别处

05

断片手册２

海是巨大的丢失物

太过大的缘故

那里的遗物中心也不去收容

06

断片手册３

并非是写海

而是用海来写

每字都湿润了原稿纸

很快，一篇诗扬起波浪

就像是怒涛般

07

忘却

假如有贩卖回忆的男人

请把他的地址告诉我

无论多远

我也打算去见他

不然这样

太寂寞

因为忘却

如北国的大海那样容易老

08

眼

眼泪首先是疑问

答案是世界

眼泪是台灯

心是孤独的水手

眼泪是窗口

季节是个清扫窗户的人

眼睛是阅读力

历史是无限的书籍

眼睛歌颂自然

眼泪是世上最小的一片海

眼睛是包容的光

视线是语言的水平线

眼睛总有两只

一只为了看你

另一只为了看我自己

09

朋友

曾在浴缸喂养鳄鱼

鳄鱼谁也不爱

与猥琐的我很相似

鳄鱼穿着晚礼服进入浴缸

作为被嫌弃的同类

我们边听莫扎特

边说人生的坏话

恋爱反正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后

睡觉时

肯定也各自分开

文字丨选自《寺山修司少女诗集》，[日]寺山修司 著，彭永坚 译，湖南文艺出版社，2018年6月版

图片丨Photo@Giorgio Belloni 以及网络

编辑丨青蛙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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