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玻璃心了，欢迎来到侮辱时代

库柏：侮辱是我们这个政治时代特有的修辞手法，特朗普就很懂这一套。社交媒体上各种侮辱词语泛滥，人们该如何回应呢？

文 |  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 西蒙•库柏

侮辱是我们这个政治时代特有的修辞手法。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很懂侮辱能制造新闻，他一路骂着“失败者”、“精英”和“毒妇”登上了总统宝座。与此同时，他的对手也以此道还施于他。

今年的美国总统竞选中，情况只会更糟，部分原因是特朗普已调高了政治音量，部分原因是保持社交距离规定让更多生活转移到了侮辱泛滥的社交媒体上。

Twitter访问量激增，而Facebook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报告，每月使用Facebook、Instagram、WhatsApp和Messenger的用户达到了空前的30多亿。

根据社交媒体公司Hootsuite的说法，目前全球有49%的人在使用社交媒体。

侮辱往往会决定网络上的基调，因为它们会留在人们的脑海里。它们的意图不是说服，而是要吓得反对者不敢作声。

然而，不管要以什么策略对付谩骂，首先必须明白一点：大部分谩骂都是说不到点上的扯淡。下面是一些常见的侮辱，它们要么毫无意义，要么正在变得毫无意义：

•“释放美德信号”(Virtue signalling)：这项指控的含意是，任何人只要谈论气候变化或性别歧视之类的问题，就肯定是个伪君子，因为没有人真诚地追求美德。由于侮辱者很少有先机洞察说话人的动机，这一指责通常只是回避实质问题的手段。

•“假新闻”：你有证据证明一名记者说的话不准确，证明他的话是撒谎而不是误传吗？如果是，提供细节。

•“特朗普精神错乱综合症”(TDS)：意指认真看待这位美国总统的行为是一种精神病。

•“社会主义者”：当用作侮辱时——通常在美国辩论中——其目的是将两种不同的政治制度混为一谈：大致上来说就是苏联共产主义和斯堪的纳维亚社会民主主义。

其中隐含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要丹麦的税收水平，你就是一个斯大林主义者。该指责不仅在思想上是不严肃的，而且含糊其辞：如果你反对加税，那就解释一下为什么，不要提古拉格或委内瑞拉。

•“你就是那个说过……的人”：其攻击路数是：“在你生命中的某个时刻，你说了一些事后看来不准确或显得冷血的话。你当时说过什么话，就说明你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你永远不能改变你的本性或从错误中吸取教训，所以你后来说什么都没用。”

•“白人”：任何社会分析的核心都基于如下事实：白人男性权力过大。但这个词不应该被用来反驳任何一个白人男性的论点——而且这听起来像是诡辩——比如：“你自然支持父权制。”

•“精英主义者”：你是指文化精英还是金融精英？后者常常用“精英主义”来对付前者。

第二类侮辱会将一个潜在具有实质含义的指控放大到毫无意义的地步:

•“种族主义者”：坚定的种族主义者——比如他们认为黑人不如白人——已经少之又少。种族主义者想要限制移民或平权法案。但许多想要这些东西的人并没有种族主义信念。

把他们全部称作“种族主义者”是在滥用这个词。而且还会让那些有可能被说服的反对者不再听你说话。

•“种族对立挑动者”(Race-baiter)：用来让反种族主义者噤声的称谓。

•“民粹主义”：佐治亚大学(University of Georgia)的卡斯•穆德(Cas Mudde)提出了一个在学界使用颇多的定义：民粹主义是一种意识形态，认为社会分成“纯洁的人民”和“腐败的精英”两部分，并认为政治应该表达人民的普遍意志。

这个定义在过去很有价值，但变得越来越没有意义了，因为几乎所有的政客都称他们的对手为腐败的精英。

•“法西斯主义”：“就像以往一样，‘法西斯主义’这个词几乎毫无意义……一个人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对这个词的使用一定要慎之又慎，而且不要像通常那样，将这个词贬低到骂人的程度。”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在1944年写下了这句话。现在依然如此。

•“新自由主义”——20世纪30年代侮辱性短语“资本主义的走狗”升级版——新自由主义曾经有一个特指：支持减税和缩减政府规模的人。但现已退化为一种近乎空洞的侮辱，任何人只要对任何左翼经济政策提出反对，就可能被攻击为新自由主义——而且这个词还能显得攻击者仿佛很有学问。

•最好作出明确的指控：你支持的政策会给穷人带来这样或那样的影响。 

•“雪花”(Snowflake)：这一称谓最初指的是一小撮美国校园活动人士，他们组织起来让那些与他们意见相左的人保持沉默。现在“雪花”通常被用来表示一种鄙夷、毫不同情的态度：“你受不了我叫你白痴吗，你这个玻璃心。”

当面对侮辱时，人们通常会闭嘴或反击。然而这两种反应都让侮辱主导了对话的走向。上策是礼貌地回应对方——这可能会让侮辱者感到震惊，他们会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真实的人，而不是一个政治漫画人物——或者忽略对方的侮辱，主动确定谈话的主题。英国新任反对党领袖基尔•斯塔默(Keir Starmer)就选择了这种策略。

图片来源 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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