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危机催生新经济思想
最深重的经济危机往往孕育新的经济思想。对于什么是优良经济政策，新冠疫情也会推翻一些正统观念。
文丨英国《金融时报》 马丁•桑德布
最深重的经济危机也是炼就新经济思想的熔炉。大萧条催生了凯恩斯主义宏观经济学。第二次世界大战增强了人们对福利国家和混合经济的支持。上世纪70年代的通胀和石油危机将自由市场理念推上了权力舞台。
我们可以预期，造成世人记忆中和平时期最严重经济破坏的新型冠状病毒疫情，也会推动人们对于什么是优良经济政策的共识发生重大转变。要知道转变的方向，就去看看正统经济思想的守护者——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吧。
IMF在每年召开年会前夕都会发布其旗舰报告的“分析性章节”。年会上发布的增长预测将成为新闻头条。但基础性分析往往能提供更深刻的洞见，让人一瞥不断变化的经济状况以及持续变迁的经济政策制定现实。
IMF的经济学家很少站在激进主义的前沿，但是一旦世界的经济政策制定精英准备好行动，IMF的经济学家往往会为他们指明方向。过去10年，IMF的研究为逆转几个原有的共识（以及IMF本身之前的观点）提供了权威依据，比如对资本管制给予有条件的认可，以及提升财政刺激的预期效果。它淡化了高额公共债务可能带来的危害。在每一种情况下，IMF的认可都使各国政府更容易向指明的方向调整政策。
那么，IMF目前的经济思想是什么？它最新的3个分析性章节都值得关注。IMF的《财政监测报告》(Fiscal Monitor)对公共投资进行了分析。自本世纪开始以来，公共投资一直处于下降趋势之中。IMF的研究人员发现，只要投资方向合理，公共投资在不确定时期尤其强大。最显著的效果是提振私企的投资意愿：将公共投资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例提高1%，私人投资就会增加10%以上。
《世界经济展望》(World Economic Outlook)的两个分析性章节探讨了抗疫封锁和气候变化造成的经济影响。一个重要的发现是，对经济活动来说，自愿保持社交距离可能产生和政府强制的封锁一样强大的刹车效果。正如报告所言，这“似乎表明，如果健康风险持续存在，解除封锁只能给经济活动带来部分反弹……这一洞见警告决策者不要为了重启经济活动而过早解除封锁。”
此外，研究人员还证实，如果及早实施封锁（在感染率较低的时候），并且迅速（而非逐步）收紧封锁，那么封锁带来的公共卫生益处将大得多。因此，根据IMF的说法，在公共卫生和经济之间进行取舍的“叙述……应该被重新考虑”。尽早、迅速地实施封锁可能也是对经济最有利的做法。
第三章提出了一个类似的论点，认为“通过一套有利于增长（尤其是在短期内）的全面政策方案，各国到2050年可以实现净碳排放为零的目标”。换句话说，健康和财富之间不存在取舍的问题，脱碳和增长之间也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IMF青睐的政策组合包括可再生能源补贴、绿色公共投资、大幅提高碳排放价格，然后将碳税收入直接发给家家户户，以使最贫困家庭的经济状况至少与提高碳排放价格之前差不多。这种“碳税和红利”模式已经得到了许多国家的绿党、法国和德国政府经济专家以及美国共和党要员的支持。IMF的认可无疑意味着，实施这一想法的时机已经成熟。
这些分析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它们推翻了过去的正统观念：政府对经济的干预——尽管出于善意——必然以丧失效率和增长为代价。这并不意味着政府需要变得更大。但它确实意味着，公共和私人部门之间的利益矛盾，比经济政策制定圈子数十年来假设的要少。
1945年之后，指导性的假设最初是政府最了解情况，后来变成了私营部门最懂该怎么做。我们即将超越这两种观点，支持这样一种经济世界观，其基础是设法让政府干预引导私营部门做得更好。从这个意义上说，经济规划和行动主义政府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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