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以止战？北约对乌克兰军事援助的解读
在俄罗斯武力进攻面前，北约援以止战，塑造俄罗斯武力的制约力，两大军事集团将会把国际秩序带向何方？
文丨FT中文网专栏作家 王英良
军事援助能否减少国际武装冲突？长期以来，这是国际冲突研究学者关注的重要议题。在和平时期，联合国、主权国家以及国际组织、NGO等承担了巨量的援助，这些援助可能出于道义、经济利益或某种公共性目标，援助可产生积极的政治与社会效应。在战争时期，军事援助会考虑更多的地缘政治、集团甚至同盟因素。
美国联合北约对乌克兰的援助是二战结束后美国主导的最大规模对外军事援助项目。这表现在美国的全球动员上、援助金额上、援助武器的先进性能上都是历史罕见的。现实看，美国与欧洲的军工企业拥有雄厚的研发生产能力，科技、生产、资本和市场实现了深度融合。“军民两用产业”在各国拥有相当地位，政府对军工复合体给予了巨大的财力支持。每一财年，军工企业分享庞大的政府采购经费、研发经费，通过国防承包商，各国实现大宗军火贸易和对外收并购。此外，这些国家普遍拥有大批的高科技人才，基本实现了“产学研一体化”。而美国拥有世界最多的军事装备工业贸易企业巨头，也是实力最强的国家。目前，美国着力推动对乌常规攻击性武器援助，往后，随着战役升级，难以预料美国会否将援助一系列新概念武器，或直接由美方人员操作投入实战，以追求对俄打击效果倍增。
当前，美国仍牢牢占据世界头号军火出口国和市场主导者的优势地位。其军工企业连续三年占据了百强排名前五，并且成为了百强军工企业上榜数量最多的国家。仅2020年，41家位于全球前100名的美国军工企业军售总额达2850亿美元，较2019年增长了1.9%，占百强销售总额的54%。据数据显示，仅排行榜前五的美国洛克希德•马丁公司、雷神科技、波音、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和通用动力公司在2020年的军售总额就高达1833亿美元，占据了百强军售总额的三分之一。
冷战结束，但美国依然保持与北约国家的军事装备合作热度，这方面包括大宗军品贸易、收并购、维修、军事演习、学术交流等，以此维持北约内部政治、技术、军事上互利互惠。美国与英国、德国、法国、意大利、澳大利亚、加拿大等的合作是全方面的，包括重要武器系统的联合研制、军事技术交流、武器装备转场试验等。这种长期的合作关系，在平时有助于加强防务和安全信任；在战时，美国可以较好地实现集体动员，可以在短期内实现最大面的盟友武力动员。在高技术武器方面，集体联合研发与军售使美国即使不明确提出援助动员，长期形成的合作关系也将使个体国家只有与美国合作，才可能发挥在冲突地区的影响力。在国际关系紧张以及美国参与的战场，各国武器承包商联合行动才有可能获得相应市场利益。
据法新社2021年12月6日报道，由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SIPRI）公布的一份报告显示，尽管在新冠疫情全球肆虐下，2020年全球经济萎缩了3%以上，世界上最大的100家主要军火商利润却比2019年增长了1.3%，达到了创纪录的5310亿美元，实现连续六年的正增长。这部分源于俄乌集团对峙搅动全球武器产业链，冲突各方都需要持续的军火投入和不断的后勤保障预备战争。如果说俄罗斯尚且可以自给自足，那体量较小的乌克兰只能依靠援助。
在一定时期，俄罗斯的攻击优势是压倒性的。2022年3月，乌克兰总统不断向多个国家请求紧急军事和资金援助，但遭到了不少冷遇和拒绝，这反映了全球在俄乌战事上的立场利益分化。哪怕在乌克兰已经受援的4月，乌国防部依然在Telegram上称，“在顿巴斯地区以及南部，敌人正在用迫击炮、大炮和多管火箭发射器对我们前线部队阵地进行轰炸”。泽连斯基称，“乌克兰需要武器，需要重武器，才可能早日结束这场血腥战争”。
自2022年2月24日开战以来，伦敦已提供了超过4000枚反坦克导弹，其中包括标枪导弹和激光制导反装甲导弹，这意味着英国援助乌克兰的导弹总数达到1万枚，这笔援助价值超过1.3亿美元。此外，英国外交部为安全冲突与稳定拨出了3000万美元的预算，用于支付乌克兰士兵和飞行员的工资。从英军那里抵达乌克兰军队的先进导弹系统包括“星光”防空导弹。这是一种短程、高速的防空导弹，可以击落战斗机，特点是有三个激光制导发射器，可以对目标进行多次打击，最高时速约为3700公里。“星光”导弹制造商法国泰雷兹集团称，这种导弹就像由三个高爆箭组成，从导弹发动机驱动的平台发射，能够获得强大的推力，该公司表示，这种导弹几乎可以抵抗任何目标的反制。
2月28日，加拿大再次宣布向乌克兰输送军用物资。总理特鲁多的官方推特账号发布声明称，加拿大将向乌克兰运送头盔和防弹衣等非致命军事装备。
3月20日，澳大利亚政府宣布，对正在与俄罗斯作战的乌克兰的军事和人道主义援助增加到1.56亿澳元。澳大利亚还表示将向乌克兰提供更多反装甲武器和弹药，价值相当于1980万美元。4月8日，澳大利亚政府准备运送20辆“野外征服者”（Bushmaster）装甲车到乌克兰。
欧盟曾在2月和3月分别批准了价值5亿欧元的一揽子计划，为乌克兰武装部队提供燃料、军事装备和个人防护装备等。在4月中旬，欧盟向乌克兰提供的军事援助总额已经达到15亿欧元。
华盛顿在4月就已经提供或承诺提供1400套“毒刺”防空系统，5000枚“标枪”反坦克导弹，7000枚其他型号的反坦克武器，几百架弹簧刀“自杀式无人机”，7000支突击步枪，5000万发子弹和其他弹药，激光制导火箭，美洲豹无人机，反炮兵和反无人机雷达，轻型装甲车和安全通信系统。美国在军事外援中注重以立法的形式获取合法性。美国国会众议院以417票赞成、8票反对的投票结果通过了一项名为“乌克兰重建资产扣押法”的法案，该法案敦促美国政府没收并出售受制裁俄罗斯寡头的财产，利用出售所得资金向乌克兰提供额外的军事和人道主义援助。法案发起人、众议院议员汤姆•马林诺夫斯基（Tom Malinowski）表示，法案敦促美国政府没收属于俄罗斯寡头和受美国制裁公司的豪华别墅、游艇和飞机。根据该法案，美国将持有、使用、管理、清算或出售被扣押的资产。法案敦促美国政府将出售所得资金用于“造福于乌克兰人民”，包括该国的冲突后重建、军事援助和人道主义援助。4月28日，美国国会众议院以417票支持、10票反对的结果通过了“军事援助租借法案”。该法案旨在简化美方军事援助程序，使美国可以更快地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及军用设备。不出意外，法案会获得拜登的签署。此外，白宫表示，新的330亿美元的开支案将包括超过200亿美元的新武器和军援、85亿美元的经济援助，其余将用于粮食生产援助，以允许动用《国防生产法》扩大国内其它受冲突影响的物品的生产，并支持落实制裁。
“布查屠杀”促使德国加大援助，德国逐渐改变以往的游离暧昧态度。德国国防部长4月26日宣布，德国将授权向乌克兰交付“Guepard”（猎豹）坦克，这标志着柏林对基辅的谨慎政策发生了重大转变。德国政府消息人士告诉法新社，这50辆专门用于防空的坦克不直接来自德国军队，而是来自克劳斯-玛菲-维格曼（KMW）军火集团的库存。但法新社引述消息人士说，它们在10年前就已经退役，需要在技术上进行更新。此前，德国总理朔尔茨受到了中欧和波罗的海邻国以及他自己联盟内部的严厉批评，因为他拒绝提供基辅要求的重型武器，而且他的领导力被认为在外交舞台上不够。根据法新社查阅的德国联邦议院议案草案，三个执政党——社会民主党、绿党和自由党的议会小组同意要求政府首脑加快向乌克兰供应重型武器。根据这个动议草案，社民党、绿党和联邦民主党集团要求政府“继续并在可能的情况下加快向乌克兰交付必要的设备，同时将交付范围扩大到重型武器和复杂系统，例如与其他欧洲国家循环交换”。
由于俄罗斯与其仆从国白俄罗斯对乌克兰构成直接的武力威胁。眼下，乌克兰官员仍向国际社会恳请获得更多军事援助。美欧的军事援助使乌克兰在短期内成为区域先进武器的集聚中心，残酷的武装冲突导致这些武器不断地被规模性消耗，在对抗俄军的军事行动中，北约的制式武器性能以及实战表现可以得到更好的评估以及性能升级。
对乌克兰的援助，使美国有机会对北约实行重整和使命再造。“反俄”这一明确的目标使北约各个成员国纷纷放弃观望“骑墙”态度。经过北约峰会，分工进一步明确，对乌克兰援助成为欧洲新的“政治正确”。拜登认为“投资于乌克兰的自由......只是付出很小的代价，我们不是在攻击俄罗斯，我们是在帮助乌克兰自卫。”现在看，与俄罗斯的对立已经上升到捍卫“民主”这一政治意识形态的高度，俄罗斯成为“民主”的破坏力量，由此，美国又一次站在了国际道义的高峰，甚至成为某种意义上的集体行动领导人。
尽管出于防止技术泄密的需要，各国在援助乌克兰武器上有一定的保留。但乌克兰即使用这些国家的中级性能武器，也可能实现对俄罗斯粗糙战术的某种防御和打击。现实表明，俄罗斯战术与指挥乃至情报系统都与北约不在一个量级。真实战场环境下，由于俄罗斯士气低落，北约援乌先进武器性能的最小值，都有可能超越俄罗斯士兵使用武器效能的最大值。
俄罗斯与乌克兰的战争暴露了俄罗斯的孱弱以及中央指挥中枢的系列失误。世界正在看懂并发现普京领导下俄罗斯的弱势和孤立，这对俄罗斯力图复兴是致命的。在过往国际关系史中，当一个国家的虚弱暴露无遗，那与其有潜在冲突的国家往往会蠢蠢欲动，会选择进一步挑战其权威，这在哈萨克斯坦和日本都有明显的表现。在看似强大的俄罗斯面前，外界的援助反而成为乌克兰实现攻防平衡的利器抓手。在历史上，凡是涉及俄罗斯参与的战争基本是改变时局的战争。在俄罗斯武力进攻面前，北约援以止战，塑造俄罗斯武力的制约力，两大军事集团将会把国际秩序带向何方？无论何种结果，我们都要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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