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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访谈|Mike Block:时代从不乏完美,但音乐更需要好奇

梁韵琪 星海音乐厅 2024-02-09



早前在2019广东国际青年音乐周期间,笔者曾与 “三届元老” 大提琴家 Mike Block 有过一次简短的谈话。


Mike Block 成长于一个正统音乐家庭,自幼受古典乐日濡月染。成年后,古典乐的严格规范与表达自由的落差感一度令他动摇,所幸他在即兴创作中重塑信念。目前 Mike 在伯克利音乐学院任教,同时也是一名独立音乐家,今年是他加入丝路合奏团的第十五年。大提琴已然属于他身心的一部分,音乐则是其生命力之延伸。


他说, “我一直心怀某种恐惧,假使我只能演奏古典音乐,那么有一部分自我将无法表达,有一部分观众将难以触及。” 言谈间流露出关怀与活力,未知是否因为这样,他的音乐仿佛透着些许明亮,犹带几分热度。



© Michelle Gendreau


不甘循规蹈矩之余,Mike 亦意图令大提琴家们 “不安于位” 。他的得意发明 Block Strap(布洛克背带)让大提琴演奏者最大限度解放身体,在演奏过程中行走自如。他更盼有朝一日,大提琴能冲破场合界限,像吉他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常年活跃于舞台、学校及各种音乐工作坊,他一直试图告诉年轻人, “切勿让乐器局限了你的音乐” 。(The instrument that you play should not determine the type of music you play.)好奇、自由、无畏,毫无疑问,现年37岁的 Mike Block 仍是个进取的践行者。



马友友称你为 “二十一世纪的理想音乐家” ,你认为在当世成为一名出色音乐家需要具备什么品质?



我和友友都认为,一个音乐家需要对世界保持好奇,并与之交换灵感。世界越发趋于联系,对音乐家而言,尝试触及更多文化和观点变得顺理成章。



与此同时,他需要舍弃什么?



我们时常强调继承传统、学习过往,却鲜有反向思考。我们不是单纯要丢弃任何事物,不过至少对古典音乐家而言,专注、集中的训练往往容易使人拘泥于 “完美” 。这时代从不乏可以完美演绎一首作品的音乐家,但完美未必能增进交流 —— 这正是我们探讨的目的,学会同观众交流。


所以重点不在于我们贬抑什么,而是重新权衡它们的重要性。



你和马友友合作无间,他也是你音乐事业的榜样。你们的友谊更多是基于气质相投还是互补?



从我开始学大提琴以来,受友友启发甚深。但随着人不断成长,我的兴趣轨迹亦随之发展。我们在丝路合奏团共事超过十年,他某些方面很出色,我却无法仿效,正因为如此,我拥有别样的经历和体验。尽管我深受他影响,我们仍传达着不一样的音乐讯息。



© Richard Frank



你不久前发行了新专辑 Echoes of Bach(巴赫回响),据说灵感源于马友友试音时所演奏的旋律。具体至音乐作品层面,你们是否有着迥异的解读和演奏方法?



在丝路合奏团演出时,马友友习惯用巴赫大提琴组曲第二乐章 Allemande 试音。有次我灵机一动刻意模仿他,本想博大家一笑,但友友随即建议我多演巴赫,回归自己最亲近的作品,因而有了这次录音。


我时常听友友演奏巴赫,他是最顶尖的演奏者之一,不过我们所表达的巴赫不尽相同。我更注重节奏和律动,而他似乎在埋头寻找巴赫的情绪内核。




在这张专辑中,你有意将巴赫作品与现当代作品交替呈现,如此遥相呼应,是你心目中的 “巴赫回响” 吗?



没错。巴赫大提琴组曲实在太闻名了,以至于现当代大提琴独奏作品或多或少都含有巴赫的影子。它是大提琴作品的基石,因此后世作品对我而言便犹如巴赫的回响。





你和许多不同领域的音乐家都有过合作,无论古典或非古典、东方或西方,当中最惊喜的一次碰撞是?



我想应该是和印度塔布拉鼓手 Sandeep Das 的合作。我们通过丝路合奏团认识彼此,并组成二重奏。此前我从未听过大提琴与塔布拉鼓合奏,我也不知道大提琴在其中应该扮演什么角色,然而这种胸无成竹的碰撞是绝妙的。


当音乐失去一切预设语言时,它会变得非常个人,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各自做回 Mike 和 Sandeep。此时我已全然忘了自己是个大提琴手。我甚至无法与其他塔布拉鼓手再做同样的音乐,因为这种感觉是属于我们两个的。



Mike Block 与 Sandeep Das 合奏  © Sandeep Das



在 Echoes of Bach 的一首曲中你运用了类似编制,一把大提琴,一个手鼓,大提琴与打击乐之间产生了什么化学作用?



Citarruni 本身是一首为大提琴和打击乐而作的曲子,作者是意大利大提琴家 Giovanni Sollima。它的节奏感非常强,甚至有些咄咄逼人,打击乐的加入泛起能量,大提琴因此有了一个互动对象,十分有趣。




你的演奏曲目不拘一格,并且有一项得意的发明 Block Strap(布洛克背带),能令大提琴手在台上活动自如。从演奏内容和形态上解放乐器,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我的最终目的是大提琴可以成为 “我” 的一部分,充当与观众沟通的媒介。我一直心怀某种恐惧,假使我只能演奏古典音乐,那么有一部分自我将无法表达,有一部分观众将难以触及。我享受作为一个音乐家的变通,当我演奏不同音乐时,会产生不同感受,从而与不同的观众建立连结。



身体的解放能否令你思维更开阔?



我相信会。古典乐团编制中,大提琴是唯一一个坐着演奏的声部。当音乐家能够解放身体,在台上行走自如,和其他音乐家互动,整个视野都会变得自由,也更容易敞开心胸,释放表达欲。



© Michelle Gendreau



试想一幅包含大提琴的理想景象,何时、何地,它在演奏什么?



在欧美,吉他随处可见,街头、酒吧、客厅,在三五好友之间,尽管他们之中有些只是业余玩家。不知在中国是否亦一样?我的愿望是大提琴能够无拘无束地出现在街头、酒吧、家庭,人们聚在一起聆听大提琴,丝毫不因这件庞然大物在场而感到拘谨。或许有朝一日,大提琴也可以很生活化。



大约七年前,你不幸遭遇交通意外,康复期间新专辑 Brick by Brick 面世,似乎是一种自我慰解。为何能将受伤的苦楚转化为幽默?



那次我在人行道被一辆出租车撞倒,伤得很重,之后又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恢复期。所幸期间得到很多亲友关心及支持,所以我不觉孤单痛苦,正好相反,我感到被爱。


事实上我一直都很喜欢幽默。交通意外之后我失去了一半牙齿,无异于毁容,当我开口笑时基本上无法隐藏。我别无选择,只能轻松面对,不再遮遮掩掩。以音乐娱人娱己也是苦中作乐的途径,至少让别人知道我活得自在。



© Kelly Lorenz



你另一张新专辑 Final Night at Camp 中收录了很多美国民谣及民间曲调,你还在其中献声,这些民谣是你成长期间的声音情结吗?



不算是。我成长在一个正统的古典乐家庭,双亲都是音乐教师,音乐环境得天独厚。直到大学成年后,我才进入叛逆期,开始有意识去接触各种流行乐、传统民谣以及即兴演奏。


这张专辑中大多是美国民谣,少量传统曲风的原创作品,但演奏风格是非传统的。为此我特意邀请了一些非洲音乐家,运用了独特编曲及配器,整体风貌有别于传统,是一个非常私人化的版本。




除了大提琴家,你理想中的职业是?


我之所以喜欢目前的职业是因为它所蕴含的创造力,即使我不演奏音乐,我同样会创作音乐、制作唱片。假设他日不再从事音乐,我也会喜欢成就一件事物从无到有。建筑也是我的灵感来源,虽然不是表演艺术,但空间设计这个概念吸引着我。   ■



© Dave Gr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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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It's Time to Dance  © Mike Block



文 / 梁韵琪

本文为星海音乐厅独家专访,部分图片源于网络,如需转载,请与我们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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