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日赏：2023年3月13日

南园十三首 其七

唐·李贺

长卿牢落悲空舍，

曼倩诙谐取自容。

见买若耶溪水剑，

明朝归去事猿公。

美好的一天，从欣赏一首诗词开始。大家好，我是姚尧。前天我们欣赏了李贺的《南园十三首》的第五首，昨天我们欣赏的是其中的第六首，今天我们要欣赏的是其中的第七首。

第一句“长卿牢落悲空舍”。长卿，是指西汉的司马相如，长卿是他的字。

司马相如者，蜀郡成都人也，字长卿。少时好读书，学击剑，故其亲名之曰犬子。相如既学，慕蔺相如之为人，更名相如。以赀为郎，事孝景帝，为武骑常侍，非其好也。会景帝不好辞赋，是时梁孝王来朝，从游说之士齐人邹阳、淮阴枚乘、吴庄忌夫子之徒，相如见而说之，因病免，客游梁。梁孝王令与诸生同舍，相如得与诸生游士居数岁，乃着《子虚》之赋。会梁孝王卒，相如归，而家贫，无以自业。

——《史记·司马相如列传》

按照《史记》的记载，司马相如最初凭借家中资财而被选为郎官，侍奉汉景帝，做了武骑常侍，但这并非他的爱好。司马相如擅长作赋，但汉景帝不喜欢辞赋。这时，梁孝王进京朝见景帝，跟随他前来的随从，像邹阳、枚乘、庄忌等人都是著名的文士，司马相如和这些人非常投缘，于是就称病辞职，而旅居梁国，和这些文士在一起相处了几年，写下了《子虚赋》。等到梁孝王去世，司马相如只好返回故乡成都。此时，他家境贫寒，没有可以维持生计的职业。牢落，就是寥落荒芜的样子。空舍，就是家徒四壁的房舍。

因此，“长卿牢落悲空舍”这句诗的意思是说，司马相如孤单落魄，在家徒四壁的房舍中悲伤。

第二句“曼倩诙谐取自容。”曼倩，是指西汉的东方朔，曼倩是他的字。

赞曰：刘向言少时数问长老贤人通于事及朔时者，皆曰朔口谐倡辩，不能持论，喜为庸人诵说，故令后世多传闻者。而杨雄亦以为朔言不纯师，行不纯德，其流风遗书蔑如也。然朔名过实者，以其诙达多端，不名一行，应谐似优，不穷似智，正谏似直，秽德似隐。非夷、齐而是柳下惠，戒其子以上容：“首阳为拙，柱下为工；饱食安步，以仕易农；依隐玩世，诡及不逢”。其滑稽之雄乎！朔之诙谐，逢占射覆，其事浮浅，行于众庶，童儿牧竖莫不眩耀。

——《汉书·东方朔传》

东方朔是个智慧超群的人，在汉武帝时期险恶的政治环境下，直言劝谏是容易惹来祸患的，于是东方朔经常用诙谐滑稽的方式委婉地劝谏汉武帝。汉武帝将东方朔视为俳优，只是供自己取笑玩乐之用，在政治上并不信任他。后世许多学者也认为东方朔在道德文章上都难登大雅之堂，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可事实上，东方朔的本意并非是要诙谐滑稽，而是不得不通过诙谐滑稽的方式来保全自身。东方朔不赞同伯夷、叔齐而肯定柳下惠，他告诫儿子容身之道时说：伯夷、叔齐不食周粟，饿死在首阳山上，这是笨拙的；老子任周朝的柱下史，得以保全自身，这是工巧的。饱食终日，安步当车，以做官来代替务农。隐身朝廷而游玩人世，世道诡谲而不逢灾祸。于是，《汉书·东方朔传》上称其为“滑稽之雄”。

因此，“曼倩诙谐取自容”这句诗的意思是说，东方朔诙谐滑稽，使自己得以见容于世。

三四句“见买若耶溪水剑，明朝归去事猿公。”，若耶溪，今名平水江，在今浙江绍兴境内，春秋时期的铸剑大师欧冶子曾在此铸剑。猿公，典出《吴越春秋》，大意是说，越王勾践派使者聘请一位善于用剑的处女，向其请教剑术。女子在途中遇到一位老者，自称袁公，用竹子与处女比试剑术。之后，袁公飞身上树，变作一只白猿。这两句诗的意思是说，看来应该买一把若耶溪所出的宝剑，明天就回去拜猿公为师练剑。

我们纵观李贺的这首绝句，由于涉及到的典故较多，故而对于文史基础不深的读者，欣赏起来会比较吃力。但在明白典故的涵义后，就不难理解诗人想要表达的意思了。一二句，诗人描述了文人的两难窘境，要么是像司马相如那样因不受君王赏识而家徒四壁，要么是像东方朔那样被君王视为俳优而诙谐滑稽。显然，这两条路都不是文人的正道，文人的正道应该是用自己的锦绣文章辅佐君王治国平天下的。正是因为学文之路寸步难行，这才使得诗人在三四句中吐露了想要弃文学武的想法。当然，以诗人的体质，是不太可能真的弃文学武的。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要抒发对于现实世界的愤懑和对于理想破灭的痛苦罢了。

3月9日，我们欣赏了杜审言的《赠苏绾书记》，诗中说：“知君书记本翩翩，为许从戎赴朔边。”而在3月11日至13日，我们连续欣赏了李贺《南园十三首》中的《其五》《其六》《其七》三首诗。在《其五》中，李贺说：“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在《其六》中，李贺说：“不见年年辽海上，文章何处哭秋风？”在《其七》中，李贺说：“长卿牢落悲空舍，曼倩诙谐取自容。”这三首诗，似乎可以算作是遥相回应杜审言的那个关于为何要投笔从戎的问题。

好，今天的诗词欣赏就讲到这里，喜欢的读者请帮忙点赞、转发和评论。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