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简主义的霸权美学
《纽约客》最近刊登了凯尔·查卡(Kyle Chayka)一篇有趣的文章,题为“北美的吉吉·哈迪德(Gigi Hadid)和德雷克(Drake)的家居设计极简主义”。
恰伊卡(Chayka)指出,在2020年,“新的北美极简主义”将对极简主义实施“报复”,因为极简主义一直试图“征服”纯粹的装饰性细节已经有100年了。
作为证据他指出建筑新闻界最近报道的两处名人住宅:模特吉吉·哈迪德的折衷主义曼哈顿公寓和多伦多·德雷克奢华的装饰派艺术大厦。
这两个项目均由建筑师和设计师监督完成(Hadid案中的Gordon Kahn,Drake 案中的Ferris Rafauli),但来自著名房主的大量投入,他们希望建造一个反映他们个人品味的“梦想中的家”。
吉吉·哈迪德的公寓由建筑师戈登·卡恩设计,将色彩,图案和纹理混合在一起,向“纽约客”宣告“极简主义”。
德雷克艺术装饰风格的多伦多豪宅(由Ferris Rafauli设计)代表了一种极具纪念意义的极简主义形式。
这件作品的突出之处不是让人们看到一些名人被华丽的装饰(正如查卡指出的那样,“极简主义……永远不会消失”),而是作者对极简主义主题的处理。通过将Hadid和Drake的房屋设置为大胆的个例,Chayka暗示极简主义仍然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霸权美学。
在密斯·凡·德·罗说“少即是多”之后60多年,看来装饰品仍然带有淡淡的禁忌意味,具有所有乌托邦主义和禁忌主义的现代主义是否仍能掌握当代设计?
01.
装饰与犯罪
Chayka的文章开头是对极简主义经典著作之一的总结,即阿道夫·路斯在1908年的演讲“装饰与犯罪”,作为为极简主义辩护奠定基础的一种方法,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因为这场讲座是有史以来争议最大的建筑理论之一,同时它也是来自种族主义最严重的国家之一。
阿道夫·路斯于1909年在维也纳建造了极简主义的卢斯胡斯(Looshuis)。当时,充满敌意的批评家称其为“没有眉毛的房子”,并讽刺卢斯不处理窗户周围的细节是明智的决定。据说弗朗兹·约瑟夫皇帝一生都避免路过Looshuis。
路斯在《装饰与犯罪》中指出,装饰是不文明的,反映出儿童,罪犯和非西方社会某些人缺乏道德约束的现象。作为装饰“堕落”的证据,路斯指出,犯罪分子经常用纹身来装饰自己的身体,这是他们与“帕普安”(卢斯对各种土著群体刻板印象的代名词)所共有的一种趋势,他们“杀死敌人然后吃掉他们。” 像巴布亚人一样,有纹身的人是杀人犯。
随之而来的是,华丽的新艺术风格(路斯很不喜欢)的建筑师也倾向于暴力,或至少比现代主义建筑师更倾向于暴力,现代主义建筑师已经超越了装饰的需要,并且能够从纯粹的理性中找到乐趣。
本质上,路斯在自然的非道德领域和现代人的道德观念之间建立了一个媒介,他将自己和他偏爱的建筑风格置于道德发展的高处。
勒·柯布西耶的“航海计划”(Plan Voisin),这是一个从未实现的规划方案,它计划将巴黎市中心拆除,用一系列简约的混凝土塔楼取代。
路斯并不是极简主义的理想大使,但是隐藏在他奇怪的例子下面的核心思想很好地代表了现代主义建筑师对这一主题的看法。
密斯,勒·柯布西耶和格罗皮乌斯等被称为“现代运动”的巨人,虽然这个行列中没有路斯,但他们基本上同意他的观点,即现代建筑将通过剥夺过去几个世纪的装饰性装饰而解放人类。
密斯有句著名的话:“建筑是将时代的意志转化为空间”,呼应了Loos的观点,即极简主义不仅是一种风格上的偏爱,而且体现了现代性的本质。
乍一看勒·柯布西耶从未实现的改造巴黎市中心的计划,说明柯布对本土细节一无所知,并会在功能主义的祭坛上兴高采烈的牺牲欧洲最具标志性城市的视觉形象。
02.
民粹起义
现代派塑造的建筑师和今天的公众之间仍然存在裂痕,左翼和右翼评论家一直都在写民粹主义的建筑批评文章,他们通常用宽泛而还原的笔触描述建筑专业。
2017年,左翼作家内森·罗宾逊和布莱恩娜·伦尼克斯为罗宾逊的流行社会主义杂志《时事》撰写了一种辩词。作品的标题为“为什么讨厌当代建筑”,其中抱怨的内容大家都非常熟悉:“美丽”的城市被“丑陋”,“倦怠”和“肮脏”的现代建筑所困扰。
作者指责建筑师“偏执地排斥古典美学”,并谴责现代主义的冷淡极简主义和后现代主义者“模仿”过去建筑的“刺激性尝试”。
彼得·艾森曼并非极简主义者,但他的解构性建筑也因类似的理由而受到批评,因为它拒绝人们简单的审美享受,他的加里西亚文化之城是他最分裂的建筑之一。
对于鲁滨逊和雷尼克斯来说,当代建筑的所有“主义”都是无关紧要的。他们每个人都面临着一个相同的问题:建筑师顽固地坚持拒绝公众想要的东西——公众希望建筑既舒适又熟悉,甚至带有怀旧怀旧色彩。
他们认为,解构主义建筑师彼得·艾森曼是现代的路斯,思想家和道德家,他们很欣赏他的建筑缺乏大众吸引力的事实。艾森曼的这句话摘录自1982年与建筑师克里斯托弗·亚历山大的谈话,作为指控的证据:“如果我们让人们在这些漂亮的小结构中如此舒适,我们可能会诱使他们以为一切都很好,但事实上,并不是。”
03.
今天的极简主义
如果不被现实条件束缚,冷酷而狂热的建筑师站在普通百姓和他渴望的迷人,明智的建筑之间的想法是非常普遍的,这种情况在Chayka的作品中几乎是不言而喻的,对路斯和他论文的摘取给人一种坚定的感觉。文章认为,这对德雷克和哈迪德有好处,因为他们坚守极简主义和自我克制的要求。
当然,这种内饰是极简主义的,但并不会让人绝的强悍,今天的极简主义通常是抒情的,并且适应于更人性化的规模。
当今的建筑是一个多元化的全球领域,它不再被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解构主义和其他任何主义之间的派系争论所主导。
世界各地的建筑师都在努力创造满足当地社区需求的建筑,他们经常认真关注可持续性等问题,尽管并不总是正确无误,但大家通常不会看到有人对项目所附“装饰品”之类的自以为是的谴责。
如果最好的当代建筑经常以简洁的线条和对原材料的强调为特征,那通常不是由于意识形态对功能胜于形式的承诺,而是对真实审美偏好的反映。(成本问题也起着作用)。
干净的线条和未经修饰的表面具有真正的美。偏爱这些要素不一定是出于意识形态原因。
如今,当极简主义被提议为一种精神时,它通常比路斯的论文中更具个性。例如,整洁的大师Marie Kondo认为极简主义是使人们生活空间更加个性化和私密的一种方式。
她对美好生活的看法并不是一种一切都得到充分优化的观点,而是人们只被“高光时刻的喜悦”包围着。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哲学与著名的“极简主义者”吉吉·哈迪德(Gigi Hadid)完全相同,后者在Ins上写“精心设计空间的所有小角落”。
04.
僵尸现代主义
但是,有一种方法可以使极简主义在21世纪继续压迫人们,它与批量生产的建筑理论有关。Chayka的文章中最具启发性的部分是结尾,他抱怨“对Art沙发,Casper床垫和仿冒的Eames椅子冷淡的起步简约”。
Chayka解释,这些产品乍看起来似乎很现代或很有品味,但是它们真正代表的是“最低分母风格”,“在隔离的无数个月中暴露出了其缺点-聚集的乐趣很小,就是整天绑在胶合板上的一组弗洛伊德桌腿。”
凯尔·查卡说,他花了太多时间盯着像这样的桌子
在现代主义鼎盛时期之后的几年,现代主义设计再次流行,但形式却像僵尸一样。摆脱了乌托邦式的空间,它拥有一个更美好,更井井有条世界的希望,这种装饰现在只是另一种现成的风格。
这种东西中没有个人主义比陶器谷仓(Pottery Barn)这样的商店所宣传的强迫折衷主义要多,虽然它本身也没有错,但是它的无处不在让人感觉像是单调的复制而成。
大众市场的极简主义无济于事,则解决方案不一定是“极简主义”,它正在用具有个人意义的作品来培养空间,这又是当今许多极简主义者提倡的东西,Chayka提出的极简/极简鸿沟确实属于另一个时代。
路斯极简主义精神在大众的想象中得以延续,远比在建筑行业中更为生动。借用路斯维也纳当代人Sigmund Freud的想法,极简主义已被广泛地内化为对超我的苛刻要求,这就是为什么某些人感到是被迫得强烈反对。
即使是专心致志的极简主义者和古典主义者,他们的脑后都有一个声音折磨着他们,说形式应该遵循功能。这表明,尽管有所谓的不受欢迎,现代主义仍然可以控制公众的品味。
编辑|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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