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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世界经济在危机边缘疯狂试探

荣智慧 南风窗 2020-01-07


回望2019年,危机、萧条和动荡是全球经济的关键词。2019年10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将全球经济增速从4月预期的3.3%,下调至3%—2008年以来的最低水平。


核心经济体G4(欧元区、美国、中国、日本)普遍降速,贸易摩擦和地缘政治的紧张局势,都令经济形势继续面临下行风险。


2020年徐徐在人们面前展开,国家、科技公司和银行都是这幅波动图像上的重要节点。随着中美即将签署第一阶段协议,不少乐观的分析师认为,动荡中,曙光已经初现。



苦涩鸡尾酒

“不景气”,这是大多数国家总结2019年的经济形势会作出的判断。2019年就像一杯“苦涩的鸡尾酒”,辛辣的味道正在喉咙口打转,能够尝到“回甘”的国家很少。


德国一直是欧洲大陆的经济支柱,高就业率、大把预算,让人们期待德国有着压舱石般的稳定前景。


遗憾的是,这个“4万亿美元经济体”正在陷入衰退。据美国联邦统计局的报告,德国2019年前三个季度的GDP增速分别仅有0.8%、0.0%、0.5%,而且,在欧洲经济整体下行的趋势下,核心国家德国的GDP增速不仅没能高于外围国家(例如意大利、希腊),反而显著低于法国、英国。


德国非常依赖制造业的出口贸易,2018年,它的工业产品贸易额几乎达到GDP的40%。因此,美欧之间的贸易紧张局势,以及特朗普政府对德国汽车出口、知识产权领域的频繁威胁,都令2019年德国的出口贸易十分低迷。


虽然默克尔领导的联合政府在吸引移民、养老金改革等方面下了功夫,但劳动力短缺、工资和房价上涨的风险已经冒头。另外,由于政府近年未能在公共基础设施、教育和电信网络上充分投资,德国的潜在增长率并不乐观。



过于保守的财政政策,导致稳定经济增长的压力过度压在了货币政策上。德国的审慎财政政策,来自“平衡预算”宪法修正案—所有公共支出都必须和新收入抵消,保证财政盈余,没有结构性赤字。这造成德国政府未能为避免经济衰退进行投资。


不过,德国财政部长奥拉夫·舒尔茨正在争取接任社会民主党的领导职务,也许将推行大规模的财政刺激计划。


基督教民主联盟对此则有相反的意见。该联盟成员、经济部长彼得·阿尔特迈尔表示,放弃预算平衡,将给子孙后代增加负担。虽然社民党和基民盟组成了执政联盟,但内部矛盾已经日益彰显。


除了财政政策的对立,社民党选出的两名左翼新主席,在2019年11月扬言要退出执政联盟。12月,默克尔所在的基民盟多名成员被曝光与极右翼新纳粹组织有联系。


财长舒尔茨在2019年11月的一次会议上表示:“德国没有陷入经济危机。”很快,《卫报》上有人讽刺地说,这话好像英国时任首相吉姆·卡拉汉在1979年全国大罢工时的态度—“危机,什么危机?”3个月后,撒切尔夫人上台了。



相比德国拯救经济的犹豫不决,印度总理莫迪承诺“5年100万亿卢比”计划,手段要激进得多。


2019年以来,印度经济的下滑势头十分明显。前三个季度的GDP增速先后跌破6%、5%和4.5%,已经到了6年来的最低水平;全年无望突破3万亿美元,甚至由于卢比贬值,按美元计算的GDP可能不及2018年。


印度的基建落后,拖慢了整个印度的工业化进程。莫迪一直把基建视为王牌,这100万亿卢比(约合1.4万亿美元)将用于开展多项大型基建项目。投资基建,除了可以刺激经济增长,还可以打通大陆南北东西的交通,使地区均衡发展。


和德国正相反,印度的财政赤字就像个“大窟窿”。莫迪再度当选后,还推进了国有企业民营化进程,目标是筹资以削减财政赤字。


有分析机构指出,2019/2020财年,印度的财政赤字为8.5万亿卢比左右,再加上“5年100万亿卢比”的“撒钱”计划,光靠出售国有资产可谓杯水车薪。


而印度议会两院近日通过的《公民身份法修正案》,因为没有授予穆斯林非法移民以公民身份,引发了多地的强烈抗议和骚乱。2019年8月取消印控克什米尔的自治权后,当地民众也爆发了大规模骚乱。


骚乱加上经济下滑,恐怕令印度的发展态势雪上加霜。印度前首席经济顾问Arvind Subramanian警告,印度经济正走向“ICU”(重症监护室),第二波“双重资产负债表危机”将发展成规模更大的金融危机,并在2020年展开。


对于被迫放弃了WTO“发展中国家”优惠待遇的韩国和巴西来说,经济形势则是一下一上。


出口依赖程度较高的韩国,出口额占GDP的45%,对中国的出口占整体出口的1/4左右。日韩、中美贸易纠纷,让韩国经济遭到“重创”,被《金融时报》称为“面临50年来的最糟糕情况”。



作为亚洲第四大经济体,韩国2019年前9个月的GDP增速仅为1.9%,远低于2018年同期2.6%的水平。按季度核算,2019年第三季度增速为0.4%,第二季度为1%,第一季度为-0.4%。除非第四季度增速超过0.9%,否则韩国没法达到全年2%的增长目标。即使一年内已经两次降息,韩国的经济放缓也不会立即得到扭转。


巴西中央银行在2019年12月发布了季度通胀报告,将当年经济增速预期从1.12%提高到1.16%,将2020年预期从2.25%提高到2.28%。


2019年是总统博索纳罗执政的首年,两度下调利率、养老金改革计划获批之后,股票市场创下新高,巴西经济显出了复苏的曙光。


不过,庞大的公共债务,以及4年来最低的贸易顺差额,都有拖累经济增长的可能。可以展望,在未来一年里,巴西的主权信用评级可能在“乐观”和“稳定”之间上下浮动。



姜还是老的辣

创业减少、就业困难、市场需求下降以及经济分化,都没能给数字经济巨头带来困扰,它们依然是笑傲江湖的擎天柱。特别是2019年,“姜还是老的辣”的态势十分明显。


老牌巨头微软表现抢眼,2019年大幅扩展了云业务,并获得了美国国防部的“JEDI”合同,10年为期,价值100亿美元。


这一合同内容,包括将所有美国军方的计算机系统转移到单个云系统。领先市场的亚马逊网络服务云平台,市场份额约为33%,而微软的Azure占16%,丢掉订单的亚马逊CEO贝索斯气到起诉特朗普,说这是总统对他的个人偏见。


2019年,微软的市值增长了4080亿美元,达到1.19万亿美元,与苹果并驾齐驱,一起名列“万亿俱乐部”。自2009年以来,微软的股价升了417%,超过了标普500指数189%的涨幅。


作为微软的“宿敌”,苹果在2019年经历了一次大逆转。2018年年底的时候,iPhone的销量下滑,投资者都不再看好苹果,对其创新能力大加怀疑。2019年,苹果找到了新的战略方向,将注意力集中在服务和可穿戴设备上。Apple Watch和AirPods的热卖,令销售量十分醒目。


同时,新的Apple TV+和流媒体服务,包括音乐和云存储服务,都让苹果的服务列表更加丰富。2019年,苹果的市值增长了4970亿美元,总市值近1.25万亿美元,其股票在2019年下半年屡创新高。


而且,2020年,随着无线运营商推进5G建设,新的设备和新的带宽,又将刺激新一代智能手机和移动设备升级,苹果的新增长周期也指日可待。



亚马逊虽然丧失了百亿美元合同,但得益于云计算和广告业务的强劲增长,股票市值增长了近1500亿美元,达到8870亿美元。


在过去10年里,亚马逊的市值激增了1233%,大部分要归功于云计算和云服务。根据Jefferies在2019年11月的分析报告,这一块业务占亚马逊市值的40%,而且该部门太过庞大,以致受到了反托拉斯审查。


与亚马逊竞争“万亿俱乐部”的谷歌,摇钱树是广告部门,不过这棵摇钱树的长势不太喜人。


谷歌母公司Alphabet在2019年7月公布的第二季度报告中称,谷歌的广告收入达到326亿美元,同比增长约16%,但是获取该收入的成本也在增长,比2018年同期还高了12%。谷歌在广告业以外的业务,没有什么成功的“迹象”,包括Pixel手机、Nest相机、Google Play商店和谷歌云服务。


很多人认为,谷歌的云服务潜力无限,因为它是世界上最大的搜索引擎,也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AI技术部署者。然而,同样是2019年第二季度,微软公布它的云服务收入是114亿美元,亚马逊公布它的云服务收入是83亿美元,可从谷歌的财报里却看不出来云服务有什么收益。


谷歌把“宝”押在另外的领域:自动驾驶汽车公司Waymo、互联网公司Loon、健康科学部门Verily等等,不过到目前为止,这些赌注花的钱远比赚的钱多。同一份财报里显示,它们花了9.89亿美元,仅产生了1.62亿美元的收入。


虽然谷歌广告业务收入正在放缓,但2019年谷歌的市值增长了2140亿美元,总市值近9340亿美元。不出意外的话,它将在2020年跻身“万亿俱乐部”。


相比“老大哥”谷歌的波澜不惊,年轻的巨头脸书,两年来麻烦不断,CEO扎克伯格成了听证会的常客。



脸书的股价在2018年夏季达到巅峰,然后一路波动。“剑桥分析”抖落出来的丑闻、欧盟GDPR(《通用数据保护条例》)的实施,以及饱受争议的数字货币“天枰座”,都让脸书的前景略显暗淡。


脸书的营收全年增长了20%,低于2018年的37%。脸书的收入来源和谷歌一样,都是广告挑大梁。有分析师指出,脸书的广告业务为2019年的全年收入贡献了665亿美元,占总收入的99%。


尽管监管审查即将到来,但其核心平台以及Instagram和WhatsApp等服务,一直在吸引新用户,收入继续上升。


随着推特和谷歌禁止了政治广告,脸书又迎来了好机会,两位美国总统候选人的宣传资金,将重新流入该平台。2019年,该公司的市值增加了2130亿美元,达到近5870亿美元。



负“重”前行

相比科技巨头,银行业的日子颇不好过,特别是欧洲银行。


2014年起,欧洲央行实行负利率,以应对通缩风险—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之后,欧元区刺激经济的办法已经极其受限。当官方利率为负,商业银行存于中央银行的准备金不仅没有收益,还要为此支付费用,增加成本。


而且,这项本应“救急”的临时措施,实行了5年依然没带来起色,欧洲银行业也只能“负重前行”。


资产总规模一度达2.16万亿欧元的老牌银行—德意志银行,多年来都是欧洲第一大行,近来却是连年亏损,面临破产危机。


德意志银行CEO克里斯蒂安·索英预计,将在全球裁员约1.8万人,在2022年之前将员工人数降至7.4万。这是继2011年汇丰裁员3万人以来大型投行的最大规模裁员。而在2018年,德意志银行就已经裁掉了6000人。


德意志银行法兰克福总部


德意志银行的报表显示,其在2015—2017年的净利润分别为-67.94亿欧元、-14.02亿欧元、-7.51亿欧元;在2018年年末实现了微弱的盈利2.67亿欧元后,2019年又迎来巨大亏损。


因为总是游走在“违法的边缘”,德意志银行付出了高昂的法律纠纷成本。而且,截至2018年年底,投行及证券交易业务带来的风险加权资产为740亿欧元,杠杆风险为2880亿欧元。


英国汇丰银行的裁员力度也很大。其2019年第三季度的财报显示,税前利润同比大幅下降18%至48亿美元,远低于预期;调整后的利润下滑12%至53亿美元,净利润下降24%至31亿美元,营收也同比下滑3.2%至134亿美元。因此,汇丰宣称计划裁员1万,裁员对象将集中于高薪职位。


2019年8月,汇丰银行CEO约翰·弗林被解雇,距离就任仅18个月。该行董事长马克·塔克在向投资者作报告时说,汇丰银行所处的全球环境日益复杂,形势富有挑战性,董事会认为需要作出改变。汇丰银行面临的不利因素很多:利率下降,贷款难以盈利,还有个别市场的地缘政治风险。


2019年12月18日,评级公司穆迪将汇丰银行(中国)有限公司长期外币与本币发行人和存款评级的展望,由“稳定”调整为“负面”,也正是由于香港的经营环境已经十分恶劣。


12月24日,位于香港旺角的汇丰银行被示威者破坏和纵火,被喷上“星火之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涂鸦。汇丰银行早前关闭了香港示威者众筹平台“星火同盟”的账户,成为了社会危机中的政治靶子。



值得一提的还有台湾富邦金控,它一直在谋求出售旗下的富邦银行(香港),估值为20亿—30亿美元。对于为何出售,富邦金控和富邦银行均不予置评。


富邦金控一直积极布局大陆,持有厦门银行近20%的股份,但是近来其持股的哈尔滨银行遭遇大幅整改,价值持续蒸发。


欧洲和亚太区的投行业务滑坡,显示当地的经济增长明显走下了一个台阶。制造业订单下滑,多国经济同步降速,亚太经济体的出口增长已从2018年的4%放缓至2019年的0.9%,日本和欧元区的工业产出都迈入负区间,全球通缩压力不断增大。


由于一定的滞后性,2020年将是贸易摩擦继续发挥影响的一年,全球经济前景并不乐观。存量博弈、多维博弈的时代里,全球价值链体系正酝酿着一场重构。




作者 | 南风窗高级记者 荣智慧

排版 | 凑凑

图片 | 部分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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