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 | 谁先发现了艾滋病病毒？为争荣誉他们斗法数年，最终冰释前嫌
这是Sheldon × 丁香园专栏第01篇，也是Sheldon的第24篇漫画，所有图片大约4.6MB。
伟大的科学发现背后也有家长里短。
1981年，
美国国家疾控中心
在洛杉矶发现了一种奇怪的传染病。
得了这种病的人，
会患上一种罕见的卡氏肺囊虫肺炎，
并且还会感染其他各种
不同寻常的疾病。
他们之前都很健康，
但得病后免疫系统就完全失效了。
随后人们发现，
得病的人越来越多，
而且都是男同性恋。
因此有些研究者将这种病叫做
“男同相关的免疫缺陷”。
这个名字非常片面，
误导了当时的政府和民众。
这时候，
美国的右翼势力发现了机会，
开始大肆鼓吹他们的仇同价值观。
然而没过多久，
一些女性、异性恋男性、
血友病患者、用注射器吸毒的瘾君子，
甚至儿童也得了这种病。
1982年9月，
美国疾控中心正式将这种病命名为，
获得性免疫系统缺陷综合征，
（英文缩写为AIDS）
也就是我们所知的艾滋病。
然而，
没人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病，
也没人知道该怎样检测、怎样预防，
更不会有人知道该怎样治疗。
——除非先搞清楚它的病因是什么。
艾滋病到底是由什么东西引起的呢？
回答这个问题的难度有点大。
因为，首先，
艾滋病的潜伏期很长。
并且，
艾滋病患者的免疫系统崩溃后，
会随机地染上多种疾病，
体内渐渐变成各种病原体的大杂烩。
艾滋病病原体的面纱，
最终由法国和美国的两个
研究逆转录病毒的团队揭开。
我们知道，
绝大多数生命的遗传物质
都是一种叫做DNA的双螺旋结构。
DNA相当于细胞工厂的蓝图，
平时锁在经理的保险柜里。
工厂需要开工的时候，
会先照着蓝图的设计造一堆模具，
再用模具去浇铸各种零件。
在细胞工厂里，
DNA会设法把信息传到细胞核外，
转录成RNA，
再用RNA合成
各种生命所需的蛋白质。
而病毒这种生物的，
结构要简单得多。
它们没有DNA，
只有一套蛋白质外壳和RNA。
因此，
病毒根本没有办法复制自己。
这就好比一个商业间谍，
偷偷潜入工厂之中，
让工厂把自己带的模具画成蓝图，
塞进经理的保险柜里。
逆转录病毒会忽悠被感染的细胞，
让它依照病毒自己的RNA，
逆转录成相应的DNA。
于是，
被感染的细胞核中
就有了病毒的基因！！！
最终，
逆转录病毒占领了
细胞的指挥中枢。
从那时起，
要继续潜伏还是发病，
都得听它的了。
从前，
人们从未听说过，
逆转录病毒会让人类生病。
70年代末，
加罗第一次发现，
有一种逆转录病毒，
能够让人患上T细胞白血病。
这叫做人体T细胞白血病病毒。
（缩写为HTLV）
一开始，
加罗怀疑，
HTLV病毒这个大坏蛋，
就是艾滋病的一号嫌疑犯。
他之所以这样怀疑，
主要有下面四个理由。
一
得了艾滋病的人，
身上有一类T细胞会越来越少。
这类T细胞有一种共性，
它们的表面都存在一种特殊抗原，
叫做CD4。
因此，
加罗怀疑艾滋病和CD4有关。
而HTLV病毒这个大坏蛋
刚好喜欢攻击CD4。
于是，加罗就怀疑
是HTLV导致了艾滋病。
二
被HTLV病毒感染的动物，
不但会得白血病，
还会产生一些
类似于艾滋病的衰弱症状。
三
HTLV病毒这个大坏蛋，
可以通过三种途径传播，
跟当时艾滋病的传播情况一模一样。
四
把人体细胞都过滤掉之后的血液，
仍然可以传播艾滋病，
说明病原体应该是块头较小的病毒，
而不是细菌或真菌。
基于这四个理由，
加罗推测，
HTLV病毒就是艾滋病的一号嫌犯。
为了证明自己的推测，
他还曾经从艾滋病患者体内，
分离出了这样的病毒。
（叫做HTLV-1和HTLV-2）
这样看来，
给HTLV定罪是妥妥的了！
加罗的推理看起来很合理，
但蒙塔尼耶并不认同。
在加罗忙着给HTLV定罪的同时，
蒙塔尼耶从早期艾滋病患者的体内，
分离出来另一种新的病毒，
叫做淋巴结病相关病毒。
（缩写是LAV）
这就是艾滋病的二号嫌疑犯。
LAV病毒和HTLV病毒
虽然都是大坏蛋，
但它们长的不一样，
生物特性也不一样。
于是，
在1983年的时候，
蒙塔尼耶将这个新的发现，
发表在《科学》杂志上。
蒙塔尼耶认为，
现在可以给定罪了。
制造艾滋病的元凶，
就是LAV病毒这个大坏蛋！
可是，
他的研究有点儿小瑕疵，
因为这种病毒在T细胞培养液中
的增殖情况不太理想。
于是，
人们暂时没法给二号嫌犯定罪。
在蒙塔尼耶的研究发表一年后，
加罗又弄出个三号嫌疑犯来。
他号称自己在艾滋病人体内
又发现了一种新型病毒，
叫做HTLV-III型病毒。
此时，
加罗不但证明，
HTLV-III型病毒能够导致艾滋病，
还解决了它在培养液中的增殖问题。
加罗培养的病毒，
可以在人体外快速增殖，
这一点非常重要。
这方便科学家进行研究，
还能开发出相应的快速检测技术，
从而帮助医生诊断病情。
于是，
在1984年的时候，
加罗也将研究发表在《科学》杂志上。
很快，
美国政府为此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还鼓动加罗申请了检测技术的专利，
这让加罗在科学界，
和公众面前大出风头。
看来，
三号嫌犯就是凶手。
加罗似乎战胜了蒙塔尼耶，
第一个发现了艾滋病病毒！
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听到这个消息，
蒙塔尼耶非常恼火。
因为在当时，
蒙塔尼耶已经解决了
LAV病毒的快速增殖问题，
也试着申请了专利。
而且，
加罗发现的所谓三号嫌犯，
怎么看都像是从他的，
二号嫌犯样品拷贝过去的。
事后复盘时，
科学家发现，
蒙塔尼耶之前寄给加罗的LAV样本，
不小心混入了
后来发现的容易增殖的病毒版本，
只是当时没人知道。
难怪两个人几乎同时
解决了病毒的增殖问题。
所以，
第一发现人应该是蒙塔尼耶。
但出了这么多幺蛾子，
也不能全怪加罗。
闹别扭闹了几年之后，
在当时的两国总统的努力下，
双方终于和好了。
后来，
科学家舍弃了
病毒LAV和HTLV-III的名字，
统一称之为人体免疫缺陷病毒，
即HIV病毒。
2008年，
蒙塔尼耶和他的同事
巴蕾-西诺斯由于发现HIV病毒，
共同分享了诺贝尔医学奖。
对于加罗未能一起分享诺贝尔奖，
蒙塔尼耶的回应很有风度：
蒙塔尼耶的成就离不开加罗。
虽然他首先分离出了HIV病毒，
但他在研究中用到的
T细胞培养技术，
却是由加罗发明的。
对白：牛猫
美指：牛猫
绘制：赏鉴
排版：胡豆
本文已发表于丁香园，
如需转载，请联系doctor@dxy.com
注：电子显微镜下成熟的HTLV-1病毒颗粒。
电子显微镜下成熟的HIV病毒颗粒，可以看出它和HTLV的外观和结构明显不同。
HIV病毒的结构示意图
本期没看够？没关系！
我们还有历史文章！
参考文献：
1.A timeline of HIV/AIDS https://www.aids.gov/
2.The day they discovered the AIDS virus, Geoffrey Cowley, http://www.msnbc.com/msnbc/the-day-they-discovered-the-aids-virus
3.Who discovered HIV: Gallo, Montagnier or both? Lisa Rainey, http://www.dallasvoice.com/who-discovered-hiv-gallo-montagnier-or-both-1021402.html
4.The Discovery of HIV- A Tale of Two Scientists, Elizabeth Ohneck, http://www.myscizzle.com/blog/hiv-discovery-controversy/
5.The Discovery of HIV as the Cause of AIDS, Robert C. Gallo, and Luc Montagnier, N. Engl. J. Med 2003; 349:2283-2285
6.A historical reflection on the discovery of human retroviruses, Anders Vahlne, Retrovirology. 2009; 6: 40.
7.Analysis of Human T-Cell Leukemia Virus Type 1 Particles by Using Cryo-Electron Tomography, Sheng Cao, etc. Virol 89:2430 –2435.
8.Fine Structure of HIV and SIV, Hans R. Gelderblom, https://www.hiv.lanl.go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