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奖得主史蒂文·温伯格:科学能够解释一切吗?
pixabay.com
摘 要
科学能解释什么?不能解释什么?在这篇文章中,物理学家、诺奖得主史蒂文·温伯格(Steve Weinberg)[1] 反驳了科学只能描述不能解释的观点,并结合物理学背景阐释了科学解释的含义。在文章的最后,温伯格指出了科学解释的限度,像偶然事件、道德规范、终极理论,都超出了科学解释的能力。本文原载于《科学文化评论》第3卷第5期(2006),知识分子获权转载。
几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同其他一些教员一道在德克萨斯大学向一群本科生讲述我们各自学科中取得的成就。我大略地勾勒出了我们物理学家在解释通过实验的途径所认识到的有关基本粒子和场的东西上所取得的成绩—— 我也告诉他们,在我的学生时代是如何必须学习大量千差万别、纷繁复杂的有关粒子、力和对称的事实的;而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至70年代中期的这个十年中,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是如何被今天所谓基本粒子 “标准模型” 解释的;我们又是如何明白这些有关粒子和力的纷繁复杂的事实是可以通过数学方法从一些简单的原理中演绎出来的;还有,一个异口同声的 “原来如此啊!”(Aha!)的感叹是如何从物理学家的群体中传出来的,等等事情。
[1] 作者简介:温伯格(Steve Weinberg),1933年生于美国纽约。因“对基本粒子间的弱相互作用和电磁相互作用的统一理论的贡献,其中尤其是对弱中性流的预言”,与格拉肖(Sheldon Glashow)、萨拉姆(Abdus Salam)分享1979年度诺贝尔物理学奖。文亚翻译。
[2] 译校附记:本文基于2000年秋天在阿姆赫斯特(Amherst)的“科学与解释的极限”(Science and the Limits of Explanation)论坛上所做的报告。王秋涛、方在庆、郝刘祥校。
[3] “论原因概念”(On the Notion of Cause),重印见《神秘主义和逻辑》(Mysticism and Logic, Doubleday, 1957), p.174.
[4] 福斯特(E. M. Forster, 1879-1970)是著名的英国作家和批评家,与罗素、凯恩斯、伍尔芙等人一起属于布鲁门斯伯里小组(Bloomsbury group)。《天使不敢涉足之处》是他的处女作(1905),或译《初生牛犊不怕虎》(英谚有云:天使不敢涉足之处,愚人敢进。)——校者
[5] 用原因来解释事件所存在的困难,可以用一个常被哲学家们援引的例子来说明。假如市长被发现是一个偏瘫,难道就可以用市长在多年前染过梅毒但未曾治疗的事实来解释么?这样解释的困难在于,大多数染上梅毒且未获治疗的人事实上并没有偏瘫。如果你能够跟踪从梅毒到偏瘫的整个事件序列,你将会发现其中还有许多其他事情扮演了关键的角色——或许螺旋菌是以一种方式而不是另一种方式摆动,或许这位市长缺乏某些维生素——谁知道呢?不过,在一定意义上我们仍然觉得市长的梅毒是导致他偏瘫的原因。也许这是因为梅毒在诸多导致这一结果的因素中是最富有戏剧性的一个,而且肯定是与政治关联最紧的那一个。
[6] 亨佩尔、奥本海姆,“关于确证逻辑的研究”(Studies in the Logic of Confirmation),《科学哲学》(Philosophy of Science), Vol.15, No.135 (1948), pp.135-175;稍作修改后重印于《科学解释面面观与科学哲学论文别辑》(Aspects of the Scientific Explanation and Other Essays in the Philosophy of Science, Free Press,1965)。
[7] 为了寻求这种“解释”的早期例子,德克萨斯大学的汉金森(R.J. Hankinson)将我的注意力引向了盖伦身上。由于生在哥白尼之前1400多年,盖伦关注的是对太阳的位置而不是对地球的位置的解释。在“论身体各部位的功用”(On the Usefulness of the Parts of the Body)一文中,他对太阳位置的解释和腿部末端的脚的位置的解释进行了类比——太阳和脚都被造物主置于它们能够发挥最大功用的地方。
尽管这些解释都采取了被现代科学抛弃的目的论的形式,盖伦的类比比他能够认识到的要好。正如地球是那些与其恒星之间的距离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偶然的众多行星中的一个,脚的位置也是我们的脊椎动物祖先在进化过程中大量偶然变异的结果。那些在偶然变异的链条中将脚置于嘴中的生物没有存活下来将自己的基因传给后代,正如一颗行星出于偶然离其恒星太远或者太近都不会成为哲学家们的家园。
制版编辑 | 皮皮鱼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知识分子》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