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力主金融“去监管”,另一次金融危机的导火线?
美国总统特朗普针对金融业去监管的举措终于明晰。6月12日,美国财政部发布对金融监管规则改革的建议报告,将对美国消费者金融保护局职能和沃克尔规则进行修订。
这份报告历时四个月、篇幅近150页、共100多处改革提议,全面披露了特朗普政府对金融业改革的计划。若报告得以实施,华尔街去监管的大部分“愿望清单”都将梦想成真。
该报告主要是针对奥巴马政府推出的“多德-弗兰克”金融改革法案(Dodd-Frank Financial Reform Act)进行全面复审,以放松对金融业的监管。
多德-弗兰克法案是奥巴马政府在金融危机后,为限制金融机构“大而不能倒”推出的监管措施。该法案的核心是限制银行从事高风险投机性交易活动,规定银行须有足够的资本充足率、大银行须每年进行压力测试、不能从事坐盘交易等。多德-弗兰克法案被认为是20世纪30年代以来美国最严厉的金融监管改革。
此次特朗普政府推出的金融“去监管”的改革举措主要包括:放松大型银行交易业务目前面临的限制、减轻他们必须进行的年度压力测试负担,减少消费者金融保护局(CFPB)的职权,以及大幅修订限定银行自营交易的沃克尔规则。
这些举措一旦实施,对美国经济意味着什么?又将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今年5月,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CF40)与美国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IIE)在北京首次发布了《CF40-PIIE联合报告(2017):新全球化时代的中美经济关系》,原高盛投资管理部中国副主席暨首席投资策略师哈继铭在《联合报告》中分析了美国金融监管政策调整产生的影响。
哈继铭认为,短期来看,放松金融监管将降低合规成本,提高金融机构的股本收益率。市场对放松金融监管的预期已经反映在股票价格上,推动了金融股的反弹。然而金融监管放松对经济的总体影响并不明朗。
金融去监管政策的长期影响取决于具体哪部分监管规则会被废除。从特朗普团队的表态来看,核心目标是放宽对银行的限制,以增加信贷供给。长期来看这可能会引发系统性风险。鉴于债务的快速增长是大多数金融危机爆发的主要根源,不计后果地放松监管可能导致导致另一次金融危机的爆发。
一、放宽美联储的年度压力测试
“全面资本分析和审查”(CCAR)是美联储在“多德-弗兰克法案”颁布后推出的监管改革计划,它对在美的主要系统重要性银行资本充足进行系统性评估。报告主要调整了测试的频率和测试对象的资产门槛:
CCAR由一年举行一次改为两年一次;
将受试银行的最低资产规模由100亿美元上调至500亿美元,取消量化的CCAR流程;
对于资产规模高于500亿美元的银行,主张引进一种更倾向风险敏感度的测试,基于银行复杂的商业模式判断,是否应该将此银行纳入压力测试范围。
二、修改辅助杠杆比率(SLR)计算
报告提出大幅改动SLR的计算方式,将现金和现金等价物从分母中剔除。这不仅剔除了现金,还有美国财政部发行的证券,以及集中清算的衍生品相关初始保证金。
三、对沃尔克规则增加豁免、增进配合、简化汇报
沃克尔规则作为《多德-弗兰克法案》的一部分,由前美联储主席保罗·沃尔克提出,旨在减少引发金融危机的风险投资行为,禁止银行利用参加联邦存款保险的存款,进行自营交易、投资对冲基金或者私募基金。
“沃尔克规则”制定和实施起来极其困难,遭到了华尔街银行业的强烈反对。根据《多德-弗兰克法》的规定,“沃尔克规则”原计划于2012年7月21日生效,同时给予银行机构两年的过渡期,到2014年7月以前满足相应的监管要求。但直到2013年12月,美联储和其他金融监管机构才联合公布“沃尔克规则”的最终版本,完成相关规则的制定。2016年7月,美联储再一次延长了 “沃尔克规则”的过渡期。这意味着“沃尔克规则”最终将于2017年7月21日全面实施。
但报告认为,沃尔克规则矫枉过正,已经让合规机制变得极为复杂,造成金融机构合规的负担,因此提议:
给银行调整库存水平的自由;
政府机关的监管说明指引和实施保持一致,相互配合。总资产不足100亿美元的银行得到豁免;
如果银行的总资产超过100亿但交易资产、交易负债不足10亿美元,且交易资产与负债占比不超过总资产的10%,也应得到豁免。
四、改善信贷获得环境
报告建议创造更容易获得信贷的环境,特别是住房按揭贷款、杠杆贷款和小企业贷款,提出:
废除或者修改住房按揭贷款风险自留规定;
鼓励银行依靠大量指标、而不是仅仅靠六倍杠杆这一个标准提供杠杆贷款;
考虑重新评估商业地产贷款相关监管规定,在贷款得到抵押品有力支持的情况下给予更大的操作灵活度;
考虑调整对小企业贷款的SLR校准。
五、其他重点
其他重点主要有重新考虑资本和流动性相关规定的校准,以及限制CFPB的影响力;可能调整多种资本和流动性规定,比如针对美国全球系统重要性银行的美联储“总损失吸收能力”(TLAC)规则和强化的SLR规定。
让美国的流动性覆盖率(LCR)标准仅适用于本国的全球系统重要性银行,对于其他在全球范围内活跃的银行,流动性要求相对不那么严格。
限制CFPB方面,提出总统可以罢免CFPB的主管;CFPB的资金要经过国会的年度拨款流程通过,加强国会对CFPB资金的监督。
哈继铭在上述《联合报告》中的《美国政策调整的影响》一文中,分析了特朗普政府放松金融监管短期内可能带来的长短期影响。
他分析,“多德-弗兰克法案”强制金融机构使用更多资源用于确保经营合规,这对小银行的成本影响更大。在这种情况下,放松监管可能会提高小型银行的盈利能力。
放松金融监管将降低合规成本,提高金融机构的股本收益率。市场对放松金融监管的预期已经反映在股票价格上,推动了金融股的反弹。
然而金融监管放松对经济的总体影响并不明朗。经济复苏缓慢的根本原因之一是企业去杠杆过程中对投资和信贷的需求疲软,而不是信贷供应的紧缩。企业部门堆积了大量现金,衡量企业财务杠杆的指标——债务权益比不断下降。截至2016年第四季度,私人投资在国内生产总值增长中所占份额为16.5%,远低于危机前18%以上的水平。尽管利率水平在很长的时间内都处于历史低位,但是实体部门的信贷需求依然疲软。因此,放松监管对推动总需求和经济增长的作用不会很明显。
哈继铭指出,金融监管放松的长期影响取决于具体哪部分监管规则会被废除。从特朗普团队的表态来看,核心目标是放宽对银行的限制,以增加信贷供给。长期来看,这可能会引发系统性风险。鉴于债务的快速增长是大多数金融危机爆发的主要根源,不计后果地放松监管可能导致导致另一次金融危机的爆发。
美国放松金融监管将对全球尤其是欧洲产生溢出效应。与美国的银行不同,欧洲及其他地区的银行在经济危机后并没有恢复竞争力,许多银行所处的形势很严峻。欧盟的一些监管机构实际上正在试图施加更为严格的资本和流动性要求(在奥巴马时代,美国是巴塞尔协议IV的强有力支持者)。
随着美国放松金融监管,巴塞尔协议IV可能永远不会落实,国际上制定统一监管议程的努力将受到削弱。欧盟监管机构普遍认为特朗普放松监管将加剧金融风险,埋下金融危机的种子。此外,欧洲各国为保持本国银行业的竞争力,可能会被迫过早放宽监管,从长远来看可能会对尚未做好准备的银行业造成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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