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贸易，谁说了算？
本文系“金融四十人（CF40 VOICE）”专栏文章，由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CF40）授权华尔街见闻独家发布。本栏目基于CF40的大量内部成果，针对宏观经济、金融和国际领域的焦点、重点问题提供专业分析。本栏目所刊文章不代表CF40及其成员所在机构意见。
近期，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与欧洲五十人论坛（Euro 50 Group）和加拿大国际治理创新中心（CIGI）举办中美欧经济学家交流会，主题为“新全球化时代的应对策略”。本文是关于国际贸易政策和发展趋势的部分成果。
各国贸易政策对现有的多边贸易体系产生了冲击，但长期来看，由供求关系决定的市场因素是全球贸易的决定性因素。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使各个国家、各个企业紧密相连，任何政治因素和贸易规则体系的变化都不可能动摇这样的市场因素。国际贸易的发展趋势是不可逆转的。维护全球贸易体制符合中美两国的共同利益，随着中国成为国际最大的进口市场，中国在国际贸易谈判中的主导力量也将不断增强。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是促使全球贸易体系发生变化的重要转折点。许多人认为贸易保护主义的抬头、国际贸易政策的分歧会对国际贸易体系造成威胁甚至导致世界贸易组织（WTO）的崩溃。尽管今天来看，此类担忧都没有成为现实，但仍然暴露了国际经济体系中的诸多问题。全球金融危机只是引发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重要因素之一，各国的政策分歧也对多边贸易体系产生了不利影响。
美国对自由贸易体系多有干扰，例如美国的新任贸易谈判代表甚至公开威胁，如果WTO胆敢围绕市场经济地位问题做出对美国不利的裁决，将产生灾难性的后果。可以猜测，一旦WTO在争端解决过程中做出对美国不利的裁决，特朗普总统很可能会表示以后美国就不必按照WTO的准则行事。即便中国和欧盟等国均声称将仍然继续遵守WTO规则，但实际上也很难实现。美国的地位举足轻重，在美国违约之后，其他国家很难继续遵守。
中国有遵守法律规则的传统，一旦签订协议就必会遵守，但是中国产业政策对多边贸易体系产生了冲击。例如，虽然很多国家都有针对外企和外国产品的歧视政策，包括强制要求国产化和技术转让的相关条款，但中国的情况更引人关注，这主要是因为中国的体系很不透明。按照WTO的规定，若想证明中国政府对实体经济存在干预，必须要有证据证明中国政府确实命令国企采取特定行动，而这在实际操作中很难实现。
目前多边贸易体系受到冲击，TPP和TTIP等双边贸易协定发展迅速，但双边协定无法代替多边体系。首先，双边协定是不对称的。大国与小国之间的双边安排更是如此，这极易致使贸易关系重回十九世纪的国际贸易状态，使得单边主义进一步抬头。其次，TTP和TTIP均出自于地缘政治考量，这一考量就是要把中国排除在外，这是遏制中国的策略。再次，双边协定是可逆的，例如特朗普对北美自由贸易协议的否定与修改。这样的双边或者非多边安排，即使签署也还会产生多种不确定性，而且双边协定多是不对称的，一般而言其对强者更为有利。所以这种双边的思路十分危险，掺杂地缘政治考虑后则更甚。如果世界各国在贸易关系上更多地选择双边主义而不是多边主义，很可能导致两极世界的产生，必须竭尽全力防止这一贸易状态的出现。
也有不少人对国际贸易的发展始终持乐观态度。由供求关系决定的市场因素是全球贸易中的决定性因素，任何政治因素都不可能动摇这样的决定性因素。市场因素决定了国际贸易的发展趋势是不可逆转的，表现为以下几点原因。
第一，全球化不会逆转，正是因为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不能被切断，谁切断谁就被边缘化。随着全球化的不断发展，全世界已经形成一个比较完整的国际产业链和供应链，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已经把各个国家、各个企业紧密联系起来了，这种关系谁也切不断。比如，波音飞机和空中客车的零部件和原材料是在全世界几十个国家、成千上万个企业中生产的。这种世界范围内生产高科技产品的模式是通过国际贸易网络形成的。
第二，从需求方面来看，全球中产阶级的不断扩大也推动了全球贸易的持续发展。在许多的新兴国家，特别是中国、印度、印度尼西亚这样一些人口大国，中产阶级正在兴起。新兴的中产阶级成为全球贸易中最活跃的一个群体，他们的消费能力不断推动全球贸易的发展。
第三，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使成千上万个企业得以参与国际贸易，打破了少数跨国大公司的垄断地位,成为推动国际贸易的基础性力量。中国有五百万中小企业开始参与全球贸易，中国个体消费者也在通过电子商务参与全球贸易。互联网使成千上万的中小企业和个体成为国际贸易的参与者，因此不必对全球贸易发展感到担忧。
第四，全球各种贸易规则体系，包括WTO、TPP和各类双边贸易体系，都是为这个市场服务的，因而不会起决定性作用。尽管目前出现了几十个甚至几百个全球区域贸易集团，WTO被边缘化，但这并没有改变全球贸易的基本走向。根据历史经验，只要贸易规则能够促进国际贸易，就被大家所认可；如果阻挡国际贸易的发展，大家就不认可它。因此，尽管特朗普上台、贸易保护主义带来很多负面影响，但都不会影响国际贸易的基本格局，具有最根本影响的是市场力量。
最后，中美在维护全球贸易体制上有共同利益，而中国未来将成为国际上最大市场的事实，也决定了中国在全球贸易当中占有非常主动的地位。美国人明白自己是全球体制最大受益者之一，是全球产业链的中心，出于自己的根本利益考虑也不可能颠覆这个体制。中美两国之间的经济利益已经非常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特别是在中国也下决心大量增加进口改变以出口为主的国际贸易政策的大背景下。所以在维护全球贸易体制的根本原则上，中国和美国是有利益共同点。美国和全球101个国家都有贸易逆差，不可能和每个国家都打贸易战，只是由于中国的贸易体量大，美种贸易逆差比较大。即使美国威胁采取政策打击中国出口，以中国这么大的贸易体量，美国的政策也很难对中国产生很大影响。而中国很快成为全球最大的进口方，中国在全球贸易关系当中也会占主导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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