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勇：四个维度推动服务业进一步开放
导 读
4月10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博鳌亚洲论坛2018年年会开幕式上发表主旨演讲。习近平表示，在扩大开放方面，中国将采取重大措施，其中包括大幅度放宽市场准入。习近平强调，在服务业特别是金融业方面，去年年底宣布的放宽银行、证券、保险行业外资股比限制的重大措施要确保落地，同时要加快保险行业开放进程，放宽外资金融机构设立限制，扩大外资金融机构在华业务范围，拓宽中外金融市场合作领域。
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服务业对外开放将进一步扩大。当前，服务业已成为全球价值链的重要组成部分，服务贸易在全球贸易中的地位也在不断提升，现阶段国际贸易规则重构的焦点也集中在服务业领域。
如何进一步推动服务业对外开放？4月7日，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CF40）成员、北京市人民政府副市长殷勇在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10周年年会暨专题研讨会“新时代：改革开放四十年回顾与展望”上发表主题演讲。他指出，我国面临着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试点的新一轮战略设计，可以考虑从四个维度，以北京为试点，推动全国服务业进一步开放：对标高标准的国际服务业领域的经贸规则；推进在服务业领域里全面实行外资准入前的国民待遇和负面清单制度建设；确保对外资服务业的开放和对民资服务业的开放并重，齐头并进；着力提升和建设国内首善、国际一流的营商环境。
扩大服务业对外开放
打造“中国服务”国际品牌
by 殷勇
当前，全球贸易争端正处在一个关键的时期，国内外大部分的讨论都集中在货物贸易，但我们不应该忽视全球贸易体系中一个更重要的组成部分，那便是服务贸易。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要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大幅度放宽市场准入，扩大服务业对外开放”，对我国服务业未来的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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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贸易是经济全球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也是国际贸易规则重构的主要聚焦点
从全球范围来看，各国服务业和服务贸易都在不断发展，总体而言，现阶段具有三个突出的特点：
第一个特点是，随着一个国家经济的不断发展和产业结构的不断优化，服务业占国民经济的比重不断提高。当前，全球服务业规模占全球GDP的比重在70%左右。其中，低收入国家的服务业占比大概是45%左右；高收入国家的服务业占比超过75%。从就业水平来看，全球服务业就业人口占总就业人口的比重在50%左右。其中，低收入国家服务业就业占比在24%左右；中等收入国家服务业就业占比在39%左右；高收入国家服务业就业占比在75%左右。一个国家经济越发达、收入水平越高，其服务业规模占比越大，服务业就业人口占比越高。与此同时，随着科技水平的不断提高，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推动服务业产生了重大变革，包括网购、无人的自动式服务、个性化服务和共享经济等等，这些都是典型的供给侧改革，一个方面促进了服务业本身的发展，另一方面创造出人们对于服务业更大的需求。上述经验说明，无论低收入国家还是高收入的国家，服务业未来在整个经济领域的比重还会继续提升。
第二个特点是，服务贸易在全球贸易中的地位也在不断提升。服务贸易将是未来经济全球化发展的一个主要领域。过去5年，全球服务出口占总出口的比重平均每年提高了将近1个百分点，目前服务贸易占整个贸易的比重接近四分之一。此外，即使在商品贸易当中，服务成分和服务要素，对于提升商品的竞争力、影响力也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成为产品增加价值的主要环节。比如，现如今买一辆车并不昂贵，但养车的成本却很高，包括每年到4S店做1—2次保养，油品上的花费，喝酒以后请个代驾等等，这些都涉及服务业，即商品里服务的比重在增加。据联合国的统计，包括服务贸易和商品贸易在内，由于服务的成分产生的增加值占贸易额的比重大概将近46%，是纯粹的服务业占比的近两倍。服务要素的发展，使得服务业成为全球价值链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全球贸易中的作用也越来越重要。与此同时，技术变革使得过去很多传统意义上难以贸易的服务领域变得可以贸易了，例如教育、医疗、文化和金融等等，服务贸易壁垒的降低，也使得服务贸易在全球贸易中的地位不断提升。
第三个特点是，目前全球国际贸易规则重构的焦点集中在服务业领域。根据世界贸易组织的统计，目前全球范围内大概有290项特惠贸易安排，其中接近一半包含了服务贸易的内容。在“多哈回合”谈判受阻以后，占全球服务贸易约70%、年度贸易规模达到4万亿美元的12个WTO成员国开始进行服务贸易协定谈判，即TISA谈判。此外，包括TPP（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RCE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议）以及其它双边的、多边的和目前正在谈的一些前沿的贸易协定中，各国博弈争论的焦点基本都集中在服务业。
总而言之，从全球范围来看，服务业和服务贸易是经济发展最重要的部分，服务贸易是经济全球化的主要领域，国际贸易规则重构的焦点也主要集中在服务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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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服务业和服务贸易
面临重大的机遇和挑战
就中国而言，服务业和服务贸易面临的机遇和挑战，也具有三个主要特点：
第一个特点是，中国服务业发展速度很快，但仍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过去5年，我国服务业增加值的年均增速在8%左右，比GDP的增速平均高了0.9个百分点，比第二产业的增速平均高出1.2个百分点，连续5年在三大产业中保持领跑位置。另一方面，从服务业规模上看，早在1985年的时候，我国的服务业占GDP产值的比重就超过了第一产业；到2013年的时候，服务业占GDP产值的比重超过了第二产业；到2017年底，服务业占GDP产值的比重达到历史新高的52%。从就业人口来看，1994年服务业就业人口占比首先超过了第二产业；2011年服务业就业人口占比超过了第一产业。这是因为中国作为农业大国，农村长期以来一直是三大产业中就业占比最大的产业。尽管服务业占GDP的比重高达52%，服务业就业人口占比达到了44%，但跟成熟的、发达的经济体相比，这两个比重都至少存在20个百分点以上的增长空间。
第二个特点是，中国服务业的竞争力开始提升，但总体水平仍然不强。当前，我国服务贸易占对外贸易的比重在15%左右，并且还在快速增长，但是跟世界平均水平相比，仍然低了将近10个百分点。与此同时，我国服务贸易的逆差也在不断扩大。2010—2017年，服务贸易的逆差占GDP的比重从0.4%增加到近2.2%。2017年，我国服务贸易逆差的绝对值接近1.8万亿人民币，占整个货物贸易顺差的比重达到56%。也就是说，我国货物贸易顺差中将近六成都被服务贸易的逆差吃掉了。根据国际收支统计分类，在11个服务贸易的指向指标当中，选取国际上通常使用的贸易竞争优势指数，我做了一个整体的加权计算，发现我国的服务业贸易竞争优势指数整体处在-0.3～-0.6的水平，处于通常定义的较大竞争劣势范围，这是我国整体服务业竞争水平的真实写照。
第三个特点是，中国服务贸易的开放度在不断增加，但还可以进一步提高。在WTO服务业开放承诺当中，按照跨境贸易、境外消费、商业存在和自然流动这四种服务贸易的模式，中国的开放程度，覆盖率大概是54%，在发展中经济体当中还是处在较高水平的，但是跟发达经济体相比，还存在不小差距。像我们的发达经济体邻国平均开放程度达到62%，日本更是达到了73%。此外，根据OECD对全球44个贸易国家在22个子行业服务贸易开放度的限制指数计算结果，可以得到一个综合的指数排名。大体上，中国把这22个指数加权以后，综合得分在44个国家中位于第40位；而22个子行业排名基本都处在40位左右，最高的子行业，开放度可以排在第21位。我们服务业贸易开放度还有很大的提高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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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大服务业的对外开放，
提升服务业的竞争能力
没有改革开放就没有当代中国的发展与进步，深化改革是决定中国未来命运的关键所在，也是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一步。开放带来进步，封闭必然落后，这一点对我国服务业的发展同样重要。对于服务业的开放，一些人存在两个方面的顾虑：
第一个顾虑是，服务业开放会不会对我们的民族产业或处在弱势的服务产业产生冲击？根据学术研究结论和制造业的实际开放经验来看，开放度和竞争力之间往往存在着比较明显的相互促进关系。尤其是考虑到服务业时，我们国家的市场体量大，某一个国家、某一个企业很难垄断我们的市场，我们永远会有新的竞争机会。此外，服务业对文化的要求更高，把握住服务业的痛点，从中西方文化差异入手，能够帮助中国企业在本国的市场建立起竞争优势。与此同时，这么多年以来，我国在制造业竞争力的培育和发展，能够为提升服务业的竞争力提供更好的基础和经验。再加上我国人才基数大，人民勤奋肯干，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以来体制机制也在不断完善，我们应该充分自信，服务业的开放能够促进我们自身的民族企业能力的提升。
第二个顾虑是，服务业开放会不会导致风险？实际上，不开放也可能发生风险，关键问题还是在于风险防范和管理。2018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三大攻坚战，金融风险的防范作为三大攻坚战的首要任务，压力还是比较大的。根据OECD对于44个国家做的开放度排名，我国银行业对外开放排在第41位，保险业对外开放排在第42位。换个角度来看，服务业扩大开放以后，迫使我们将更直接地对标国际先进的做法和经验。这并不是说国际上的做法就没有风险，但是国际上服务业各个领域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经验和教训不断积累，针对风险防范的政策设计和具体做法是不断优化的。扩大开放可以使我国更加直接地对接、借鉴国际标准，更好地去学习国际经验，也能够使我们少走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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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北京为试点，打造“中国服务”国际品牌
北京的服务业占GDP的比重特别高，达到了81%，这比全国的平均水平高出了29个百分点，比上海还高出了10个百分点。北京服务贸易占全国服务贸易的比重更是达到了21%。可以说，北京的经济结构实际上引领了中国经济结构的转变，因此北京具有很强的在服务业领域先行先试的实践意义。早在2015年5月份，国务院批复了北京开展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试点。到目前为止，北京也是全国唯一的综合试点城市，一共推出了226项的试点业务。在服务业业态创新、关键领域的体制创新、服务贸易便利化和营商环境的优化方面，提出了一系列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现阶段，我国面临着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试点的新一轮战略设计，可以考虑从四个维度，以北京为试点，推动全国服务业的进一步开放：
第一个维度，对标高标准的国际服务业领域的经贸规则。中国的服务业迟早要跟目前国际最新的、正在讨论的、比较前沿的标准去对齐，北京愿意先行先试。第二个维度，推进在服务业领域里全面实行外资准入前的国民待遇和负面清单制度建设，上述安排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里也已经提出，北京具有更好的基础，可以率先在这方面进行尝试，积累经验。第三个维度，确保对外资服务业的开放和对民资服务业的开放并重，齐头并进。长期以来，中国民间投资占固定资产投资的比重一直在60%以上，应该说服务产业的发展更需要民营资本的进入，北京在这个方面愿意进一步的推进。第四个维度，着力提升和建设国内首善、国际一流的营商环境。2018年3月18日，北京市推出了“9+N”进一步优化营商环境的措施。以新企业登记为例，过去需要23个工作日完成一个企业注册；从今年开始，最多不超过5天；如果在网上办理，1天以内基本上都能够完成，而且全部免费。上述一系列的举措都是想使北京在服务业的开放试点中走在前列，继续为全国服务业的对外开放积累好的经验，为打造“中国服务”的国际品牌做出更大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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