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老师李化成:传递温暖与力量
在今年的研究生毕业典礼上,一位身穿白色衬衣的高颜值老师作为研究生导师代表发言,他的发言质朴、很接地气,引得台下毕业生频频鼓掌。这位被他的学生们称之为“明明可以靠颜值,偏要靠才华”的老师就是我校历史文化学院的博士生导师李化成教授。2013年,他入选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之后,李化成入选2014“万人计划”青年拔尖人才项目。
在文汇楼C段五层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几位师生围坐在会议桌前,正在讨论一篇学生刚刚写完的小论文,他们从专业的角度来判断文章的“成色”,同时也仔细地推敲、修改论文的语句。在场的学生各抒己见,一旁的李化成教授认真倾听着学生的观点,时而点头表示肯定,思考并分析着,最后才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李老师很愿意倾听我们的想法,经常把课堂交给学生,引导着大家去探索,去发现、去解决问题,使我们深受启发。”2013级历史学硕士研究生全瑾说。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经常会传出积极的讨论声,不时还响起几阵笑声。围着会议桌和学生们讨论问题,已成为李化成教授和学生间的“家常便饭”。
▎学习:“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李化成教授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得最多的就是自己基础差,出身农家,没有什么“家学渊源”,高考成绩也不理想,仅仅上了个专科,还是委托培养的那种,所以只能靠后天的不懈努力。他从事的是世界中世纪史和医学社会史的研究,这一领域中文资料相对较少,为了将科研进行下去,他必须精通英语。但专科时他两年没学英语,直到专升本后,在大四时才通过了英语四级考试。后来,为了扫除这只“拦路虎”,他坚持记单词,看英文原著、原版英文电影和节目,慢慢地,他把不擅长的英语变成了自己的专长。他的博士研究生高阳说:“在世界文化交流课上,屏幕那边传来‘hello’, 我们也打过招呼后,大家开始进入交流的主题,但每当谈论到复杂的专业问题时,我们就不知对方所云了,而李老师反应很快,能够即时对话。这让我们非常崇拜他。”
在中世纪的西欧,通用语言是拉丁语。为了深入研究中世纪的西欧史,学习拉丁语就成了李化成的“必修课”。拉丁语是一种词形变化极为复杂的屈折语,因学习难度大也被称为“流泪语”。为掌握拉丁语,他在工作之余下了很大功夫。他曾专门去英国剑桥大学学习了一年,光是笔记就做了厚厚的一摞。在家里的墙上、厨房门上随处可见写着拉丁语单词、语法的便签,以便他做家务、休息时学习,点点滴滴,日积月累,他的拉丁语水平逐渐提高了。
对这种薄弱基础的超越,还离不开李化成对自己“毫不留情”的批判。对于以往走过的弯路,他从不回避,而是主动示之于人,希望在自省中获得向前的力量。“不为现在而搪塞过去,也不为过去而畏惧未来。”他最喜欢的花竟然是一种不是花的“棉花”。他告诉学生说:“学习、工作与人生,都不能逞一时之强,发一时之狠,尽一时之兴。我们要如棉花,不求短暂的娇美与鲜艳,而是努力养成坚韧长久的品性。不抛弃,不放弃,并带给人健健康康的温暖。”这也是他不断进步的“秘诀”。
▎科研:“不抛弃,不放弃”
2006年,李化成从中国人民大学博士毕业来到陕西师大工作。学校深厚的文化底蕴与学院良好的学术氛围,都让他感到如鱼得水;另外,他还找到了可以一起游的“大鱼”——于赓哲教授。于赓哲教授主要从事中国中古时期医学史的研究,李化成教授则研究西方中古时期的医学史。看似不同的两个领域,在研究上却存在交叉点。“在交流中,我们碰撞出许多思想的火花,也一起合作了不少课题。这让我更加坚定了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于赓哲教授称赞道:“李老师非常优秀,是个后起之秀!”
科研中,李化成教授经常针对一些具体问题展开细致的个案研究。例如,大瘟疫发生,人们陷入了恐慌之中。很多书写到这里就结束了,“为何恐慌?恐慌呈现什么样的形式?为什么呈现这样的形式?”他对这些问题充满了好奇,也想要去探寻问题的答案。“把别人忽视的问题捡起来,就可以变废为宝,并为更大的理论建构创造条件,虽然过程异常艰辛,但也是喜悦的。”
2012年,李化成教授作为少有的中国学者受邀参加了第19届国际中世纪大会,并发表了题为“中世纪晚期英格兰的天谴论、王权和政治规则——一种比较的视野”的主题演讲。在会议上,他与同行专家学者进行了深入的交流,掌握了诸多前沿信息。此外,他非常注重小范围、有针对性的学术交流。在他看来,把自己困惑的,或者初步解决的问题呈献给同行,请他们毫不客气地提意见,甚至是否定性的批评,都是特别重要的。“问题越辩越明,理论越证越清,集思广益具有一个人沉思冥想不到的效果。”
李化成教授一直保持着对科研的激情,这是他取得成绩的重要因素。“每当灵感来临时,老师会在第一时间记录下来,他的思维像决堤之水一样喷涌而出。记得有一次,我去找他,听到他办公室里传来急速的键盘敲击声,我似乎都能感受到老师的那种激动。”2013级历史学硕士研究生全瑾说道。
李化成教授志在建立中国西方医学社会史研究的基本理论框架,现已完成了若干重要论断,并得到了学术界的初步认可。同时,他还针对一些具体问题展开了细致的个案研究工作。这些成果刊登在了《中国社会科学》《历史研究》《世界历史》等权威、核心期刊上,并两次获得陕西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这些研究还陆续获得了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青年项目)、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特别资助、一等资助)和我校多项科研项目的资助。对于所热爱的事业,李化成教授心无物趣,坐有琴书,十年磨一剑。2013年,他入选了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2014年,他成功入选“万人计划”青年拔尖人才项目,实现了我校在该项目上零的突破。
▎教学:“认真是我不独门的‘绝技’”
十年前,初到陕西师大工作的李化成教学经验不足,常常为讲不好课而彻夜难眠。为了能讲好课,他跑到教学师傅曹维安教授家请教。曹维安教授告诉他:“只要你认真,学生就会接受你。”为了能讲好课,他放下面子,问学生到底哪里做得不好,然后泡在书堆里像做一件艺术品那样写一份讲稿,让自己渴望走上讲台去和学生分享。为了能讲好课,对于每个年级、每个班级、每堂课,李化成都认真地备课、讲课、进行课堂组织、设计考核方式。“化成老师的中世纪史课件很独特,采用繁体字,西式风格,每个设计都很用心。起初,很多同学都认为中世纪史不重要,但化成老师对待教学认真的态度深深感染了我们,也吸引了更多的同学听课,我每次都会坐在第一排听老师讲课。”2014级历史学师范生单桂花说。因为认真,所以热爱。“认真”二字便成了李化成教授不独门的“绝技”。
在研究生的授课方式上,李化成教授还进行了大胆的探索与创新。每周一,他会邀请院里的执教教师、外系教师和非本专业的学生,以及退休教师和研究生一起开展seminar会议,每次围绕一个话题展开学术讨论,目的是指导学生解决在研究中存在的问题及拓展学生的思路,提高他们的科研能力。“较周一的研讨会而言,周四讨论的内容就较为开放,主要是头脑风暴,大家可以自由讨论,畅所欲言,老师很注重对学生思维模式的训练和视野的开拓。”2012级历史学硕士研究生聂文说。通过开展研讨会,一方面监督学生的学习进度,另一方面帮助学生从研一就确定自己大致的研究方向,并在后面的学习中不断深入。
“棉花”老师李化成教授对学生关爱有加。在课程之外,他曾义务为本科生讲授拉丁语,举办读书班;他指导本科生团队写作的论文曾获中国世界中世纪史研究会年会的优秀奖,这是多年来该研究会唯一一次颁发给本科生的奖项。对于研究生,他不仅在学术上悉心指导,在生活上也很关心,学生平日里总会亲切地称他“化成哥”。去年,学生去北京查资料,他再三嘱咐学生安全第一。临走的时候还说,“钱丢了也不要怕,我和你师母从支付宝给你们打。”学生深受感动,心里暗想将来也要成为像“棉花”老师一样的人。
▎写作:“予人愉悦和力量”
刚到历史文化学院的李化成还默默无闻,不久后,他在“西岳论坛”发表了一篇小随笔《洛川殴鼠记》,没想到引来众多师生的跟帖,让他在学院“一举成名”。其中,学院的臧振教授留言:“化成兄的《洛川殴鼠记》我已读过三遍了,还想读。这是学历史的人写的纪实文学随笔,耐看!”生活中,李化成教授十分热爱文学。写作是他表达所思所想的一个途径,也是他放松自己的一种方式。
“经常一个清晨/踩着阳光/走在大山海洋边/伴着孜孜生长的三叶草/拐弯便看见抿着嘴偷笑的孔子像……”一首《家·师大·青春》流露着他对师大发自肺腑的热爱。他的博客“积风堂散记”经常更新,其温暖人心、坚韧执著、始终对人生充满希望的文字总能引起众多师生的共鸣,并不断地在跟帖中交流沟通。李化成教授深有感触地说道:“如果能带给自己的学生和朋友几分愉悦,甚至一点点积极的力量,就更令人开心了。”“平时,我们会在群里分享一些化成老师的文章来看,群里总能热闹好久。”2014级历史学师范生单桂花笑着说,“初读几篇,很容易被‘圈粉’,学生中不乏他的粉丝。”譬如《剑桥的学生有多努力》一文就曾激励了很多学生,跟帖中留言不断,“今天看了老师的文章,觉得我们确实该反思了,自己做得太少了。只有勤奋、刻苦、努力才能成大器……”
在2016届研究生毕业典礼上,李化成教授受邀作为研究生导师代表发言。从专科到博士,他参加过一次次毕业典礼,但始终是人群中一个普通的倾听者,“第一次站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既紧张又激动。”他用自己的人生经历诠释了梦想的真谛:“梦想其实就是我们做好手边的每一件事,解决自己面对的一个又一个问题,始终坚持绝不放弃。让梦想在普通的日子中生根、发芽和绽放。”
作者/杨冰倩 孟凡 石萍
本文刊登于《陕西师大报》第56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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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础”亦是“前沿”
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 李化成
▎前沿
又到年底,颇多遗憾,年初设定的很多计划并未完成,好在前行虽如滚芥投针,步履缓慢,但自己一直黾勉从事,不敢后退。一年下来,对“前沿”二字有了一点小小的感触。
所谓“前沿”者,就是你应该看得到并且立刻着手去追踪和学习的东西。这当然指学术研究的新领域、新趋势和新进展。事实上,洞悉西方学术研究前沿,采取多学科交叉的方式对一些既有问题展开新的研究,不失为中国学者参与国际学术研究的一种路径。
我今年带领学生系统整理了创刊于 1975 年的《历史地理学杂志》、创刊于 1988 年的《医疗社会史杂志》和创刊于 1995 年的《环境与历史》中有关医疗环境史的专题论文和书评,深切感受到了当今国际学术界宽阔的学术视野、多维的研究视角和丰富的研究成果。接下来我们将把这些心得整理出来,形成文字。
▎基础
对我来说,还有另一种“前沿”,那就是“基础”,特别是语言的基础。近年来,马克垚、彭小瑜、向荣等学者不断告诫青年学者,“如果只是掌握了一堆新理论,却无法扎实地研究,那么所做出来的东西还是摆脱不了模仿甚至‘山寨’的痕迹的。”而要扎实地研究,就必须读懂所研究地区和时段的基本史料。我研究的是中世纪西欧史,所以需要掌握拉丁语。尽管已经学习这门语言好几年了,但仍难以做到较为流畅地使用,所以我这一年来一直坚持每日自学,熟语法记单词。一方面阅读一些有英译文本的拉丁文献,另一方面也试着翻译一些未有英译文本的文献,如《荷兰宗教裁判所文献集》中的若干篇章。幸运的是,现在网络发达,可以很容易地找到世界各国的拉丁语爱好者一起交流,获得指点,这也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不少的乐趣。
在基本可以阅读西方学者所引文献的基础上,洞悉其学术研究前沿,我们才可以和他们展开对话,并发出自己的声音。当然,这两者是完全可以同时展开的。我在今年主要围绕黑死病期间的鞭笞者运动问题做了一些研究。在基本梳理了该运动后,我运用文化人类学的方法,提出可从“大传统”和“小传统”关系的角度来理解鞭笞者与教会的关系。这一文章发表在 2013 年第 1期的《历史研究》上。在此基础上,我又运用历史地理学的研究方法,对鞭笞者运动的传播问题进行了较为细致的辨析,并在西方学者的既有研究基础上,将这一问题与当时的史料编撰问题结合起来,从而形成了对埃布斯特塞尔“地域差异论”的批评意见。目前,我正尝试运用社会心理学的理论和方法,对这一运动的渊源问题进行深入的剖析。
尽管有时因难以达到自己满意的目标而懊恼,但我还是很喜欢自己所从事的专业和职业,也很感恩这两者带给我的一切。偶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席地而坐,信手翻书,和不时过来“捣乱”的女儿嬉闹一下,这种美好,又何必用“收获”来形容呢?
此文原刊于中国社会科学报2013-12-16
摄影/常宇波
编辑/字妍
责任编辑/张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