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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看到战友的回忆文章，无意中触碰起我对于军旅往事的感怀，于是，就有了动笔的冲动。我们这些曾经营盘里的匆匆过客，总会不自觉间表达对既往军旅生涯的不舍和留恋，格外难忘那些青春岁月，格外怀念自己的军旅生涯。有人说从军的经历如诗如歌、如醉如痴，它是一杯醇香的美酒，是一次光荣的旅行，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其实，我也和战友们一样，作为曾经的海测兵，虽然没有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但用心付出的经历总会让你久久难以忘怀，会刻进自己的记忆深处。当然，下面记述的这段故事与曾母暗沙有关。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看到上面那张有些发黄的旧照片，就会禁不住思绪万千，记忆之门于是打开，就象打开了一瓶酝酿多年的陈年老酒，只有懂得喝酒的人才能品味出其中的芳香，经年之后，更值得珍惜和追思。在南海问题纷纷攘攘的今天，作为曾母暗沙测量的亲历者，这段记忆显得更加弥足珍贵，因为它关乎我国的主权。 中国对南沙群岛及其附近海域拥有无可争辩的主权，曾母暗沙是中国固有领土，战略地位极端重要。曾母暗沙是一座位于中国南海的暗沙，为南沙群岛的一部分，事实上为曾母群沙，由曾母礁丘、八仙暗沙和立地暗沙组成的一组群礁，是中国领土的最南区域。作为曾经的海测兵，带队完成我国海区的测量任务是天经地义的事，也是份内的本职工作。虽然经历的测量项目众多，但唯独对曾母暗沙的测量之事，情有独钟，至今记忆犹新。原因在于曾母暗沙是祖国最南端领土，它独特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的地理与法理价值，这点想必大家都明白，就不用我多费口舌了。 记得那一年我们接到上级任务是完成南沙群岛最南端的两块海域的测量任务--南康暗沙和曾母暗沙，接到任务后大家都很激动，因为可以到祖国最南端去完成一个划时代的历史任务，既光荣又伟大。当然战友们对于任务的艰巨性我们也有一定清醒的认识，但与其中得到自豪感想比，那些就显得不值一提。标定曾母暗沙的最新准确位置，并绘制出它的延伸范围就是我们此次任务的使命。因为是水下暗沙，无法驻军，但作为主权的象征，投放纪念碑，也是我们此次任务必须完成的。为此，测量船还专门定制一块测量纪念碑，准备在最新测出的曾母暗沙位置进行投放。就这样，为了意义非凡的测量任务，我们在领受测绘任务后，就迫不及待的挥师南下直奔曾母暗沙。大概由于过于兴奋，我们对于预想的困难还是有些估计不足，对于后来测量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证明我们是想得过于简单了。我作为本次行动的测量指挥官，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确实有需要反思的地方。 首先是对于遇到的困难估计不足。当时我们手头关于曾母暗沙的资料只有一张旧海图，听说是来源于某外国某个旧年代测出的小比例尺海图，海图上标的是曾母暗沙概位，做测量方案时我们也是依据这张海图进行的，后来的结果印证，其位置误差超乎我们的想象。测测量船到达概位附近后，测量部门的人员按部就班，抓紧调试好仪器设备。考虑到曾母暗沙位置水深较浅，所以也准备了配套的小艇，并在小艇上进行安装固定与调试。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小艇上我们也自备了一天的干粮。考虑到当时海区的情况不明，来往船只较多，并考虑到该海区常有海盗出没，为此也配备了必要的武备，做好防范预案，已应付不测情况的出现。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亮，测量船就把小艇放下来，组成一个测量组，由一名技术过硬的负责人领兵出征。并嘱咐他先从曾母暗沙的最浅地方入手，找到后再向外延伸测量，我估计一天功夫就能把暗沙最浅位置摸清楚。看着小艇慢慢远走，我走上驾驶指挥室，不时用望远镜观察小艇动态。一个上午过去了，那头传来的信息是概位周边水深都在几百米以上，而且没有丝毫迹象表明有浅点在此延伸。为此，我告诉他们不要着急，继续扩大范围测量。下午，眼看太阳西下，只得命令小艇返航，折腾一天无功而返，于是心里有了一些挫折感。但是不能被挫折感打败就是我需要告诫自己的，于是，当晚我叫内业人员绘出当天测量的草图，并连夜进行分析，定下第二天出测的方案。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们就准备起来，在请示测量船放下小艇后，开始了第二次寻滩之旅。这次由我亲自带队，经过一天的近赤道太阳暴晒，还是毫无头绪，此时诅丧代替了兴奋，大家失望的情绪开始蔓延。此时，第一感告诉我，旧海图位置可能误差太大，不能再寻着原先的思路了。但大海茫茫，哪里才是我们应该找寻的方向呢？曾母暗沙，你在哪里？ 当天晚上，回到母船后，向上级领导进行了情况汇报。作为整个行动的指挥员，他以一席话让我非但心里没有如释重负的放松感，肩上反而又多了一份责任。他说，“测不到曾母暗沙的位置，那我们敢不敢回去跟祖国和人民汇报？曾母暗沙不存在，你我负得起这个责任吗？”。军令就是命令，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继续大海捞针之旅。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直在重复同样的工作，每天轮流派人放小艇出去，扩大探测范围。这样日复一日、漫无头绪的探测工作也不知进行了多少天，而我们想要的暗沙浅滩却始终在云里雾里，似乎曾母暗沙与我们捉起了迷藏。曾母暗沙海域三面陆地环绕，这个季节的海面平静的像湖面一样，但我们的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所谓急病乱投医，于是有人提议，周边出没的当地渔船一定知道其中的位置，找个渔民来问问即可。附和者也认为靠谱，但那样的想法也只能停留在口头上，真要如此还不闹出国际事件，是万万不能的。 说实话，付出没有回报，都会有精疲力尽的感觉，原先的壮志凌云都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满天星斗的南海靓丽的夜色自己无暇欣赏，有的只是深深的忧虑与苦恼。那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不眠之夜，找不到暗沙，完成不了任务，测量船是万万不敢申请返航的。就在大家失望与沮丧之时，夜空中雷达兵报告，一些小船正在往某方向走，猜测是渔船。曾母暗沙海域周边的渔业资源很丰富，五六月份也是当地渔民的捕捞季节，渔船结伴而行的周边位置，估计也是他们准备抛锚下网的位置。船上有人提出上述的看法，大家顿时眼前一亮，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于是瞬间大家达成了默契，顺着渔船的方向前进！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定下了渔船抛锚的位置。正可谓“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就在此时，船上传来的呐喊声与掌声打破了夜空的宁静，大家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找到了方向，有了目标，一切就简单，接下来的事情就顺风顺水了。就这样，我们围绕曾母暗沙的礁盘位置进行了加密探测，仅仅花了两天功夫，就将曾母暗沙海域的海底地形完完整整呈现出来，曾母暗沙终于被我们揭开了它的神秘面纱。记得有人说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是啊，世界上没有什么难的事，只要用心去做，就会成功，所谓天道酬勤，大概老天也知道我们的心情。此时，到让我想起唐代诗人白居易“琵琶行”里的一句话：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尽管我们未能肉眼看到你的模样，但海测兵可以绘制出你的模样。完成了曾母暗沙的探测任务以后，接下来就是我们一段愉快而又轻松的旅程。举行南沙群岛曾母暗沙测量纪念碑抛投仪式，是我们最为开心的时刻！那个标志在我们的手中设立，意味着一个历史使命的完成，大家纷纷拿出相机拍照留念，那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个瞬间。 还是那片湛蓝的天空、清澈的海水，却没有了密布的愁情，脸上写满的都是幸福的微笑。返航时刻终于来了，当我们回眸那个海域，兴奋中多了一些不舍，也多了一份自豪。从此，曾母暗沙，在我心中不再是海图上的一个点，而是一段故事，一片情！
——谨以本文献给曾一起参加测量“曾母暗沙”的战友们，祝你们永远幸福！
【编后记】本文由赖仲淄叙述，溪流执笔整理。赖仲淄，1970出生，男，广东普宁人。一个曾经的海测兵，现为广东省水利厅水文局主任科员，工程师，硕士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