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牌让地下音乐焕发生机,还是摧毁后者的文化?
编译 | 李禾子
校对 | 李雪娇
编辑 | 安西西
户外品牌Timberland主办嘻哈演出、新晋女Rapper Princess Nokia出演美宝莲自制电影、红牛成了摇滚乐的大本营……如今越来越多的知名品牌乐于找地下音乐人合作,那么问题来了,这种做法究竟是能让地下音乐焕发生机呢,还是会渐渐摧毁后者的文化?
还在不久前,不用说讨好,哪怕是表现出对商业的友善都被许多地下音乐人认为是破了大忌,但现在却有更多的新一代音乐人乐于和大品牌合作,成为他们的代言人或是演出嘉宾——挣个几十万也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道德沦丧”的说法在他们身上已经不通用了:没办法,他们(尤其是新人)的确很难仅仅靠在Spotify发几首歌就能衣食无忧,所以才不得不想想别的渠道。
如果进入了主流文化的视野,地下音乐还能称之为“地下”吗?百威、范哲思和阿迪达斯等等的大品牌又在打着什么算盘?
共生等于双赢吗?
一直以来品牌和音乐人都是共生的关系,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比如早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Vans就开始赞助并冠名了Warped Tour(中译“极限运动音乐节”),即便是与反主流的朋克都能和谐共处。过去10年,这一现象似乎大有加强之势,品牌表现出对地下音乐前所未有的热情。“现在人们都有一种对真实的渴望。”Youth Club的Jamie Brett认为(Youth Club是一家非盈利组织,致力于青年文化的发展),“所以我想这也是品牌表现出对地下音乐极大兴趣的原因。”
△2017 Vans Warped Tour
对于品牌来说,这样的做法不啻为一种“捷径”。依靠地下音乐人与生俱来的“酷”的特质,再加上适当的包装,想在纷繁复杂的各类广告的夹击下脱颖而出也许就是分分钟的事。仅仅在过去几个月,两者合作的例子就包括了:布鲁克林一票摇滚乐手为Levi’s代言,今年两项英国作曲家协会音乐奖(Ivor Novello awards)得主、饶舌歌手Skepta与劳斯莱斯合作,Bang & Olufsen赞助另类艺术家Dean Blunt的演出,流行乐队Rhythm Method出席Topman的时装秀……当然还有文章开头提到的几个例子。
与此同时,这些品牌对地下音乐的亲近也有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比如说,为什么即便没有获得更多人的关注,红牛赞助的Red Bull Music Academy(红牛音乐学院)还坚持办了20年?尽管做得不错,但这似乎也是有悖于商业常识的。
其中的原因或许只能解释为,品牌对于文化的热情,以及对于培育这种文化的渴望。Red Bull Music Academy的联合创办者Many Ameri就表示,“红牛涉足音乐行业并不是为了从中赚钱,我们并不带有太多的商业目的,就是想做一些有趣的事,享有某种自由。”
这很有趣:唱片公司都在鼓励音乐人取得商业成功,但是品牌商却不求商业回报。红牛的确给了许多地下音乐人以支持,不难理解为什么像Rapper Little Simz这样的独立音乐人会形容红牛非常nice,后者为她提供了免费的录音棚来录制处女专辑。这种做法可能看上去很幼稚,但Little Simz还说红牛在她录制专辑的时候丝毫没有干涉她的音乐,她百分之百有对自己作品的控制权——实际上,她的例子也恰恰真实反映了如今许多品牌和音乐人间的关系。
但是,最终的结果似乎并不尽如人意,得到红牛帮助的Little Simz没有大红大紫,在各个榜单的表现也不甚理想。品牌和地下音乐人的其他合作形式,诸如演出赞助、品牌代言等通常也都是小规模的,这也意味着品牌也并不倾向于在这些地下音乐人身上投入过多。音乐人最后可能仅仅在社交网络多了几个关注者,也没有挣到什么钱,让音乐人出名似乎也并不是品牌的最终目的。虽然不赚钱,但这样的做法对于红牛来说却是一个积累口碑的渠道。
流媒体网站Boiler Room(曾为Hudson Mohawke和Nina Kraviz等地下音乐人主办过活动)的Steven Appleyard或许解释了这些品牌的想法:与籍籍无名的音乐人合作可以保证品牌不过多地被后者抢走关注度。“与10个超级明星合作很可能是个不划算的生意。”他解释说,“因为品牌活动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暂时的工作。”
品牌商的“感化”
这看似不划算的生意,为什么还会有许多地下音乐人愿意答应同品牌商合作呢?
我们或许可以将这种做法称为大品牌对这些地下音乐人的“感化”。究其根源,还是因为地下音乐人不那么理想的生存状态——换个角度来说,选择与品牌合作似乎也是地下音乐人的唯一出路。“你有一个特别好的想法,但很可能苦于实现无门。”Appleyard说,“除非你靠卖唱片挣了钱,否则想要获得你所在厂牌的支持可能并不现实。”在这种情况下,与品牌合作交换某些利益就成为一条出路。
这样的法则同样也适用于一些机构。2010年,为了能够宣传自己的内容,Boiler Room就与优衣库、Carhartt和Drambuie合作,品牌商出钱,Boiler Room出内容。“从一开始我们就和品牌合作了,”Appleyard说,“这是我们生存下去的唯一方式。”在得到赞助的同时,Boiler Room也不得不允许将品牌植入自己的内容。
“Boiler Room绝对是地下音乐领域的专家,”来自百威的Sascha Cordes表示,百威同样赞助了Boiler Room的不少活动,“但到具体的活动,我们还是会坐下来商量,阵容应该如何确定,什么才是最佳的组合,怎么做才能和百威在伦敦的营销相契合。”
Cordes指的是百威在英国的那句广告语,“brewed on its own terms,for people who live on their own terms(大意:按自己的方式酿造,给按自己的方式生活的人)”,当然,从品牌的角度出发,一定是考虑音乐的感觉而不是专业性。Cordes在与Boiler Room的讨论中很喜欢提到“euphoria(精神欢快)”这个词,他解释说音乐类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音乐要“有活力”。
△百威和音乐行业的联系一直很紧密
品牌们就是这么“任性”,和他们讨论音乐性或许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也正因为他们并不对音乐本身感兴趣,因而在考虑合作地下音乐人的人选时,就多了很多其他的考虑因素,比如外表。
Rina Sawayama是一个没有签约唱片公司的独立音乐人,她承认,和品牌合作对自己职业生涯的发展是非常关键的。最近她和Rapper Tommy Genesis还有歌手Cosmo Pyke一起为Versace Versus拍了一组宣传照,Versace Versus之所以相中她正是因为她独特的外表。
“我很清楚品牌找到我是因为他们觉得我长得足够好看,”Sawayama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在这些品牌的宣传照里,当然我们是艺术家,但同时也长了一副他们期望的面孔。”在这种情况下,品牌评判这些音乐人的标准将首先是外表,其次才是他们的音乐——这很无奈,但是地下音乐人们也不得不去面对。
音乐人的自我审查
文章开篇已经提到,随着反消费主义在地下音乐人当中变得不再盛行,将地下音乐商品化似乎已经不再是个问题(这或许也是造成地下音乐被品牌掏空的内部原因)。理论上说,商业主义也已经不再和社会正义相对立,相反,它甚至能够促进社会正义。
的确,品牌很多时候也都需要坚持某些政治正确。比如,支持女权:伏特加知名品牌Smirnoff在最近就声称要致力于在2020年以前,使音乐节上的女性演出者比例翻倍;又比如,反对种族歧视:Timberland在它最近办的演出中就明确表示强烈指责对黑人音乐人的歧视。
还有一个跨性别模特Monroe Bergdorf的例子,她因为发表了一些种族歧视的言论,所代言的品牌欧莱雅最终决定不再与她继续合作。这也说明,品牌并不总是可以宽容某些有争议的观点。这好像也在提醒着刚刚“受宠”的地下音乐人们:如果不想断了自己的财路,那么最好能谨言慎行。
△Monroe Bergdorf对于种族主义的部分言论
所以,这些也都要求地下音乐人做密切的自我审查——出现任何不一致或是不好的影响,就都可能随时被品牌拒绝。之前已经有过太多的反面教材,比如U2那次和苹果公司不愉快的合作,导致他们2014年的专辑《Songs of Innocence》在iTunes被禁;还有Alicia Keys和BlackBerry手机的合作,就因为她用iPhone发了BlackBerry的宣传推文,双方关系变得非常紧张。
当然,地下音乐人们已经吸取了教训,这也是为什么类似的不愉快越来越少了。品牌就这样逐渐入侵了他们的世界,但似乎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好;不管是地下音乐人还是他们的乐迷,好像也都早已习惯了自己的崇拜对象和品牌之间的这种互利关系。
这时或许已经不能称他们是“地下音乐人”了。某种程度上说,许多乐迷也是品牌商们的“共犯”:他们通过Spotify和YouTube等等流媒体平台免费听歌,却并不打算为这些音乐付钱,得不到太多收入的音乐人就只好另谋出路。这种情况让人忧虑:品牌商或许还没能达到摧毁地下音乐的程度,但确定的是,它正在重塑地下音乐的面貌。
(编译自The Guardian)
本周轮值编辑:李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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