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求生”五十年，没上过大学的她拿奖拿到手软

地球从不是人类的专属。

——女同事说

她是珍·古道尔，是频频出现在教科书上的科学家榜样，是真正与黑猩猩成为朋友的伟大女性，是奔波在世界各地进行环保演讲的和平使者……

教科书插图上的她穿着干净利落的衬衫短裤，金色长发扎成辫子，温柔注视着身旁玩耍的黑猩猩——学生们都记住了这位课本上的女科学家，却很少有人更深入地了解她。

距离珍开始研究黑猩猩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2014年，《国家地理》发现了一卷从未对外公布的影片，并将这些真实记录的影像资料和近年对珍·古道尔的访谈一起剪辑成影片，这就是纪录电影《珍·古道尔的传奇一生》。

01

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成长

花园、树木、动物、母亲，这些温暖美好的意象构成了珍暖色调的童年。

珍是个活泼好动的女孩。她很爱往外跑，在花园的秘密基地里玩耍，花大量的时间待在她最喜欢的树上，在树上读书，做着和人猿泰山一起待在森林里的白日梦。

她喜欢动物，满脑子想着长大后可以去非洲和动物一起生活，从事动物相关的工作。

她还会像男生一样到处冒险，甚至想成为男孩子，因为那时候她想做的事，“只有男生可以做，女生不行”。

珍无疑是幸运的，因为她有一位善于聆听的母亲。母亲从来没有因为她是女孩就阻止她的冒险，而是小心地呵护着她心中那个在旁人看来不切实际的梦想，全力支持她。

或许是上天看到了她对动物的热爱，命运的邂逅在非洲发生了。

旅途中，她偶然认识了路易斯·李基博士，并成为这位著名人类学家的助手。

当时的李基博士正需要一位未受学理影响、不抱偏见的研究员，善良热情的珍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重要的是，珍未受过任何学术训练，也没有学位——她只有对动物、对自然最纯粹的热爱。

于是，她幸运又理所当然地被选中，来到非洲的冈贝森林，开始了为期六个月的观察。

“我是注定来到这里。”

正如她自己所言，这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

这时的她对野生黑猩猩一无所知，她也不会知道，从此刻开始，珍·古道尔这个名字将永远与黑猩猩紧密相连。

从小向往的非洲激发了她研究的无限热情，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她着迷。她每天乐此不疲地待在黑猩猩的栖息地，穿过树林，淌过河流，不怕被丛生的树枝划伤，也不惧蚊虫叮咬，端着望远镜寻找黑猩猩的踪迹。

这部纪录电影的素材拍摄于六十多年前，出自珍的第一任丈夫，摄影师雨果·范·劳瑞克之手。他用饱含感情的镜头记录了珍与黑猩猩相处时不自觉露出的温柔笑容、她观察黑猩猩行为时专注的神情。

她从不把作为研究者的自己和作为研究对象的黑猩猩放到对立面，而是主动成为黑猩猩的朋友——无论是冈贝的黑猩猩，还是塞伦盖蒂草原上的其他动物。她对儿子称呼黑猩猩“芙洛阿姨”，给“白胡大卫”提供香蕉，帮助黑猩猩幼崽学习攀爬……

她真心相待，黑猩猩则报之以跨越物种的信任——能如此近距离观察野生黑猩猩，和黑猩猩们打成一片，这是世界上从来没有人做到的事。

因为家里不富裕，珍没有上过大学，这恰好成为了她进行野外研究的优势——那些人类臆想出的偏执观念从未存在于她的脑海里，所以，她可以用最原始的方法和最不带偏见的态度接触黑猩猩。

她是如此热爱黑猩猩，以至于黑猩猩抢夺营地食物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驱逐，而是为黑猩猩接受人类存在而高兴。

“这真的是无上的荣幸，能获得这种自由自在的野生动物接纳。”

她温柔地看着身边在营地搞破坏的黑猩猩们，像一个无奈的母亲对调皮捣蛋的孩子们束手无策。

02

万物有灵

在这部记录电影的前半部分，我们看到的是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图画——珍热爱黑猩猩们，黑猩猩接纳珍成为它们的朋友，他们亲密无间。

在她的见证下，黑猩猩家族不断发展壮大。她还观察到了黑猩猩用树枝当做工具，从白蚁冢里掏白蚁吃的行为，这一发现直接颠覆了“只有人类才会制作和使用工具”的传统认知，在欧洲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黑猩猩群爆发小儿麻痹症。

以此为转折，影片后半部分，和谐被打破，血淋淋的现实世界展现在我们眼前——

患上小儿麻痹的黑猩猩逐渐丧失行动能力，一只接一只死去；黑猩猩家族中的长辈芙洛和它的儿子弗林特先后去世，整个家族分崩离析，小群体间战争不断。

几乎是在短短几个月间，黑猩猩的疾病、死亡、战争，以及它们面对生存危机时展现出的残暴天性打破了珍对这一物种的美好幻想，她震惊于战争的本能竟然如此深刻地烙印在黑猩猩的血脉里。

黑猩猩如此，人类亦然，“人类的黑暗面邪恶面深植于我们的基因，是从我们古老的灵长类祖先那里继承而来。”

“我了解的越多，就越明白它们跟我们是如此相似。”她说。

或许从这时开始，物种平等的种子就深深在她心里种下。

李基博士让珍观察黑猩猩，正是为了从黑猩猩这一人类近亲身上了解早期人类的行为。

长期的田野调查却让珍对“近亲”二字产生了更为审慎的思考。

既然黑猩猩是人类的近亲，那么人类也好，黑猩猩也罢，所有动物都是大自然创造的独一无二的生命，人类凭什么可以凌驾于其他物种之上？

如果说有什么特点使得人类在进化中脱颖而出，她认为，那便是我们在进化中形成的复杂的智力和口语语言。

拥有高级的智力恰恰表示，我们有责任保护地球上的其他生物。

事实却恰恰相反。纵观人类发展史，人类凭借智慧不断向自然索取资源，无休止地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不断挤压其他物种的生存空间，将无数物种逼入绝境。

人类对自然环境的破坏也从未停止。触目惊心的变化每天都在我们身边发生——气候变暖、环境污染、社会动荡、战争与冲突……

无论是人类社会还是自然界，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发展困境。

2022年，珍的一些访谈被编辑成书出版，书中内容大多关于环境保护和动物保护。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这本访谈录被命名为《希望之书》。

亲历二战、目睹了战后至今这个世界上发生的种种危机，她为什么还能如此坚定地说出希望？

因为她相信，我们还有一个时间窗口来修复我们对这个星球造成的伤害，还是有很多充满勇气、决心和毅力的人在与困境抗争，爱与勇气的声音仍然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回响不绝。

地球属于生活在此的每一个生命，拯救动物，就是拯救人类自己。只有现在携起手来，我们才能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时间窗口，为后代留下希望的种子。

03

温暖坚定的她

人们记住珍，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一名杰出的动物行为学家，也是因为她是一名敢于打破常规的杰出女性。她让人们看到了，在那个男性主导科研的年代，一个女人如何通过热爱和毅力影响世界。

“有人质疑我的观察结果，仅仅因为我是没受过训练的年轻女子。”

那时的新闻报道总是在标题上强调她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国家地理》封面上她姣好的面容和身材吸引了一些并不善意的目光，“国家地理封面女郎”，这个带着些许嘲讽意味的称号成为了她的标签。

新闻标题意为：漂亮的小姐花时间盯着类人猿看。

然而珍并不在意。当被问到这些时，她回答道：

“我只想了解黑猩猩，我忽视这种讨论。如果我的外貌能让一些人注意到我的研究，不也很好吗。回过头来看，它非常有用，不是吗?”

小时候的珍不想结婚，满脑子只想去非洲和动物一起生活；但是长大后，她遇见了雨果。对动物共同的热爱使他们彼此吸引，最终组建了家庭，并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为了能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保护好儿子，她把观察和追踪黑猩猩交给学生和研究站的员工，自己管理研究站，陪在儿子身边。

雨果与《国家地理》签订的拍摄合同结束后，国家地理停止了对他的资助。可是珍想回到冈贝，待在黑猩猩身边，继续她未完成的研究。

于是夫妻二人决定先待在塞伦盖蒂草原赚取研究经费——珍一边写书，一边研究其他动物；雨果拍摄影片。珍也一直通过学生们关心着冈贝发生的一切，然后安心投入她在塞伦盖蒂的工作。

“如果我没离开冈贝，就无法了解其他许多动物。”提起这段离开冈贝的经历，她并不遗憾，反而为不同物种的研究让自己的眼界变得更加宽广而庆幸。

后来，雨果在塞伦盖蒂草原拍摄影片，珍在冈贝的森林里研究黑猩猩，夫妻常年分居两地，感情渐渐不如从前，最后还是走向了分手的结局。

或许分开有遗憾，但对他们来说，能全身心投入自己所热爱的事业已经足够幸运。

雨果余生都在塞伦盖蒂拍摄影片，成为了史上公认最佳的野生动物摄影师之一。

而珍，那个想当男孩的小女孩，最终向世人证明，女性也可以成为野生动物研究的翘楚。

时至今日，89岁高龄的珍仍在为动物保护议题奔走，“我没法看着动物受苦，就像我没法看着人类受苦。”想起在非洲所见动物的苦难，白发苍苍的珍有些动容。

从1986年开始，珍辗转世界各地进行演讲，讲述人类对社会和环境造成的伤害，试着唤醒人们的环境保护意识。

她开设了根与芽环境教育项目，面向青少年进行环境教育，让保护环境的种子在全球无数青少年心中生根发芽。

她建立了黑猩猩庇护所，照顾和保护因盗猎而失去亲人的黑猩猩孤儿……

“我必须做的，是确保下一代能成为比我们更好的保护者。”她说。

“你会研究黑猩猩多久？”

“我想应该是到我死的那一天。”

年轻的珍许下了誓言，然后用一生去实现。

从金发飞扬的少女到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她把全部的生命献给非洲，在这片狂野而神秘的土地上开拓了自己的传奇一生。

热爱动物，研究动物，保护动物，自始至终，她都温暖而纯粹，坚定地行走在这条与动物相伴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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