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佳：变态反应科人才培养须“建体系”
今年8月5日—11日是“中国过敏防治周”。过敏性疾病是全身性疾病，涉及人体多个器官和系统。同一诱因导致的过敏性疾病，可（或同时）表现为鼻炎、哮喘、皮疹、腹痛，甚至过敏性休克。
中国医师协会变态反应医师分会会长、国家皮肤与免疫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过敏性疾病临床研究中心主任、北京协和医院变态反应科主任医师尹佳撰文：“现阶段，推动变态反应学科高质量发展的发力方向是建立我国变态反应专科医生培训体系，建立变态反应专科医生考核、准入、认证和管理体系，开展高质量全国多中心临床研究，并形成分中心、区域中心，实现全国过敏性疾病的诊疗同质化，让过敏性疾病患者能就近享受均等化的高水平医疗服务。”
图为尹佳（图中站立者）陪伴“恐针”少年抽血检查过敏原。
专科医生“比大熊猫少”
近年来，我国过敏性疾病患病率明显升高，过敏患儿越来越多，且同一患者合并多种过敏性疾病的情况增多。据中华医学会变态反应学分会调研估算，仅过敏性鼻炎，我国成人患者已达1.5亿人。与巨大需求形成鲜明对比，现阶段，我国过敏性疾病诊疗服务能力不足。
变态反应专科医生是有能力结合诱因综合诊断和处理多系统疾病，解决过敏性疾病患者临床问题的医生。目前我国仅有少数医院有独立的变态反应专科和专科医生，多数医院的过敏性疾病患者分别在呼吸科、皮肤科、耳鼻喉科、消化科、儿科和全科就诊，难以获得系统全面的诊疗和管理。
“国内从事变态反应专业的医生数量比大熊猫还少。”根据中国医师协会变态反应医师分会2022年对30个省（区、市）502家医院的调查，全国有独立变态反应科的医院不足百家；全国变态反应专科医生仅有350人；我国至今尚未建立国家级变态反应专科医生培训、考核、认证和管理体系，这一专业领域的青年医生无变态反应专科晋升渠道，只能转向其他专科晋升，影响了变态反应学科的发展。
借他山之石琢己身之玉
过去几十年，发达国家已经形成成熟的变态反应专科医生培养、考核、认证管理体系，专科医生能够为患者提供系统全面、高质量的诊疗服务。在北美，变态反应和免疫学专科医生的诊疗范围为处理成人和儿童多种变态反应疾病，包括过敏性鼻炎、结膜炎、鼻窦炎、哮喘、过敏性肺炎；特应性皮炎、接触性皮炎，急性/慢性荨麻疹或血管性水肿、食物过敏、药物过敏等数十种疾病。
由于过敏性疾病涉及全身多个系统，发达国家对变态反应专科医生规范化培训的要求是：完成3年内科或儿科规范化培训；变态反应专科培训时间为2~3年，经过考试和认证才能获得变态反应与免疫专科医生资格并独立行医。美国组织变态反应与免疫专科医生考试和认证的机构是美国变态反应与免疫学委员会（ABAI）。持有执业医师资格证的候选者须通过ABAI专科认证考试，在指定培训医院完成2年的专科培训，由培训负责人出具临床能力和操作技能评价证明、提供2份有效推荐信，此后，才可申请ABAI的变态反应及免疫学专科行医认证。目前，活跃在美国临床一线的变态反应专科医生约5000人。
我国专科医生培养正在加速
为解燃眉之急，满足过敏性疾病患者的医疗需求，启动多学科联合门诊是大多数医院的首选模式，其不足是不能培养真正的变态反应专科医生，也不能形成可持续发展的变态反应专科。此外，大专科下的过敏亚专科模式也是目前一些医院诊治单一过敏性疾病的模式，其短板是医生只对单一过敏性疾病有丰富的经验。
我国高质量发展变态反应专科和专科医生培养之路应如何走？笔者认为，想要拥有足够多的变态反应专科人才，就必须回答医生怎么培养、科室如何建设的问题。应加快变态反应专科建设步伐，培养更多变态反应专科医生。
我国变态反应学科从创立至今已经走过68年。中国医师协会变态反应医师分会于2016年8月12日创立，创会目标是“推动我国变态反应专科医生培训、考核、认证和管理体系建设，壮大专科医生队伍，让我国过敏性疾病患者享受与发达国家同质化的高水平诊疗服务”。创会8年来，我们持续在全国推动变态反应学科建设。
我国变态反应专科发展晚于欧美。1956年，我国首个变态反应科在北京协和医院创立。1978年，北京协和医院变态反应科奠基人张庆松教授和叶世泰教授首次招收变态反应专业硕士研究生。1956—1992年是我国变态反应专科人才培养的初始阶段，仅有少数研究生在北京协和医院接受变态反应专科系统培训。1982年，叶世泰教授带领的北京协和医院变态反应科举办首期全国变态反应学习班，开启我国变态反应人才储备工程。截至目前，全国变态反应学习班已举办48期，培养了数千名骨干，这些人才是我国变态反应事业的星星之火，也是首批“创业者”。这段时间，我国变态反应专科发展的特点是“从无到有、推广发展”。
1994年，北京协和医院时任变态反应科主任张宏誉教授创立了我国首个变态反应学博士点，并将学科的划分从原来的免疫学或耳鼻喉科学转为内科学。张宏誉教授认为，在当时我国尚无变态反应专科设置的前提下，将第一个变态反应专业的博士学位授予点划归内科学范畴，更加接近发达国家的学科划分。
2002—2012年，是北京协和医院向发达国家学习变态反应专科医生培养路径和模式，思考学科发展的阶段。通过与发达国家变态反应组织及专家的不断交流，我们认识到，推动我国变态反应学科建设一方面应学习发达国家的经验，另一方面应走适合我国国情的学科发展和专科人才培养道路。在此阶段，北京协和医院选送年轻医生到国外接受短期变态反应专科医生培训，年轻医生和当地专科医生一起出诊和学习，诊疗能力得到提升。
从2012年起，北京协和医院变态反应科向美国学习专科医生培养模式，即从已完成3年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的内科住院医师中选拔优秀者，在变态反应科培训两年并通过考核后成为主治医师。北京协和医院变态反应科培养的毕业留院博士，必须先到医院内科完成3年规范化培训后才能回变态反应科工作，此模式已坚持12年，确保了医院变态反应专科医生的诊疗水平与发达国家医生基本同步。2012年，作为时任变态反应科主任和教研室主任，笔者向北京协和医学院提交“关于变态反应成为独立二级学科的申请”，获得批准。北京协和医学院成为我国唯一一个可以授予变态反应学硕士或博士学位的医学院校。
近年来，一些兄弟医院，如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仁济医院等数十家医院，均在创建独立的变态反应专科和人才培养方面进行了有益探索，在推进学科高质量发展的同时积极推动过敏性疾病诊疗技术向基层医院普及。
为了弥补我国缺少变态反应专科医生培训、考核、认证管理体系的短板，2024年，北京医师协会变态反应医师分会与国家皮肤与免疫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过敏性疾病临床研究中心合作，尝试探索建立我国首个变态反应专科医生规范化培训-考核-认证体系，使未来接受变态反应专科培训的医生考核合格后，都能够获得培训合格证书。
希望越来越多优秀的医学毕业生加入变态反应专科培训，成为变态反应专科医生。让我们携手推动我国过敏性疾病患者享受高质量的诊疗服务，助力健康中国建设。
原文刊载于《健康报》（2024年08月7日 第8版）
作者：中国医师协会变态反应医师分会会长、国家皮肤与免疫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过敏性疾病临床研究中心主任、北京协和医院变态反应科主任医师尹佳
首席编辑：甘贝贝
编辑制作：王潇雨
审核：谭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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