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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果陀创始人梁志民:让戏剧成为生活中一件很重要的事 | 三明治台北肖像

2016-08-25 中国三明治 中国三明治





2016年7月,中国三明治写作工坊造访了台湾果陀剧场。在南京东路上一幢老式办公楼的八层,密集的办公区加上一个小小的排练厅,一幕幕戏剧在这里运转着。

 最近几年,越来越多的台湾戏剧人进军大陆市场,比如赖声川导演的《暗恋桃花源》、《如梦之梦》。果陀剧场作为台湾知名演出团体,也带着越来越多的作品来到大陆巡演,受到众多好评。也许你看过金士杰主演的《最后14堂星期二的课》,为莫利教授对人生的豁达而感动;也许你看过讲述台湾三十年生活变迁的《淡水小镇》,为平淡朴实的真情而落泪。 在果陀剧场,中国三明治台北写作工坊的学员们,访问了果陀剧场的创始人梁志民导演。 


梁志民毕业于国立艺术学院(今国立台北艺术大学)戏剧系,毕业之初便创办了果陀剧场。在我们抵达台北前的7月14日,果陀刚刚度过它的28岁生日。

 高中时的梁志民成立了学校话剧社,临近毕业时的一天,他在校门口偶然看到国立艺术学院(国立台北艺术大学)的招生传单,“既然这个学校是国立的,那就应该不错”,于是便自作主张报了名。先斩后奏的梁志民以为,如果父母知道自己要学艺术,一定会被暴打甚至赶出家门。没想到父亲却对他说,“既然喜欢就去做,一旦做了就要做好。” 在大学里,梁志民阅读了大量剧作,看了无数舞台作品。毕业前,梁志民在导演自己的第一部作品《动物园的故事》时,遇到了同样爱好戏剧的林灵玉。当时她已经申请到了法国艺术学校服装设计专业,趁着出国前的空闲到台北艺术大学旁听课程。 演出那天,张艾嘉、李立群、金士杰这些当时在台湾戏剧圈颇具影响力的演员,都来看了这出戏,甚至还因演出太火爆,上了艺文版面头条。那一天是7月14日,果陀剧场正式成立。 1993年,梁志民拿到了戏剧奖学金,赴纽约学习导演,看到了许多优秀的音乐剧。回到台湾后,他决定制作中文版的音乐剧,于是便有了1995年出炉的台湾第一出中文音乐剧《大鼻子情圣西哈诺》。再之后,《吻我吧娜娜》、《天使不夜城》、《东方摇滚仲夏夜》让果陀剧场成为台湾歌舞剧的代名词,也吸引到了张雨生、蔡琴、陶大伟这些当红艺人的主动加盟。 

剧场艺术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比起电影、电视、广告而言,是不太“划算”的事。成立28年来,梁志民和果陀剧场走过了许多风光,也经历了很多坎坷。我们和他简短地聊了聊,一位台湾老话剧人的故事。





果陀成长的时间点,我都记得很清楚


三明治:28年中,果陀的成长和发展有没有分几个阶段?


梁志民:隐隐约约有几个阶段,当然我自己身在其中,不会感觉那么明显。一个是草创时期,大概就1988到1993,因为1993是《淡水小镇》第二版演出,那是果陀第一个进到戏剧院的演出,所以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然后是1993年到2009年,果陀做了好几部音乐剧,《大鼻子情圣-西哈诺》、蔡琴的《天使不夜城》,然后到2004年的《ART》第一版,单一剧目一轮演出已经突破五十场以上。最后是2009年之后吧,《最后十四堂星期二的课》那一年开始进军大陆演出,一直到现在,这些时间点、里程碑我都记得很清楚。


三明治:果陀剧场除了话剧,还做了很多音乐剧,这个比例是怎么把握的呢?

梁志民:目前为止,我们做了将近70部作品,其中音乐剧差不多占接近三分之一。剧目类型的话主要有三个方向,一个是中文音乐剧,几乎都是原创的;第二个是改编自西方的经典剧目,这些经典不一定是莎士比亚之类这么远的经典,一部分是当代经典,比如说我们创团作品《动物园》;最后一个就是全原创的话剧,这三个都是我们非常重要的路线。每一个种类,我们都必须让它走出自己的道路,在市场上、艺术价值上都要占到一个重要的位置。


 


三明治:果陀剧场最早是什么样子的工作环境?

梁志民:果陀搬了十次家了,最早是在一个破烂房子,比现在要破烂十倍,在一个老旧公寓的顶楼,只有一个小客厅。那时就我跟现在的执行长林灵玉两个人,1989年才进来第一个员工,他现在已经在果陀退休了。


三明治:你们成立的时候,和台湾其他剧场有竞争吗?

梁志民:表演工作坊早我们三年,屏风表演班早我们两年,但是大家各走各的,当时成立就是做戏,各做各的不同特色的戏,像表演工作坊特色做即兴,屏风表演班做戏剧,果陀后来就以音乐剧为主。


三明治:当初是怎么吸引到张雨生、蔡琴这类有名的人物的?
梁志民:自然而然就来了,张雨生是学员,他来报名我们的表演训练班,蔡琴是因为看了我们的《吻我吧娜娜》,主动打电话来找我吃饭。其实也是因为做音乐剧,需要很多不同的声线,既要漂亮,观众又要认可。像我在做《仲夏夜之梦》时候就在想,谁可以演天后,齐豫那个声音演天后太适合了,所以我就死求活求把她拉来了。 

每次果陀音乐剧首演,贵宾席都是一大票歌手,演员,一个拉一个,这样一个群吸的效应,甚至后面还有一大堆人在排着说“梁导什么时候找我演戏”。这些人以前可能是电视、电影演员,没有在舞台上表演过,但这么多年一直在看果陀的戏,很渴望能够上台去磨练。在舞台上表演不一样,是最直接跟观众面对面的,能够收到最快的反应,排练时也最辛苦,但还是有很多演员着迷于舞台上的表演。


三明治:一开始果陀可能没办法支付太高的演员酬劳,那些当红艺人只是靠梦想在演戏吗?

梁志民:真的,张雨生来当学员的时候已经很红了,他刚当完兵退伍。后来我才慢慢知道,原来他小时候最想要做的事情是演戏,并不是唱歌。他来报名是因为想学习,我们是当时市面上最好的团体。




让表演变成一个管道,达成一种反思


三明治:话剧受市场左右比较大,您怎么看既要卖座又要坚持有自己的创作?


梁志民:我自己想法是,你戏做得好,市场自然会反响很好,不太需要为了市场做刻意的改变,需要做的就是,真的把戏做好。你好不容易让观众进剧场,不能让他们看到不好看的戏,这样等于斩断了后路。你如果能够让他进来,能够让他看到好看的戏,这个市场一定会延续下去。这个好看也不一定是一定要喜剧,不一定讨巧的或讨喜的戏,要是让人看了有所触动的戏。


三明治:果陀有没有做一些尝试,试图通过戏剧去影响市民的生活层面?
梁志民:剧场文化本来就是一个小众文化,受众跟电视电影还是有差别的,我们可以怎样利用这些小众文化,慢慢变成大一些的文化,让戏剧变成一件生活中很重要的事情,或者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比如我们现在还在百货公司的公共空间里去演戏,这个当然跟生活有关系,你说它媚俗?不可以,因为我们透过这个形式,对生活、职场都有一些影响


三明治:会用戏剧的方式批判一些什么问题吗?

梁志民:其实我一直都不觉得“批判”这两个字是一个好字眼,因为谁有资格去批判谁?我们只是表达以个看法,让不同的声音,透过各种表演形式,让表演变成一个管道,达成一种反思或反省,我想这是最重要的问题。


 


三明治:做戏剧很苦,会不会面临人才流失的问题?

梁志民:还是很多人在做这件事,我自己本身在师范大学的表演艺术研究所担任教职,已经有十年了,每年我看到不计其数的人,不管是科班还是非科班,他们都想尽办法要进到我们表演艺术研究所。果陀每年办的课程,也有很多人进来,还是有很多对舞台抱持着梦想的年轻人。当然梦想是一件事,能否坚持是一件事,还是能看到一些演员,他们既抱持梦想,又能在这条上走得更好。当然有一部分走不下去浮浮沉沉的,这都是必然的,在其他行业也都是这样,重要的是你怎样在这个行业里面,找到一个你适当的位置。也会有人选择拍电视剧电影,甚至去做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来支持自己在舞台上面的梦想。


三明治:果陀有专职的演员吗?

梁志民:没有,我们只有专职的工作人员,上海和台北加起来40人左右。专职演员的制度,对剧团、演员并不是一件太好的事,一个演员如果一直在同一个地方,跟相同的演员和导演工作的话,没多久他的弹性就会疲乏掉了,他就只能在这个剧团演同样的戏。我们的演员虽然没有专职,但是有核心的,主要合作的演员。


三明治:使用兼职演员是否在档期上比较难以管理?

梁志民:毕竟剧场的排练是比较规律的事情,比方说《ART》的这三个演员曾国城、屈中恒、卜学亮,这三个在台湾都是鼎鼎有名的演员,我们在跟他安排档期的时候,起码提前一年敲定,提前半年安排所有排练时间。





误打误撞学戏剧,像一场梦


三明治:很好奇您是在怎样的家庭坏境里成长的呢?


梁志民:我爸爸是一个新闻记者,但是他最重要的身份是发明家,小时候我们家有各种奇怪的味道。他发明最了不起的东西,你们现在一定在用的,叫作“连续章”,就是不用印泥,能一直盖章的,那是我爸发明的。他想象力很丰富,学的是电机,做过各种奇怪的事,还去修过飞机。后来他成为跑经济线的记者,在中国经济通讯社。他对我们的管教方式就是“不管”,爱做什么做什么,只要不杀人放火就好,所以我学什么他都没有意见。


三明治:您本人最爱看什么类型的演出?
梁志民:当然还是以音乐剧为主,因为我对音乐剧有最大的兴趣。


 


三明治:您对音乐剧的浓厚兴趣和家庭教育有关系吗?

梁志民:没有,都是我自己学的。我小时候参加合唱团,有一次就在走廊那边哼哼唱唱,音乐老师就过来问,梁志民你有学过音乐吗?我说没有啊。他说那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我说就收音机。他就说来你再唱一次,我就又唱,他说你真的非常有天分。然后发现我从小就可以背交响乐,我听过的歌曲,一次,旋律我大概可以记八九成,两次,我大概就可以唱了,第三次,我这辈子不会忘了。


三明治:那您在戏剧方面有家学渊源吗?
梁志民:我学戏剧完全是误打误撞。人生中有很多机遇,有时候是你自己选择的,有时候就是莫名其妙被推进去了。我学戏剧真的就是像个梦一样。那时候念师大附中,是台湾最好的高中之一,我功课也很好,高一最想读的是历史和法律。 但是在高一的某一个下午,我打完球靠在图书馆的墙上,听到隔壁“BongBong”的声音,觉得觉有趣,发现原来是师大话剧社的大哥哥大姐姐们在那边玩。我就趴在那边看他们,然后我就在师大附中成立了话剧社。剧社成立后演的第一个剧本是大陆剧本,沙叶新的《假如我是真的》,当时我在一个杂志上看到原著,非常喜欢。 高三要联考,有一天我走出校门口,手上就拿到了一个传单,上面写:国立艺术学院戏剧系。我就说真妙嘞!我在高中玩了两年话剧,还不知道台湾有戏剧系,那时只有文化大学有戏剧系,但是文化大学排名是很后面没什么人去读,我当时的成绩可以去台大。 但我一看到考试时间就傻了,跟联考同一天,参加这个就不能联考。我偷偷去报名,报了以后才知道惨了,2100多个人里才要30个,我的准考证号竟然是2000多号。考试很有趣,考创意,考你适不适合作为一个创作者,我就觉得我一定考得上,果不其然,放榜我就第三。 

我在高中不太怎么念书,上课专心所以成绩还不错。我兴趣爱好太多了,爱听音乐,还是国乐社社长,还去指挥,又搞摄影,太爱玩了,杂七杂八一大堆东西。一进大学,当老师把戏剧大门给我拉开之后,简直进了另一个世界,天哪,好开心,所有的剧本我都看,什么戏剧理论我都学,第二年我就下定决心我要当导演。


三明治:是因为导演这个职业,可以把你所有爱好都统一到里面去?

梁志民:对对对,是的,音乐、绘画、戏剧、舞蹈这些我都很喜欢。当时的学生,只能去演一些很无聊的戏,抗日、八股、教条、样板,我也演过。学导演快毕业了发现,怎么办,没剧团演戏啊,那我自己创一个,想的就这么简单。


三明治:您最近手头上在排什么新戏吗?

梁志民:新戏没有,之前四五个月连续做四个戏,包括《ART》、《淡水小镇》,《接送情》,非常忙碌,总算在六月底把所有新戏告一段落。《接送情》是今年一月开始一直在大陆巡演,台湾观众要等到明年春天才能看到。事实上我从今年一月开始,几乎没有周末,都在演出、排练,整整忙了六个月,七月总算可以休息了,跟你们结束今天的谈话,之后就是我的暑假了。


三明治:准备去哪里过“暑假”呢?
梁志民:去北海道放空两个礼拜,发呆两个礼拜,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两个礼拜我可以在那边发呆,看薰衣草。 
*文中图片来源于网络




本文为中国三明治台北写作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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