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6日凌晨四点钟,一股黏黏的液体从我下体中涌出,我隐隐感觉到应该是“见红”了。在此之前,我的肚子已经断断续续疼痛了两个多小时。我从床上挣扎着起来,跑进卫生间,果不其然,内裤上一滩鲜红的血色——这意味着,我马上就要生了。就像从前学生时代迎接一场大考一样,心情既期待又紧张。
1
7月5日是我的预产期,此前产检时医生嘱咐我,预产期当天收拾好东西早点来医院办理住院手续。但是我本着“住医院哪有在家里呆着舒服”的想法,不愿意早早住进医院。家人的态度也是犹豫不决,一会儿觉得等“有感觉了”再去医院也不迟,一会儿又觉得还是早点住进医院稳妥一些。犹豫了半天之后当天下午还是决定去医院待产。
我的产检医生叫吴虹,她说话时总带着一股雷厉风行的劲儿,孕妇在她面前往往只有顺从的份儿。很多孕妇受不了她的这种“坏脾气”,转而投向那些更加“温柔一点”的医生。但是我却独独喜欢她这一点,威严之下透露出对自己专业的那份自信,我喜欢自信的女人。
到医院后她就责怪我:“为什么下午才来医院?叫你早点来为什么不听?”我说我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所以也不着急。然后还试探性地问医生,能不能等有反应了再来医院。她用一贯严苛的那种语气说,“我判断你应不应该住院是以小孩的安全为标准,而不是以你有没有反应为标准。你要想回家待产也可以,来!把这份免责说明书签了,出了问题我概不负责。”
我还能说什么呢?老老实实拿着住院申请单到住院楼去了。
我们到了13楼产科病房。走出电梯,整个楼层空空荡荡,偶尔有一两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穿着病号服在踱来踱去;护士台聚集了七八个护士,在那里有说有笑。我拿着住院申请单给她们,可是她们当中没有一位回应我,继续着她们的话题,就像是计划经济年代那些傲慢的国营饭店服务员一般。
在我“插话”了两三次后,终于有一位护士拿过了我的住院申请单。哗啦哗啦翻了一下我的孕产手册,头也不抬就问:
“多少周了?”
“整40周,今天是预产期。”
“有什么反应?”
“没有。”
今年是猴年,加之二胎政策的放开,医院的产科床位向来就紧张。对于她们来说,早早接纳一个还没有反应的孕妇有些“奢侈”——不少孕妇都是在家破了羊水或者见红了,才赶到医院来待产。
“医生说让你今天住院?”护士不善罢甘休,仿佛非要找到一个拒绝接纳我的理由一样,继续盘问着我。
“是的。”
......
我看到护士眼中闪烁着犹豫,她走进护士台里面的办公室,不一会儿又出来,开始给我办理住院手续。所有手续办妥之后,她在我手上带了一个手环,上面写着我的姓名、住院日期和我的住院床号。在住院的这几天里,床号就成了我的称呼。我是42床,42床就是我。
找到42床后,陈小包就给家里打电话,按照护士给的一张《孕妇住院当日重点提醒》里列的所需物品清单,让家人准备齐全后送过来。我瞅了物品清单,上面列着:毛巾、脸盘、腹带、便盆、肛表、一次性内裤、婴儿尿不湿、湿巾纸、婴儿毛巾、沐浴盆、帽子.....
病房是三人间,中间的床位是空的。我的42床在靠卫生间一侧,靠窗户一侧的40床刚刚在昨天生下一名女婴。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这次二胎生了女儿——在常人眼中,一儿一女人生已是圆满。听说我还没反应就早早住进院来,她不停夸我有好运气:“现在有好多孕妇想在医院待产还住不进来呢!”
过了没多久,我公公拖着一个大行李箱来到医院了,待产物品塞满了整个箱子。这种大张旗鼓地“安营扎寨”让我有点不好意思。我承认我能在医院待产已是幸运,但是万一在这里待个五六天还是没反应咋办呢?一般来说,预产期前后两周生产在医学上都是正常的。之前我在网上就看到一个孕妇到了预产期就去医院待产,结果待了一个星期宝宝还没有“发动”,医院把她“请”回家待产了。我在想,万一我也被请回去,那真是糗大了!
2
谢天谢地,老天爷没让我出这个糗。在住进去当天夜里,就在我和陈小包被隔壁40床婴儿的哭声吵得睡不着觉时,我的肚子开始隐隐阵痛起来,那种感觉跟此前来例假时的痛经有点相似,在医学上有个专用名词“宫缩”。很快,四点钟左右“见红”。
见红之后,阵痛明显比之前剧烈了许多。看着我躺在病床上蜷缩成一团,陈小包心里没底,五点多天刚刚蒙蒙亮时就开始给家里人打电话,催促我妈和我婆婆早点到医院来。
七点多钟,妈妈和公公婆婆婆婆来到医院,看到她们后我的心里踏实了许多。那种感觉让我想起了高考前,有一次发烧被同学送进医院,妈妈听闻后赶到医院,我一看到妈妈的身影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母亲带给孩子的永远都是踏实与温暖。再过几个小时,我也将成为母亲,将这份踏实继续传递给我的孩子。
八点钟,医生开始查房了。在昨天住院后不久,我的主治医生从门诊部的吴虹就变成了住院部的谢真。谢医生在昨天下午第一次查看我的病历时,就有些犹豫不决:我的胎盘比较低,这种情况最好的方式就是剖腹产;可是在整个孕期我又没有任何出血的痕迹,顺产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谢真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与吴虹形成了鲜明对比——在此前的孕期产检中,吴虹就一再明确,除非出现什么大问题,否则一律顺产。
事实上,在妇保医院门诊大厅悬挂着的孕产知识宣传栏里,有一条就这样写道:“绝大多数的妊娠妇女都能够顺利生产。”我的两位妈妈在此前也一直给我灌输这样的观念:顺产对大人和小孩都好,能顺产就尽量顺产。
查房时谢真再次以一种试探性的口气问我:
“今天要么剖了?”
“我想自己试试顺产。”
“哦,反正今天我有三个剖腹产手术要做,那你还有时间考虑一下。如果真要顺产,一会儿来我办公室签一份协议书。”
作为病人,我希望的是医生带给我专业的诊断意见,这种与病人商量着来的作风让我实在不太敢相信其水平。我再次怀念起吴虹医生那种风风火火、不容分说的劲儿来。加之她坚决让我提前来医院待产,所以在住院餐厅吃饭恰好碰到她时,我满怀感激地朝她笑了笑。
我还是决定顺产。于是在医生查完房回到办公室后,我去签了那份“阴道试产协议书”。这份协议书几乎就是院方的一种免责声明。里面写道:本人自愿选择阴道试产,如出现胎死腹中、孕妇大出血等异常情况,医院概不承担责任。虽然自己看到那些列举的“异常情况”有些心惊肉跳,但还是坚决地签下了字。——后来陈小包总是夸我,从来胆小的我竟然这么坚决地选择顺产,母爱真是伟大。
签好字后,谢真安慰我说,“没关系,你就先试试顺产。我们也做好两手准备,备好血袋,到时候出现紧急情况就给你剖了。”我苦笑着答应说好,内心却祈祷最好不要让我这么倒霉。先顺再剖,两茬罪都受一遍,不是倒霉是什么!
3
阵痛还在持续,疼痛感比之前又加剧了几分。谢真医生给我内检,说宫口已经开始软化了。宫口软化是开宫口的前奏。按照医院的惯例,宫口开到3厘米才能推进产房。医生内检完后就消失不见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护士不停地来测胎心。
妈妈问我,“有没有感觉到很疼?”
“反正挺疼的。”
“那不行,要很疼很疼的那种感觉才是快要生了。”
“怎么才算是很疼很疼?”
“就是疼得受不了。我看你这样子,还要有一阵子......”
花姐姐是我的高中同学兼好友。她比我早生了一个月,而且还是二胎,我们一直在微信上交流着怀孕的各种体会与感受。说是交流,其实是我向她取经,毕竟她已经生了两个娃儿。
“你这情况还早呢!从‘疼’到‘规律性的疼’再到‘规律性的很疼’,间隔时间会越来越短,疼痛持续时间会越来越长,我用手机记录了宫缩的时间,待会儿给你看看,不是吓着你,而是让你更明白,心里有底。”
“从宫口开到三指是很漫长的,有的人起码要一天,疼得也会越来越厉害。但是从三四指开到十指相对比较快。最后那个阶段一定要坚持住,趁着不疼的时候闭目养神或者稍微吃点东西。”
“疼得情不自禁哼出声,就是宫口已经开了;等你疼到不想再坚持下去的时候就要快生了,最后生之前就是强烈的大便感,这个时候就会把你推到产房里去了......”
......
4
中午时分,护士来内检。两只手指伸进去,一种触摸的疼痛感覆盖在了宫缩带来的疼痛之上。“已经开了0.5公分了。”护士没有任何表情,例行公事般地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我内心在算计着,从开宫口到开到0.5公分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从0.5公分开到3公分还有2.5公分的差距,难道要等到明天才能生吗?想到这里,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
下午宫缩的疼痛明显比上午更加强烈了,宫缩的频率也开始缩短。我开始学着花姐姐在手机上记录着宫缩的时间。
2点01分、2点12分、2点16分、2点31分、2点39分、2点53分、2点59分、3点04分、3点33分、3点39分、3点49分、4点11分、4点19分、4点41分、4点54分......
每一次宫缩意味着一次疼痛的开始,每次疼痛就像是一次海水涨潮般,先是打几个小浪,然后则是排山倒海般的巨浪蜂拥而上,大浪过后潮水慢慢褪去,恢复了风平浪静,再次等待下一次的涨潮。
疼痛已经让我直不起腰来,上厕所需要有人搀扶我才可以。临近傍晚时分,妈妈陪我上厕所时发现,内裤上的血里带着粘稠的液体,妈妈赶紧叫来护士,问是不是羊水破了。
这里的护士多数是年轻的90后,自己从来没有过生育的体验,她们靠着从学校里学到的那些护理知识来判断着各种孕妇症状。听闻后护士过来又内检了一次,发现宫口还是只有0.5公分,可是羊水也的确是破了。此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护士只好把值班医生叫来。
值班医生过来后又内检一次。我忍着疼痛内心直骂娘,你们当我是个玩具呢?护士内检完难道不跟医生说明一下情况吗?非要护士检完医生又检?
“按照你现在宫口的情况,很适合顺产。但是今天晚上只有我一个人值班,还有一台剖腹手术要做,所以今天我就不给你打催产针了,等明天早上其他医生上班后看情况再说。”
我已经无力吐槽了。一个待产的孕妇该不该打催产针,难道是以医生是否上班作为标准?这一夜让我怎么度过?万一出现其他意外情况怎么办?
5
从晚上7点钟到凌晨12点,阵痛再升一级,时间也缩短为每隔三四分钟就疼一次。每一次疼痛来临时,我一只手使劲抓住病床旁的护栏,另外一只手则抓住床单,眼睛一闭,咬紧牙,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疼痛快点过去似的。
妈妈和婆婆还有陈小包一直陪在我身边,无能为力却又无比心疼地看着我。快要到凌晨的时候,我感觉我已经疼得不行了,开始哼唧哼唧在喊,婆婆又把护士叫来。值班护士此时也正值自己最困的时候,来到我病床前显然有些不耐烦。即便我疼得撕心裂肺,护士却见怪不怪,粗暴地把胎心监护仪绑在我的肚子上,让我的家人看着监护仪上有无异常情况。
当我以为这样的疼痛已经是我能承受的极限时,过了凌晨时分,宫缩的疼痛已经缩短为每隔一两分钟一次。此前胎心监护仪上宫缩的最高频次一般为70-80,可是现在宫缩的频次已经达到140-150,有几次甚至已经达到170。也就是说,在此前那种疼痛的基础上又翻了一倍!
每次阵痛时,抓床单已经不管用了,我一只手抓住护栏,另外一只手开始抓住别人的胳膊,有时候是妈妈的,有时候是婆婆的,还有时候是陈小包的。后来陈小包告诉我,我每次抓他的胳膊时,指甲能在胳膊上留下一个很深的印,他的一只胳膊几乎被我抓紫了。
即便把胳膊抓紫了,还是缓解不了疼痛。我开始疼得浑身冒冷汗直打哆嗦,我听见自己的牙齿打冷战时上下碰撞的声音,我请求妈妈拿块毛巾塞到我嘴里。每一次宫缩都成了一次从天堂重回地狱的考验,嘴里紧紧咬住毛巾,头发已经被冷汗打湿成一绺一绺。此前一度以为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孕妇生产的情景是夸张的,可是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原来生孩子的痛怎么都不为过。
此前看到网上有一个0-10级的疼痛等级说法:0为无痛10为剧痛;0到3为轻度疼痛;达到4就会影响睡眠;4到6为中度疼痛;达到7会无法入睡;7以上为重度疼痛;10为剧痛。生孩子的疼就已经达到10级了。
这样的十级疼痛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我不停地喊疼,婆婆只好再次喊护士过来。护士给我插上输氧管后再次内检查看宫口开指情况。我怀着最后一丝的希望,以为可以达到3公分了,马上就可以进产房生产了,痛苦马上就可以结束了。结果护士却说,目前宫口只开了1公分......
我的希望顿时破灭了,疼成这样竟然只开了1公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你之前的宫缩都是无效宫缩,虽然疼痛但是宫口一直没开。”
“我受不了受不了,怎么办?怎么办?”
我曾经目睹过癌症病人最后时刻在病床上的情景:身体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一副骨头,鼻子里插着输氧管,胳膊上挂着吊瓶,下身插着导尿管。而此时此刻,我与这样的情景无异,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肚子上绑着监测仪器。我不再是一个活蹦乱跳的正常人,而更像是一个医学标本。
我一边在床上打滚,一边哭天喊地,护士只好把值班医生叫来。医生决定给我打一针安定,让我可以一觉睡过去,等明早医生上班后再给我打催产针。在医学面前,多数病人往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迫做出了顺从的决定。家人此时此刻只看到我的痛苦,但凡可以让我稍微减缓一点痛苦的决定,她们都默许了,事实上她们不知道这样做已经耽误产程了。
一针打下去,我很快就睡过去了。可是过了没多久,疼痛再次把我叫醒。我感觉到疼痛就像癌细胞一样向体内四处扩散开来,肚子痛,头痛,肩膀痛,背痛,腰痛,下身痛......疼痛已经透过皮肤深入到骨髓里,身体的每一处肌肤,每一根骨髓都被疼痛所占据。我已经无法躺在床上了,我开始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是坐起来后反而更痛,婆婆扶着我,我像软骨动物一样,披头散发地趴在她的身上。可是这样的姿势维持不了一分钟,我又挣扎着想要换一个姿势来减轻疼痛.....
那个时候的我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了,在床上做着各种努力和挣扎。我不停苦苦哀求道,我受不了受不了,赶紧给我一刀吧,给我剖了吧!给我剖了吧!
家人除了言语上的鼓励和安慰,什么都做不了。可是这种精神上的鼓励在巨大的身体疼痛面前不堪一击,就像是一艘小船想要跟狂风巨浪拼个输赢一样可笑。
花姐姐此前曾说,等你疼得已经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是快要生了。当我已经被疼痛击溃,一心想要赶紧剖腹了之的时候,传来了一个让我期待已久的消息:拖去产房吧!
6
凌晨两点多钟,整个产科病房昏暗而又寂静,偶尔有新生儿的啼哭声便显得格外嘹亮。从十三楼的病房到五楼的产房,我几乎是大喊大叫一路下去的。到了产房后,助产士让我自己“爬上”产床,疼痛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元气,身体每移动一点位置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力气。我呻吟着不停喊疼疼疼时,助产士用比我更大的声音“呵斥”我:喊什么喊,叫什么叫,你再这样子下去哪还有力气生孩子?
由于我是住进特需产房,可以有一名家属陪护。那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陈小包你快点来,快点来。陈小包来了之后,助产士给我插上输氧管,开始教我如何使力:使劲吸一口氧气,把所有力气集中在下身,像解大便一样使劲往下用力。一开始尽管助产士一遍遍复述动作要领,可我总是用错了力,把力气都用在了上身。
助产士再次“发飙”:你这样子怎么行啊?使不上劲啊!
陈小包连忙解释说,她今天一天没吃东西了。好在陈小包提前准备了巧克力,他连忙翻出来给我塞到嘴里,然后一边握着我的手给我加油,一边给我转述助产士的动作要领。
助产士埋怨说,“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才把她送下来?你看羊水已经开始浑浊了。”
在我又几次努力失败后,助产士果断地下命令:“打麻醉,会阴侧切。”
“拜托你,再加把劲,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再不生下来胎儿在子宫里就要窒息了。”或许是听到胎儿有危险激发了我体内的母性,掰着陈小包的手,咬着牙,像作最后的冲刺般,使出全部力气。只听到助产士不停在喊,“快了快了,头已经看到了”,“再使点劲,快点快点,头已经出来了”......
当婴儿的头部出来后,我感到一阵轻松,后面似乎也没怎么再使力气,婴儿其他部分就像是助产士揪出来的。随后,我看到助产士像提着几根排骨一样,把一个婴儿提了出来,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托着,放到我跟前,让我看他的小鸡鸡,说:“跟你确认一下,男孩还是女孩?”我睁开眼虚弱地说:“男孩。”
随后护士把婴儿屁股一拍,婴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接着,护士跟陈小包确认各种信息:7月7日凌晨4点13分出生,男孩,顺产,3.25公斤。
助产士一边给我缝合侧切伤口,一边跟我们解释,刚才不是故意对你们发脾气的,因为时间实在太紧急了,我们也是为了保证宝宝的安全。陈小包连忙摆手,不不不,还是十分感谢你,毕竟你们是专业的。双方的客气与礼让使得整个产房此前紧张、无序的气氛瞬间变成了温馨与温暖。
婴儿的基本信息确认完毕后,护士把他抱到我的身上,他只睁开了一只眼,好奇地打量着我;而我也如饥似渴地望着他,整个小人儿被羊水浸泡成皱皱巴巴的样子,我真不敢相信我有了一个儿子。
在旁边的陈小包一边忙着给我们母子俩拍照,一边给守在外面的公婆和妈妈发信息。
从7月6日凌晨见红到宝宝出生,整整24个小时,我终于把他生了出来。
派妮
房产策划经理 坐标浙江杭州
“
曾经的小报记者,现在的策划经理。人过三十,事业家庭都很稳定,可内心依然澎湃不定。希望自己可以一直不停写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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