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节前离职,你的心思我们都看出来了 | 三明治
在春节即将来临前,猛犸告别自己现在的工作,离开出版行业。离职前的复杂心情,让她将视角转向了身边的小事情。如果自己的生活和情绪被电脑里的回收站、耳机和日历观察着,它们会记录下什么故事呢?
回收站自述
“你好,欢迎来到这个寂静的世界,开始你漂泊不定的旅行。”每一个被丢到我这里的文件,我都会向它这样说明,一旦来到我这里,只能从黎明向着黎明漂游,从夜间浮到夜间,没有方向,没有目标。
它们曾经是和愉悦的键盘声相伴的,它们喜欢文字、数据、图片、声音和影像。正是这些内容,决定了它们的命名。不过名字在这个世界里无关紧要,它们被按照日期、大小和种类排列着,等待着“清倒”的命运。
我知道它们不是在怀念从前的世界,就是在想象未来的世界,因为它们都搞不清楚,现在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它们发现这里充满怀念、等待和憧憬,它们也就不太在意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它们漂着漂着,日子一天天过,就会忘记自己本来是什么。然后在一个很随机的日期,我接收到小枝清除文件的命令,它们就会消失。
如果说这里是宇宙,那么它们去往的就是黑洞。黑洞是怎么回事的呢?我不是很清楚,因为我不会抵达那里。我永恒地存在于这个世界,粉碎所有与我相遇的灵魂。
耳机自述
我喜欢人们在行走的时候将我挂在脖子上,仿佛一天中在此之前的一切都只是调整、尝试,直到走在路上,我们才一起抵达了最佳的舒适度。且在这样的时候,总是可以调高音量,沉浸在音乐中,路遇的风声、脚步声、交谈声,一概都与我们无关了。
我常常怀念一段单调的时光,那时我被用来练英语听力,每天半个小时,脑子里盘旋着故事、问题和选项。那时我很羡慕我的朋友,她说她每天都可以听到厮磨之音,听到很多的想你,爱你,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们听到的世界就是我们的谈资,那时我有很膨胀的虚荣心,觉得青春就应该逞强好胜,所以我跟朋友炫耀,我听到的是,I miss you.
我也度过了一段非常疲惫的时光,频繁地听两三个小时时长的录音。那时候我对于工作的全盘理解,就是听录音。我思考的,是这些受访者的话都全盘托出了吗?同时我还得替小枝着急,她的声音听着十分不自信。
最近小枝好像放弃工作了呢。
日历自述
小枝可能不太了解被一张纸盖住鼻子,怎么吹也吹不跑的感受。有时候她半个月才翻一次我,动作呼啦呼啦的,一扫遗忘我的冷寂时光,翻好了,有点不可置信:“怎么就到这一天了呢?”她不是不明白我,她是不明白时间。
她是在12月出生的,从1月开始,就时不时翻到她生日的那天看看。期待那么久的日子,唱歌吃饭就度过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做。这让我怀疑,她的心态是把我晾着,也把时间晾着。
这一年我没有一个日子被她用红笔画上圆圈,但我知道她建了一个电子日历,写上每天要做的事项,多的时候有七八项,每完成一项,她就在后面输入一个小小的勾。
她喜欢电子日历吗?不,她喜欢的是我。电子日历被她用旧了,而我是崭新的。当她翻动我,心里憧憬的是用别的方式去过新的日子。
可乐杯自述
最近小枝总是用我来装牛奶,还要放进微波炉里叮上两分钟。好吧,人类坐旋转木马要买票,我们杯子坐微波炉免费。喝完牛奶小枝就会立刻把我洗得很干净,如果喝的是白水,她就会把我搁在桌子上,直到下一次要喝水之前才把我洗干净。
我的朋友保温杯被小枝贴上了小猪佩奇的贴纸,从那以后她每次见我都会害羞地问:“这个贴纸很幼稚,对不对?”小枝常常忘记倒掉保温杯里的水,尽管如此,我的朋友还是努力保持着水的温度。当养乐多、维他柠檬茶、薯片来到我们的地盘,我们总是很欢迎,那通常意味着小枝要打开一部电影了。
我最最期待的是小枝买回来一大罐冰可乐,那是夏天的时候,夏天已经过去很久了,夏天还会再来。我要等。这和小枝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之前,总是要先完成一些琐碎的事情,是一样的吧。
我不会忘记我是一个可乐杯。小枝也不会忘记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情。
自助存包区小柜子自述
一把雨伞,一个纸盒装的下午茶蛋糕,是小枝今天给我寄存的物品。一把雨伞,一个浅绿色的午饭便当盒,是小枝上周给我寄存的物品。雨水天气多,伞湿漉漉的,放进来前用塑料袋装好了,但我还是闻到了雨水的气息。
我在一家很小的电影院,这里放映的电影票价都不高,工作人员做事比较马虎,总是出现电影已经在播灯忘了关的小状况。我认识小枝那会,她常在工作日的上午来看电影。有时忘了拿寄存的东西,隔天就来问清扫柜子的阿姨取回。
“你不上班的吗?”
“我只是上班的时间不太一样。”
虽然我常常见到小枝,但经常一个人来,很少听到她和别人说话。上次她来取回寄存的东西时和阿姨交谈,我才知道她也是个辛苦的上班族。
我在做一份寄存的工作,这是我很骄傲的事情,如果没有我,人们就要把东西都拿进放映厅。这样当他们悲伤或喜悦的时候,就会被东西掉落在地的声响打断。
最近小枝有点郁郁寡欢,我真想知道为什么呀。
衣柜自述
在二手家居市场的日子是了无牵挂的,我不是一个特别漂亮的衣柜,身上还贴了一个贵得令人摇头的价签。老板把价签摘下,用马克笔改了一个数字,重新贴上的那天,我遇到了刚刚毕业,在二手家居市场附近租了房子的小枝。我被搬着、抬着,到了小枝的房间。那天晚上我就失眠了,房间里空空荡荡,我有一种再就业的落魄感受。
单人床、泰迪熊搬进来的那天晚上,小枝正式住进了这个房间,她累得没有力气把行李箱和收纳袋里的衣服拿出来挂好。我以为她第二天会挂好的,但过了整整一个礼拜,她的衬衣、裙子、裤子、毛衣、围巾和帽子,才一一收拾好,熨帖地放进来。
每个星期一她都去“爱乐大厦”学缝纫,很快她挂进来了一条她做的半身裙,接着是连衣裙。我的一扇门贴着全身镜,每当她对着镜子换上衣下衣搭配,我都和镜子打赌,她一定会选舒服的而不是好看的那一套装扮。
今天她把夏天去面试工作时买的衬衣拿了出来,用熨斗烫好了。但她没有挂起来,而是叠好,放进了拉链封口的衣服密封袋里。
她还没有下定找下一份工作的决心吧。我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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