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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一场车祸让我临近死亡|三明治

千二 三明治 2021-02-01



文|千二

编辑|二维酱



“小姐,你身上哪里还有汽油味?”在急诊室里,护理师剪开我的瑜珈裤,接着扒掉上衣和内衣,套上橘色手术衣后,急急巴巴地问。


渐渐苏醒的我喊着:“好痛!脚好痛!”护理师把桃红色棉被垫在受伤小腿下,咔咔咔骨头相互碰撞发出痛之入骨的声响,“抬高点你会比较舒服。”


护理师、警察、救护车上的EMT(紧急救护技术员)围绕在我病床周围交接工作,一台又一台救护车鸣笛声打断他们的对话。护理师量了我的耳温和血压,警察问了家人电话,并拿出酒测器,请我对它吹气。


“这是骨折变形了。”

“他是被一台逆向车撞上。”

“酒精浓度0。”


我意识模糊,记忆中的这些对白也是模糊。


后来看到我的病历上写到,据EMT表示患者为机汽车事故,有着安全帽,到场时患者趴在地。左小腿触痛、肿胀、变形。不记得车祸发生路线,疑似失去意识。


四月十五日下午三点多,我被救护车送往台南成大医院急诊室,被检伤评估为第三级,紧急(URGENT),安全的等候时间为30分钟。





茫然地望着天花板的日光灯。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抬头看着剧烈疼痛、变形的左小腿,脚背外缘瘫倒病床上。


护理师要我联系家属,需要家属取药。我朝不停开关的门望了望,瞧见一个熟悉身影也在往门内望啊望,“我爸在外面。”我说。


被推往X光室时,爸跟在病床旁,忧心地问我:“有没有怎样?应该没什么事吧?”


我不知道有没有事,从车祸发生当下开始,只能静等医护人员安排。X光室门开启,变形小腿摆拍酷刑开始。从病床移动到摄影台,放射师用辅具帮小腿摆好几个不同拍摄角度。只要一点移动,就产生剧烈疼痛,我在心里重复默念:“痛,只是种感觉。”


之所以蹦出这种自我安抚方式,是来源于近十年的登山经历。我喜欢山,喜欢在山里抛下桎梏回归野性与本能状态的自己,在投入变化莫测的大自然母亲怀抱中时,只有一个烦恼:如何活下去。从台湾四千米不到的百岳到四川邛崃山脉五千多米山峰冬攀,面对气候与环境条件越来越恶劣,一次次推进不舒服感觉的境界,历经痛苦、疼痛、寒冷以及其他不舒服的时,把它转化成一个名叫“感觉”的朋友,不去抗拒他的到来,“感觉”真的就没有那么痛。


“感觉”被放射师凌迟后,我的脑袋变得非常清醒。


我的病床被搁置在外科诊疗室外的走廊上。爸说警察有交代出院后要去警局笔录,机车被放在路边。“你就先好好休息。”口气淡定地坐回旁边的椅子,掉入他最爱暗棋手游世界。我没有手机,从包里找出一本书杀杀时间。


医生告知诊断:小腿里两根骨头都断了,要用手术固定。小腿里有两根骨头,胫骨和腓骨。他们的排列像吃鸡翅时,掰开的那大小骨头。


爸一脸不敢置信,这比他原本预想严重得多。


医生解释手术流程与费用。骨钉有两选择,健保和自费。健保的是不锈钢材质,自费的是钛合金。通常自费医材可拥有较良好的治疗效果。我立即决定用自费医材,商业保险这时候派上用场了。


小时候家里生活过得有点辛苦,爸妈是标准的月光族。有房贷、车贷、三个屁娃嗷嗷待哺,除此之外,还有全家人的保险帐单。当时我很讨厌保险员来访,说天说地唯一目的就是劝说妈买更多保险。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家人陆续发生一些小意外,慢慢能理解保险的重要。


有稳定收入后,因为长年在外工作,帮自己多买了意外、医疗保险。把保险当作护身符,厄运降临时,多一个备份保障和减少对家人的负担。车祸发生前几天,突然蹦出保费缴了好多年都没有用到,有点浪费钱,是否要退保的念头,几天后的车祸给了答案。





“爸,你走吧。”我还要至少空腹三小时才能手术,请他把手机留下,催促赶紧离开。新冠肺炎期间,医院急诊室是发烧病患唯一通道,属于高传染风险的地方。


我用爸手机登入脸书Messenger,叮一声跳出健身教练传来讯息“你在路上吗?”和两通的语音未接来电。


失去记忆的画面慢慢浮现。2点35分,我骑车出门,要赶3点的健身私教课。上周感冒后变得嗜睡,午觉好一番挣扎才离开床。睡意依旧挥散不去,眼神茫茫。来不及了,赶紧换上瑜珈裤和T恤,拎上背包,骑车前往健身房。


这阵子台南天气早晚温差大,中午逼近30度。那天骑车难得小心,特别放慢速度,红绿灯转换号志时也不敢加速闯过。健身房在没有红绿灯的T字巷内,我在准备左转处停下车,等待安全时机。前方路口是红灯,我从车阵中慢慢钻到马路中线,到中线后,向右望,路口依旧是红灯,确认右边没有来车,转动油门。



记忆在这里被按下暂停键。


“小姐,小姐。”穿着萤光橘背心的救护人员叫醒趴在马路上的我,我睁开眼睛,下意识想站起来,但左脚发出剧烈疼痛,完全无法使力。“柏油路很烫,你手肘先撑一下。”救护人员说,往后扭动头瞥到长相有点奇怪的左小腿,环视周遭想知道自己在哪里,南纺购物中心、小货车车......体力不支趴回温暖的柏油再度昏了过去,记忆再度暂停,直到被急诊室护理师唤醒。


后来医师解释,失忆是轻微脑震荡症状,脑部经撞击造成神经受损,让大脑在传递讯息时出现问题,就像电脑宕机时,可能造成资料流失。


出院以后,我去了警察局做笔录。


警察把交通笔录清单上罗列的问题,一题一题连续提问和记录在纸上,并用以绘制好的事故现场图和我二次确认。


撞上我的是台小货车,越过双黄线逆向行驶撞上我,当场被开罚单和扣点。六个月内我有对肇事者提告刑事过失伤害的权利。


“你要看行车记录器画面吗?”警察问我,“我不想看,可以请我爸看吗?”我问。


“这真的就是那么刚好。”爸看完影片走出警局感叹地说。我很想弄清事发过程,但我还没准备好直视这和死亡擦身而过的过程。


台南是“台湾最难骑车的地方”榜首,外地人抱怨台南路小条、违规超多。我是土生土长台南人,从小耳濡目染,在较小的街道,交通标志只是参考值,左右看没来车就会侥幸通行。


整个城市的散发奔放自由气息,骑车想骑哪儿就期哪儿,闯红灯、红灯左右转、双黄线迴转、逆向等随处可见,网友甚至笑称:“台南的交通就是混乱平衡的完美体现。”





妈来了,双手在胸前抠着手皮,这是她焦虑不安时的不自觉动作。“车祸是怎么发生的,你是怎么被撞的?”我把拼凑出来的片段画面简单叙述。“那是怎么被撞的,是你的错还是他的错吗?”妈连珠炮地发问。


“不要再问了!”这些问题让我更加烦躁,我也很想知道答案,但我当时就是没有答案。


事情都发生了,谁对、谁错似乎已经没有那么重要。虽然说是这么说,我内心却藏着无法排解巨大焦虑,压力源来自于:我很怕是我错。恐惧的背后是别人的眼光,我不想让家人失望,我不想被外人闲言闲语。


我请妈去买纸尿裤,争取独处时间平复情绪。


这时候爸也来了,他把我的手机交给我,拿回他的手机并回拨了一通未接的陌生来电。他用台语讲电话,不断用“就遇到了啊”回应对方和提起我的伤势。“是谁打来的?”我质问他,我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车祸的事情。


“就撞到你那个人,他打来一直说很抱歉。”电话那头是位先生,已经到警局做完笔录,他开的是租赁车有保险,此外,并没有提到车祸的细节。


两位医生协力要帮我打上石膏。“等一下过程会很痛”他们提醒,一人把小腿抬起,一人把石膏放到脚下方。一人把腿拉直复位,一人石膏塑形从脚板延伸到大腿中段。石膏释放出热能慢慢硬化,小腿有了自己的家后好像没那么痛了。


我问医生是否可以下床上厕所,渴望拿回一点基本生活功能,但医生的答案是否定。


姐姐国中同学刚好是骨科住院医生,特地过来关心,耐心地说明目前伤势,除了已知的小腿骨折外,他指着脚背说,这里也有骨折。


一根眼睫毛掉在跖骨上,怎么擦也擦不掉


我马上说出骨头学名:跖骨,因为同一只脚第四根有断过。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骨折,发生在峇里岛第一高峰阿贡火山下山路上,在一碎石与火山灰混合区滑倒,左脚掌肿痛,只能慢慢蹭下山。到当地医院检查,医生说没有骨折,只是扭伤。自我评估伤势还在忍耐范围内,几天后如期参加马拉松赛事,靠着路上“PUSH YOUR LIMIT”标语熬完跑半马。两周后肿胀状况并没有好转,回台就医才知道是骨折了。之后的几年,只要天气一变化,它便开始隐隐作痛。


得知又多一处骨折没有太惊讶,肿胀小腿给我带来的疼痛等级远远超越当年。


晚上八点,急诊医生告知确定今晚排不上手术房了。办了住院手续,庆幸不用在吵杂的急诊室过夜,妈也能比较好的休息。入住骨科病房后,护理师重新处理受伤腿,加上一剂睡前吗啡止痛针。


十二点了,妈蜷曲着身体在简陋的陪伴床很快入睡。应该是头部撞击后遗症,害怕、不敢睡,车祸失忆的片段,脑中一次次浮现模拟的的场景画面,伴随着骨折处不间断的抽痛。老母亲微微的打呼声,为我那恐惧和愧疚的漫漫失眠夜打着节拍。





窗外微微亮起时,我按下床头呼叫铃,讨了一剂吗啡止痛针。


用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时,毫无预警一阵晕眩、恶心想吐。右太阳穴附近像是发生核熔毁现象,疼痛物质不停外洩,闭紧双眼挤出泪液。


天旋地转症状一直无法缓解,住院医生说明晕眩症可能是吗啡造成,这几天会需要密切观察是否有面瘫等症状。因为意识清晰,顶多是微量出血,CT也看不出来,徒增高辐射暴露。


对于疾病的不了解,直觉会想透过检查安心。没有体力去辩驳,只能信任医生,学习当个好病人。


从车祸到隔天中午完全排不出尿,且持续发着低烧。果断放弃纸尿裤,选择了排尿自动化工程,尿道炎的疼痛大大纾缓。


下午三点,我独自被推去楼下手术房,妈独自留在病房等电话通知。


我被搁在手术房一角落,很冷,我用棉被将自己包裹紧实。没了眼镜,朦胧地看着时钟与穿着蓝绿色手术衣的人们来来去去,我在病床孤岛,眼神模糊看着时钟缓慢地移动,静静等待。


脑袋变得昏沉,半梦半醒,直到有人呼我的名字,并被把我往手术室。


手术室灯光不太明亮,氛围很轻松,音响播着流行歌曲。我从病床移动到手术台上,瑜伽里的摊尸式(Shavasana)大字型躺着,两手臂放在金属物体上,手术房温很低,没有棉被,我瑟瑟发抖,体温的流逝让意识也跟着越来越模糊。


麻醉师和我确认是选择要全身麻醉后,在我脸上放呼吸面罩,“这只是氧气。”听着静麻醉药物注射数字慢慢上升,我也进入麻醉状态。


“好痛,好痛。”我扭动着身体,喉咙乾涩沙哑地叫着,眼皮重得睁不开。床边有人回应已经帮我注射止痛针了。紧紧抱着怀中释出热风的机器,盼望发挥药效。





手术后几天,我每六小时讨一剂止痛针,想麻痹自己,脱离疼痛。


直到车祸第五天,住院倒数第二天。疼痛慢慢可以忍受,停止施打止痛针,脑子慢慢清晰,晕眩症状逐渐趋缓,昏睡时间也渐渐缩短。


住院的最后一晚,我又失眠了。小腿继续肿胀,肌肉一丝一丝抽痛。用棉被捂住头想入睡,车祸失忆片段,不间断在眼前循环播放,从头往下延伸至全身肌肉紧绷了起来,睡眠被惊恐吞噬。


尝试着转移车祸噩梦,脑海里却冒出另一个主题:死亡。赫然发现,这场车祸正是跟我想了十多年的完美死亡场景完美贴合。


半夜两点钟,我用遥控器升起床头,弯曲好腿成简易电脑架,搁上笔记本电脑,敲起键盘,记录下这个“完美死亡体验”——



上个月30岁生日时,写下:“小时候觉得人生很难,活到30就差不多了。”


十多岁开始思考着死亡,从生命该决定在我手里,慢慢晋级到把生命交给爱我的人比较不痛一点的意外中,同时没间断更新最完美生命终结时的场景:没有疼痛、没有惊吓、没有恐惧、没有纠结,在毫无准备在下一毫秒失去意识,乾脆畅快洒脱人生句点,同时也让地球少一尊污染源。


三天两头就会幻想一下符合这种条件的完美死亡方式,随着年纪增长,走过越多地方,死亡的想像画面也越来越丰富。常在出门时想着:“会是这趟吗?”


或许因为时刻想着死亡,也看见生命的无常。多凭直觉做事,想做的事就去做,人生没有远程目标。把眼前的每一天过好,准备好随时可以没有遗憾地离去。


这次车祸完全符合我预设的完美华丽死亡,毫无预警下发生了,也当下失去意识。想了十多年的情景,老天让我实践体验了一回,但他却残忍的把我从美梦中叫醒。除了左小腿与脚掌,加上点脑震盪,没有其他外伤。


“还好......”老天安排了太多还好,让我现在在这里敲出一个个字——酝酿十多年的完美华丽却没死。并多了断腿深刻历程。


敲完键盘,脑子更加清醒。


关于死亡,教科书上极少谈论,学校老师没有教,家人们闭而不谈。很小的时候,当我面对情绪与压力所带来极大痛苦时,“死”经常不经意的浮现。死亡对小小年纪的我来说很神秘,有着无限遐想。


每天新闻报道着一些人的离世,但公开谈论死亡却很别扭,和亲近朋友和家人提起时,大家总是静默,没有人和我辩论,没有人应和。难道大家都没有想过想怎么死吗?难道是我有病经常想着死亡?



我把用了五年的脸书头像,换成了这张照片。并配上前面敲下的文字。我很少更新社交媒体,但这人生重要新发现,值得留下点纪录。


这照片是年初在山里的一个清晨,阳光从树干间撒入,同伴们正在整理营地,我跳上了木桩,因为害怕摔下来,让肾上腺素飙升,专注地探索木桩上玩。


要回到照片中的样子,需要好一段时间了,也好一段时间无法上山了。漫长复健之路正等着我。发出那篇文字后,焦虑着朋友们会有负面观感,同时也很开心终于等到好时机,让我好好说说“死亡”。


天亮了,隔壁床的阿姨在看护的协助下,从床上移动到便盆椅,尿液一阵响亮地落入塑胶桶。


我鼓起勇气,正面面对车祸带来的内心压力源:我有没有违规、我有没有错。打开Google Map,输入发生车祸的地址。在街景图上,缩放和残存的记忆拼凑,研究交通号志。我的行驶方式应该没有违规,肌肉慢慢放松,安心睡去。





主治医生最后一次查房,把我脚上所有纱布撕开,确认伤口癒合情况正常,可以出院了。



迫不及待地换掉病人服,宣告我不是病人了。我拿起助行器跳出病房。把助行器放到很前方,拉长每次跳跃的距离,提高行走效率,有信心可以轻松地用助行器一路跳到医院大门搭计程车。


刚开始十公尺轻松愉快,洋洋得意之前日常锻炼派上用场。但接下来的路程,大约每五公尺都需要停下来喘口气,很喘很喘,手臂很酸。想起护理师的提醒,因为长时间卧床和手术曾全身麻醉,会容易喘,动作要放慢。


狼狈地上了计程车,计程车上必须拗着因手术活动度有限的膝盖,多停一个红灯都是煎熬。天空一样蓝,街上依旧忙碌,我前几天跟路上人们一样,可以自在地移动,但现在连用助行器走路都有困难。


家里没有电梯,一楼没有卧室。一到家组装好借来的拐杖,面对楼梯难关,原本回家的喜悦瞬间消失殆尽。我多了两拐杖代替我的左腿,我尝试不同方法往上跳,用蛮力单脚跳、拐杖先上、坏脚先上。


“你应该要只拿一支拐杖,另外一只手扶......”妈在背后出意见,我又喘又热,又不断失败,怒火瞬间被点燃。气急败坏赌一口气怎样也要自己跳上去,一路东倒西歪跳上二楼房间。


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听着急促呼吸声,不自觉流下眼泪。无力、挫折,我怎么连走路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为什么我要被迫接受无能的自己?为什么车祸要找上我?为什么我那么倒霉?


修养的时间过得很慢,骨头长的速度也慢到让人绝望,六周有较稳定的骨痂可以尝试踩地受力,三个月可以尝试放一支拐杖,四个月可以尝试不用拐杖行走。多希望时间可以快转,跳过复健日子的身心煎熬。


“慢慢来”、“安心养病”,朋友、同事们慰问时最常跟我说的话。原本很急躁的我,生活突然被踩煞车,像被误按到慢动作,每一天都很漫长。我没办法完成原定工作,运动是我平常纾压的方式,但现在一动就很痛。早上没办法去瑜珈晨练。冬季要去日本精进滑雪的计划被迫取消了,我也失去学习日语的动力,更不可能上山了。


失去了很多选择,失去自主能力,处处都要麻烦人。和家人发生冲突时,我没有能力逃离让我不舒服的环境。


每天百无聊赖只剩下上网搜索各种资讯,看到视线模糊,眼睛酸痛。以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直奔网上推荐的中医诊所、复健科诊所。必须陪我出门就诊的妈一直说我太急,但我哭着说:我在寻求各种可能,让自己赶紧可以自主生活。 


复健科医生看到X光片后都说:“你这个很严重耶。”为了想尽快恢复生活,我积极去复健治疗。因长时间卧床,受伤腿肌肉严重萎缩,努力运动,抵挡肌肉流失的速度。





车祸后的一个月内,脚依旧肿得像猪脚,需要时时让脚抬高于心脏,床成了我的全世界,网路成了唯一和外界联系的渠道。因为脸书头像的发文,好久不见的亲戚与朋友,发来慰问和打气讯息。


有一天,脸书跳出通知,有朋友在新头像下留言。那是位很久不见的朋友,没有客套寒暄,他只留下一段网址,那是一首日文歌,中岛美嘉的《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困在鸟笼中的少年捣住耳朵/与无形的敌人战斗着/在狭小房间里的唐吉诃德/最后的结局却是抖丑陋不堪/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点开链接,看着歌词,我默默流下眼泪。我正孤立无助地被困在笼中,生活被迫归零。


中岛美嘉得了咽鼓管异常开放症,只能靠声带震动感到自己的发声,很难辨识外界音。她在演唱时嘶吼着疾病带给她精神和灵魂产生冲击。我其实不孤单。


影片中最后浮现字幕:“为了描写浓烈的希望,就必须描写深层的黑暗。”因为走过黑暗,让生活美好的事情更加鲜明。


有一天,我也会“走”过去。



作者后记:


前几天,再度收到健身教练的讯息。“我也受伤了。”在她的专项“竞技钢管舞”时超负荷训练,导致肩与胸肌腱多处撕裂和肋骨也凸了出来,无法拿重物,只能休息,再休息,等待肌腱慢慢长回来。


“我刚受伤每天也很焦虑,突然很多事都不能做,觉得天要塌了。慢慢会习惯,开始会去做其他能做的事。”我安慰因受伤感到忧郁的教练。


突如其来的重大变故,失去了过去理所当然的功能,就像新冠肺炎来的让人措手不及,情绪也随之坠落谷底。还好,情绪有不持久的本质,没有永远的快乐,也没有永远的悲伤。地球持续以它的速度运转,我跛着脚缓慢地向上爬,经过三明治导师耐心导引,不可思议地梳理成了这篇“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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